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晃晃脑袋，再次将目光投向那个方向，但只有两个右臂上纹着纹身的壮汉了。
宋典和沈灵蕴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两只手也一左一右地抓住他的胳膊，“喝醉了怎么还能走这么快？”
他没醉，只是不想搭话，所以能听清他们对自己的揶揄和议论。
宋典唏嘘一声：“看样子，他也不是完全无情无义。”
沈灵蕴哼笑，眉眼沉下，似笑非笑，“猫哭耗子假慈悲罢了。”
宋典锤沈灵蕴一拳，嘻嘻哈哈，“你开玩笑的吧？”
沈灵蕴愣了下，随即大笑，“那不然呢？”
那些声音都渐渐远去了，被窗外的风一吹，全都消失不见。
—
容瑶被允许“出院”的当天，沈灵蕴出手术没来，周时凛据说在开会，也没来，只有周时凛的一个助理，和市医的一个女医生在。
医生是为了方便做戏，助理是帮容瑶搬东西。
容瑶两手空空，上了周时凛的车。
她坐在车后排，闲话般的与助理搭话，“这辆车挺新，没见你们周总开过。”实际上，她每次见周时凛，他的车都不重样。
助理倒不觉得这话是废话，恭敬回答，“是的容小姐，这是周总上周换的。”
“哦。”容瑶颔首，若有所思。
周时凛不开之前的旧车，是怕容愫和其他人认出来吗？
正想着，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下，手边传来一阵震动，看清上面的名字时顿时一愣。
顿了一会儿，她才接通。
容愫：“出院了？”
她那边声音嘈杂，好像是在大马路上，掺杂着此起彼伏的车鸣声。
容瑶心脏跳了下，“嗯，今天学校有事，忘记告诉小姑姑了。”流产那日容愫出差，容瑶就只告诉了她自己出院的时间。
只是她不知道，容愫居然今天回来。
容愫：“你现在在哪？刚才我在市医院外，好像看见你了。”
容瑶：“没有吧，我都快到学校了。”说着调出相册，发了张照片过去。
那是她之前出去逛的时候拍的。
容愫显然没怀疑：“好，我还有事，先挂了。”
原芽站在容愫身边，见她打完电话，面露急切：“怎么样，瑶瑶怎么说？”
“快到学校了，刚才大概是看错了。”今天容愫生理期，突然肚子疼，原芽恰巧去公司找她，正好撞上了，就陪她一起来了医院。
原芽听了却疑惑道：“瑶瑶不是一直在学校吗？”
容愫眼神一黯，容瑶流产的事是家丑，她不会告诉原芽的。
她随口编了句谎话，“出门办点事。”
原芽点点头，面上却一副犹豫的模样。
容愫察觉到了，“怎么了？”
原芽纠结道：“愫姐姐，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容愫：“说就是。”
“我们系里其实都安排实习了，但瑶瑶好像没有。”
容愫又是一怔。
这件事，容瑶确实没跟她说过。
这几年，容瑶似乎很少麻烦她，虽然看起来，她还是那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很多事都拿不定主意，但细想起来，那些都是小事，还真没什么大事，她询问过自己的意见。
她道：“你也没实习吗？”
原芽笑笑道：“没有，我准备考研呢。”
容愫不觉得容瑶也要考研，一是她从未提过这件事，二是她不需要考研，也能有很好的生活，三是张俭和容瑶彼此中意，她也和容瑶商量，要尽快把婚事定下来呢。
所以她道：“这件事，我会问问她的。”
原芽颔首，面露担忧，“瑶瑶应该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她可能只是暂时还没想通而已。”
这话表面上听着没什么问题，可细听之下，怎么听怎么奇怪，“你知道什么？”
“没有没有，”原芽眼神躲闪，“我只是猜的。”
容愫皱眉：“不用害怕，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
“我只是觉得，瑶瑶可能恋爱了。”
容愫噗嗤一笑，“你也发现了？”
原芽愣住，“真的吗？”
“的确是恋爱了，而且还好事将近，你大概是看见她手上的戒指猜到的吧？”
原芽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原本是想作妖，引导容愫到怀疑容瑶的方向上去，却没想到，容瑶确实是在谈恋爱。
她无措一瞬，好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愫姐姐见过瑶瑶的男朋友吗？”
“当然，”容愫素来不介意好消息的传播，“这份好姻缘，还是我介绍给她的。”
原芽说不出话来了，好半晌，才干巴巴地说了一句，“那真要恭喜她了。”
—
容瑶在别墅居住的第二天晚上，周时凛过来露了个面。
晚风徐徐，吹落了树上的栀子花，花香沿未关严的窗缝涌进来，容瑶拿着丙烯笔，脑袋突然晃了下，笔甩出去，跌落在地板上。
周时凛就顿在那只丙烯笔一步之外。
容瑶也清醒过来，混沌而澄澈的眼眸看向周时凛。
四目相对的那瞬，两个人都是面无表情。
容瑶是还没回神，周时凛则是不知作何表情。
不过很快，容瑶就调整好，露出一个粲然的笑，自凳子上起身，走到周时凛身前一步外，屈身，拾笔。
她的动作很缓，一帧帧放慢，如同电影里的慢镜头。
不知道是不是起身太猛，还是本身体力不支，她身形晃了晃，一时踉跄，差点往前扑倒。
周时凛及时上前，扶住了容瑶。
后者愣了下，顺势抓住他的手，男人手指蜷缩着僵了僵，倒是没挣开。
容瑶没直起腰，额头抵在他胸膛，倒吸了一口凉气。
周时凛发现她的不对劲，拧眉把她扶起，看她额角冒出细汗，不似作伪。
容瑶笑起，声音很轻。
“手指疼。”
周时凛看到自己最初扶住她的部位，不由尴尬了下。
他抓住的是她伤到的左手。
“我不知道，不好意思。”他很快松开，黑眸里终于有了歉疚。
说罢，掩饰似的，道：“既然困了，就别忙着画画了，好好休养。”
容瑶自己站稳后，自顾自走到画板前，旁若无人道：“这是我的毕业作品，漂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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