第一百一十章 110
秦玄茫然地站在朝堂中央，看着文武百官神色慌张从自己两边离去，恍惚间像是站在时空河流中间的一小片孤岛上，看着人们在时空之流里离去，唯独他孑然而立，不知方向。
天地旋转，脑际回响，渐渐看不真切所在的这个世界。
耳边有人在笑。
恍惚间他看到了武桀，宛如抓住救命稻草，一把拉住，情急道：“太子殿下，请你陪我去养心殿面圣！”
世界逐渐清晰，眼睛在武桀的脸上聚焦。
武桀用力拍了拍秦玄的肩膀，笑道：“小奴才，干得不错。我还要和铁大人去准备明日的刑场，你自己去吧。”
“记得回来告诉我，我父皇赏了你什么。”
说完，兴奋地离去。
救命稻草没有了，秦玄再度不知所措。
“小玄子，秦玄，你怎么了？”
“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一个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轻柔，悦耳，暖人心房。
秦玄再次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黄莺的手，激动地道：“莺莺，你陪我去面圣！”
黄莺被抓住手，脸红了一下。幸好遭此突变，文武百官人人自危，全都行色匆匆地离去，没有人注意到这些。
她想把手抽出来，但是感受到秦玄竟然在颤抖，忍不住道：“你怎么了？你的脸这么白，你的手在抖……是不是生病了？”
“你别着急！我马上送你回太子府！”
回太子府？
对，回太子府！
秦玄急忙跟着黄莺走出朝堂。
被外面的凉风一吹，温度过高的大脑终于冷静了下来。
看着这威严的皇宫，以及脚下延伸出去的建筑、街道、城池和天下，他吁了口气，道：“我不能回去。”
“皇上让我去养心殿候着，我如果不去，就是抗命，会被砍头的。”
黄莺关心地道：“就说旧伤复发，我去替你告诉陛下，怎么样？”
秦玄摇了摇头，道：“没用的，陛下这次见我，势必有一个重大的决策，不管如何，我不能缺席。”
黄莺也道：“我也奇怪，他把我们都赏了，却唯独漏过了你这个最大的功臣。现在单独接见你，一定是有重大赏赐！”
“那你害怕什么？你担心太过出风头，会引起三皇子和太师等人嫉恨，以至于招来灾祸吗？”
现在的黄莺，无形中不再是初见时那个清冷凛冽、高高在上、目无下尘的女将军。
她跟秦玄拉着手，站在秦玄旁边，仰脸看着秦玄，语气柔和关切，俨然知心女友，青梅竹马。
秦玄看着黄莺这毫无瑕疵的俏脸，犹豫了一下，道：“莺莺，你觉得武帝会杀我吗？”
黄莺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半天才压低声音道：“你是害怕他会杀你，所以才这么害怕吗？”
“不是，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帮了他这么大的忙，他为什么要杀你？他不是一直很喜欢你吗？”
秦玄没法说出自己帮武帝让楼怀柔怀孕的事情，只得苦笑道：“有道是狡兔死，走狗烹，古往今来颠扑不破的道理。”
“更何况经此一役，彻底惹恼了皇后一脉。如果能找个理由杀了我，岂非正好平息皇后和太师等人的怒火；对武帝来说，朝堂才能调和到最理想的平衡状态。”
黄莺沉默了。
她之前只是没有往这方面想，但是并不代表她是没有头脑的。
身为西凉郡主，如今的羽林校尉，朝堂核心人员，又岂会不了解这些帝王心术。
她咬了咬牙，道：“我陪你去！”
“武帝要是真的敢杀功臣，我会据理力争的！”
对于她的挺身而出，秦玄很感动。他也知道有黄莺在身边，自己活着回来的可能性会大增。
但是武帝言明让自己单独去养心殿候着，自己如果带上黄莺，是不是暴露心虚？
犹豫之后，他郑重对黄莺说道：“不用了，养心殿我自己去。”
“莺莺，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算是朋友的份上，我请你帮我做件事情，你能答应吗？”
黄莺眼圈没来由红了，道：“你干嘛呀，搞得像生离死别说遗言一样！”
“我不听，走吧，我带你去见武帝！”
她转身拉着秦玄欲走，却发现秦玄一动不动。她转过身，发现秦玄眼中带笑，态度坚定，知道他注意已决，只得红着眼睛道：“你说，什么事。”
秦玄笑道：“方才是说笑话，逗你呢。武帝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他还要借助我继续帮太子站稳脚跟，不会动我的。”
“但是我担心我去了养心殿，如果耽误了时间，太子妃会担心——”
“你知道的，他们西域人比较注重承诺。那日我拼着挨刀救了她，她说会用性命护我一世荣华。”
“她现在怀着龙孙，如果因为我没能及时回去，冲动之下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那就真的糟糕了。”
“所以，我请你去太子府，帮我照顾太子妃。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她以身体为重，以肚子里的孩子为重。”
“因为那不仅关乎大武的未来，更关乎大武和楼兰的和平条约，是天下稳定的基石。”
“莺莺，你能明白吗？”
他这些话说的很轻柔，徐徐道来，循循善诱，如春风化雨，融化了黄莺的心扉。
这一刻，她体会到了秦玄那博大的胸怀。
前者在二龙山绝顶，她看着秦玄为了救自己，勇砍几十个悍匪，她只是觉得这个小太监很有种。
很爷们。
但是现在，她看到了这个男人胸怀天下！
格局是她前所未见。
她忽然觉得他无限高大，高大到自己需要仰望的程度。
她犹豫了一下，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要让太子妃冲动，因小失大。放心吧，我会办到的。”
“不过你也不能出事。”
“喏，这把刀拿着。”
说着，她把腰间剩下的那柄“落花”解下递了过来。
这刀原本一对，这把落花是雌刀，那把雄刀流水，算是被秦玄厚着脸皮占有了，只不过上朝他肯定不敢带，留在太子府。
此刻看到黄莺把她的刀递给自己，秦玄忍不住笑道：“干嘛？让我大闹皇宫吗？”
“你是不是嫌我死的慢！”
黄莺没好气道：“让你拿着就拿着，哪儿那么多废话！”
说着，把刀硬塞给秦玄，转身就走。
“喂——”秦玄忍不住高喊，这妞玩真的啊？自己总不能带着刀去见武帝啊。
黄莺头也不回，大声道：“就说你初次进宫，害怕侍卫为难，向我借了这把刀作为通行证。”
“记住，见陛下之前，跪在门外把刀交给福公公保管。”
“小玄子，陛下万金之体，你万不可冲撞，否则本校尉绝不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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