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昙拿到和离书那刻,心里头也有些茫然。
在她的盘算里,怎么也要两三个月后才会图谋和离的事。
谁曾想到眼下这么快拿到和离书,总的来说也许并不是坏事。
在曹氏没有发话前,她本就没打算和离后还留在靖安侯府。
和离书拿到手了,也没有留下的理由。
只是没想到曹氏是一刻都等不及。
顾昙面色寡淡,毫无波澜地让碧草去收拾行李,淡声道:“夫人无须担心,收拾好东西,我们就会离开。”
曹氏此刻恨毒了顾昙,恨不得将这个忘恩负义的搅家精千刀万剐,但是侯爷非得让他们和离,又有太子压着。
此刻脸颊发疼的曹氏嘶声道:“你当然要快点滚出侯府,只是收拾东西?你有什么东西可收拾?”
她冷笑着:“当时顾家倒了,你进府八抬嫁妆都没有。你哪里来的东西?”
“更别说那几年你掌中馈,从前你是侯府世子夫人,没人查你的帐,如今可不一样。”
她凶狠瞪着顾昙,“你休想带走侯府的一毫一厘。来人,去吩咐账房,查过去五年的帐。”
曹氏不相信顾昙一清二白地来到侯府,给她掌家的权利,会不贪一分一毫。
只要查出一笔不对,她就让顾昙往后京中无法立足,更没有脸面在这世上活下去。
顾昙明白曹氏的意思,此刻她说什么都不会相信,她笑了笑:“那就查吧。”
既然到这个地步,不若把事情都摊开了来看。
靖安侯好不容易把萧暄送走,本以为终于安静下来,没曾想曹氏还要来这样一出。
瞬间整个人变得暴跳如雷:“老子的脸今日都丢光了,丢光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面皮,想起拉下脸求太子,还有往后外人还不知如何看待侯府。
偏偏曹氏还要折腾。
“好。好。今日你要折腾,你就折腾到底吧。老子不管了。若是到了不可收场的地步,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侯爷。”曹氏失声惊叫。
她想收场,她要怎么收场?
账房已经叫了过来,就连花姨娘和如今掌家的三房庶媳杨薇也都来了。
这会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她不由的将目光都放在那些账房的身上。
顾昙独自站在屋子的角落,静静地看着屋内的一切,账房们在噼噼啪啪地算账,其他几房的人神色各异地看着她,似乎在等,看看曹氏到底会怎么收场。
柳浩歧并未见踪影。
也不知过了多久,账房们停了手,纷纷站起身来。
曹氏立即问道:“结果如何?”
屋内其他人也都跟着看向账房,也不知他们究竟想要得到一个怎样的答案。
为首的账房总管朝靖安侯拱手,面向曹氏道:“前五年的帐是平的,世子夫人的帐干干净净。”
“她是哪门子世子夫人!你们有没有算错了,一笔都没错吗?”曹氏不敢相信。怎么可能?顾昙怎么会一个铜子都没贪?
曹氏恨不得自己拿起账册来算一遍,她根本不相信。
这叫她如何相信?
就是她掌了那么多年的中馈,也做不到一个子不贪。
一旁站着的杨薇撇了撇嘴,她可不傻,当初接手中馈时,就已经算过顾昙的帐。
若是真的有问题,她早就叫嚷起来,把中馈永远都掌握在三房的手里。
何至于等到嫡母今日来查。
曹氏都要疯了,事情怎么会朝这样的方向发展?
她着急的脱口就出:“说不定,钱都被她转到旁的地方去了。”
这话一处,顾昙笑了,淡淡地吩咐刚刚出现在门边的碧草:“你把收拾好的东西拿过来给侯夫人看看。”
她望着曹氏,目光清澈透底,似乎能将人一眼看穿般。
曹氏心头一缩,就见碧草将收拾的一个包袱,还有一个箱笼让人抬了进来。
当包袱和箱笼打开的那一瞬间,曹氏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包袱里只有几件旧衣裳,洗得都发白了。
那箱笼里都是书,是柳浩歧前些日子送的。
顾昙温声道:“这几年衣裳,是当年我带到侯府的,如今我再带走,想必夫人没有异议吧?”
“当年进府八抬嫁妆,都是世子赠与的,这些年我一分没用,都还在院中放着,夫人大可带人去查看。”
“至于这些年的花销,除去府中每月的月银,我一分不多。我管了这么些年中馈,那月银就当是管事的工钱。想必这不过分吧?”
她温和地说着,又指着那箱笼里的书:“这些都是我父亲的书,我带走,是不是正当的?”
连着几句话,掷地有声,不卑不亢,规矩一分都不错。
碧草站在一旁为顾昙委屈极了。
当年仓促嫁进侯府,本以为怎么都会有安生的日子过。
谁能想到这些年下来,自家姑娘过的比侯府的下人还要惨。
若不是姑娘清白干净,今日都不知会如何的收场。
曹氏被顾昙的话彻底哽住了,她就是想要再找茬也无从下手,脚更是虚软得快要立不住了。
靖安侯在上首揉着太阳穴,“蠢妇,让你适可而止,可你一定要折腾。现在好了,舒服了?”
曹氏被靖安侯的话问得彻底绷不住了,眼泪横流。
花姨娘趁机上前帮着靖安侯按头,柔声安抚:“侯爷可莫要生气了,伤得是自个的身啊……”
曹氏太阳穴一突一突暴跳,看着花姨娘那做派,顿时眼前一黑,吐了一口血,往后栽倒。
顿时,屋内乱成一锅粥。
顾昙带着碧草趁乱离开了侯府。
“姑娘。咱们现在去哪里?”门外此刻灯火幽暗。
天色虽晚,街道上却还热闹着,人来人往的,有那归家的行人脚步匆匆。
她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好似还真的不知该去何处。
京都繁华,可一个女子孤身在此立门户,很是不易。
尤其是今日她得罪了曹氏,看样子,以后只怕还会碰到曹氏的刁难。
可京都她又暂时不能离开,还要查父亲的事。
眼下天晚了,不可能这么快租得到院子,那只能是先寻个客栈住下来再做打算。
主仆俩一个包袱,一个箱笼,没有马车,这会站在街口,只余满腔的荒凉。
就在顾昙思虑着,是不是去找两个挑夫过来,先将东西抬走。
前面传来了马车车轮滚动在青石板路上的声音。
当这声音到了顾昙的面前时候,就看到熟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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