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昙知道,若是真的拒绝萧暄的提议,执意要离开,她和兄长也是不得而行的。
一旦叫他给缠上,就没那么容易甩掉。
还不如先同意他三个月的提议,到时候她态度坚决,萧暄也就会放手了。
对于顾昙的决定,顾景辰自是支持的。
他看着卧榻上目光灼灼,面颊似乎也比刚才要红润的萧暄,心头切了一声,他就知道萧暄这样的祸害,怎么会轻易死掉呢?
不就是想方设法地让妹妹留下来吗?
越想,他越觉着是这么回事,忍不住冷冷地看着萧暄。
萧暄人本虚弱,刚刚全副身心都在顾昙身上,这会压根没感受到顾景辰恨不得用眼睛在他身上凿两个大窟窿出来。
只柔声对顾昙说道:“你出城又回城,肯定是累了。不若先去好好歇着。”
尽管他满心不愿意,还是因为想要挽回顾昙,眼巴巴地看着她,说着违心的话。
背后的意思却是用眼神叮嘱她歇好了快些过来探望他。
顾昙只当没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嗯。我知道了。殿下好好保重身体。”
说罢转身就走了。
萧暄的目光一直追着他们出了屏风,听到脚步声远去,这才握紧手中的香囊,慢慢地合上沉重的眼皮。
他需要好好的歇息,才能快些好起来。
三个月很快,他得要三个月内挽回阿昙的心才行。
他往江南来前去信给了皇帝告假,皇帝心中有数,却也趁着他不在遣花鸟使到各地选秀女。
原本他是想着找到顾昙就立即往回赶,总能阻止皇帝,可如今病了一场,又和顾昙立下三个月的约定,怎么也要入夏才能回京了。
他是储君,一个位置不太稳固的太子,若是长时间不出现在朝堂上,肯定会有人抓住这个把柄做文章。
徐涂使人送了好些信过来,都快急坏了。
但萧暄这刻却一点也不慌了。
这个机会,何尝不是以退为进的好时机,恰好,当年的事,他需要理顺一些头绪,隔岸观火,才能看得更清楚啊。
既然又留在扬州,而且看萧暄的样子,也是遵从约定的样子,顾昙又觉着日子平静下来了。
周月娘听说她不走了,自是欢天喜地的,抱着顾昙一个劲的笑,笑过之后又问她:“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从第一眼看到顾昙,周月娘就觉着不是一般人。
果然啊。女人的直觉是不会错的。
更何况,她这么多年的绣坊生意做下来,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普通人家哪里能养出崔娘子身上这样的气度。
顾昙到了这会,也没想再瞒着周月娘,笑了笑,“月娘姐姐。我们以后还要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合作,也不便再瞒你。”
“我不姓崔,崔是我娘的姓,我姓顾,名昙。年前来找我的那个是我的兄长,本以为他不在人世了,幸而老天垂怜,他还活着,也找到我了。”
“我的父亲是几年前和先太子一起出事的顾太师……”
“虽说并未牵连于我,可到底和我在一起做生意是有风险的,月娘姐姐,你看……”
周月娘瞠目看她,许久,才说道:“顾太师……我知道啊。”
顾昙有些诧异。
周月娘绝对想不到,自己说是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却不想身份是这样的特殊。
她瞧着顾昙的面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真是没想到崔娘子,啊不,顾娘子竟是这样的身份。
胡思乱想了一番,好半晌,她忍住要去掐顾昙脸颊的冲动,“你也说没有牵连你,更何况,做生意哪里没有风险。”
“不是这里,就是那里,除非你如今发达了,不想与我合作了。”
顾昙和她相处的这些日子里,其实很了解周月娘的性子,一个女人,还是个寡妇,在这样的时代里,能将绣坊做大,并不容易。
这番话说起来看着很豁达,其实在她心里不知该如何的纠结过。
可也正是这样的真实的周月娘,才让顾昙选择和她合作。
她笑了笑:“往后我的东西,都只出现在你这儿,还会有更多更好的样子。”
周月娘脑子里的确是乱糟糟的,虽然阿昙没说,可是她能够猜测得出,那个突然出现的男子,身份不同寻常。
曹家大少爷那个样子,扬州一霸的曹员外却没大张旗鼓地找麻烦,可见那个男子是不他招惹不起的。
只能是打落牙齿活血吞。
这么多年,她也的确是第一次碰到阿昙这样合拍的合伙人。
除了她,自己又能去找谁呢?
送走顾昙,周月娘心中哀叹。
过了年后,扬州的天气慢慢地回暖,渐渐有了春的节奏。
顾昙的身后看着是平静下来,可她也知道,萧暄的出现,让她自由的晨光一去不复返。
熬吧,熬过这三个月。
为了报答周月娘,也为了让自己的这份活计变得更好,顾昙将大半的心思都放在了画花样子上。
除去衣裳的绣样,还有配套的簪子,首饰,手钏等等。
周月娘看着顾昙让人做下的一套成品,啧啧赞叹:“阿昙啊。你这个倒是让我想起了,咱们要不去开家首饰铺吧。”
“否则凭白让旁人赚了这钱啊。”
这日,顾昙正在绣坊的后堂勾线,描绘着新的花样子。
原本她不会长时间呆在绣坊内,这些日子她为了避开萧暄,躲到了这边。
将碧草留在了保育院照看孩子们。
没想到她才刚坐下没多久,外头就有绣坊的侍女进来抱怨说外头来的客人不讲理,这会要请顾昙这个画师出去。
顾昙放下手中的笔,“要我出去做什么?对方报了家门吗?”
管事迫不及待地:“说让您出去,要定制花样,她说自己是庆国长公主府上的六姑娘。“
管事说了一半又停了下来,不用问顾昙也知道后面还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跟着六姑娘来的,是曹家的大娘子,曹大少爷的妹妹。”
这个管事是周月娘的心腹,对于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来龙去脉知晓得很清楚,意识到这个曹大少爷的妹妹因着庆国长公主府上的姑娘过来,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而且,六姑娘一上来就颐指气使的让店里的侍女们给她张罗这个,张罗那个。
绣坊里所有的花样子几乎都看了个遍,却还是不合意。
据她的观察,六姑娘看起来也不是那么不喜欢,可一旦她露出意动,边上的曹家姑娘就会出来,打断六姑娘,一会不够贵气配不上,一会那个配不上……
分明就是怂恿六姑娘来找事,而且,会想到顾昙这个画师,也是曹姑娘敲的边鼓。
管事将这事说给顾昙听后,顾昙笑了笑。
她跟着管事到了前头,隔得老远就能听到前头颐指气使的声音。
当即加快脚步,撩起后门下的帘子,将那些被为难的有些呐呐不语的侍女护在身后,客客气气地:“两位姑娘。小店粗陋,现有的花样子就这些,不知姑娘的要求是什么?”
“我们绣坊素来顾客放头位,若是姑娘的要求合理,我们会想办法做到。”
“至于其他的,倒也不用劳烦姑娘费神多说那么几遍。”
不管如何,她都得维护这些侍女。否则以后来一个客人都这样刁难,那还有谁敢来干这份活。
面前的两个姑娘,其实很好认,哪个是公主府的,哪个是曹家的。
只是曹家的那位姑娘竟让她感受到一份熟悉感。
仿佛见过这位姑娘一般。
脑中转了几圈,也没理清到底是哪里见过,眼前这事并不重要。
顾昙只看着六姑娘笑盈盈地。
六姑娘从顾昙出来,眼睛只是随意地看了她一眼,又去和曹姑娘说话,鬓发的珍珠映出晶莹的清辉。
“你还说这里东西好,也不过如此。”
顾昙笑了笑,这样的姿态从前不知见过多少,上位者睥睨的姿态。
她抿了抿唇也不再往前,只站在一旁。
曹大姑娘撇了眼顾昙,带着谄媚和羡慕:“……往后姐姐去了京都,做了贵主,咱们可就难见了……”
“听说太子殿下姿容高洁,峻拔神威。姐姐从前见过殿下吗?”
六姑娘眉眼间略有不悦,做了个谨言的手势:“我们是表兄妹,如何没见过?还没入京,八字还没一撇,可不能乱说。小心犯了忌讳,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顾昙默不作声地看着六姑娘眉梢往上吊,一副隐晦得意的模样。
看来庆国长公主这是想要将自家姑娘送进宫去了。
扬州是这位公主的封地,可真正来扬州居住,也不过是五六年的时间。
仿佛才发现顾昙一般,六姑娘在说了半盏茶功夫的闲话后,终于看向一旁的顾昙。
眸光闪了闪。
面前人看起来麻布粗衣,素面朝天的,可那身气派,却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在扬州,六姑娘鲜少看到这样气派的姑娘,就连身旁的曹家姑娘,那也是一身小家子气。
愿意和她玩,不过是看在她听话的份上。
眼前一个小小绣坊的画师,下贱的民女,竟好似比她看起来还要贵气。
六姑娘顿时心头不喜,嘴角看着含笑,话却不怎么客气。
“旁人都说你家的花样子好,偏我怎么没看到好的。是不是你看人下菜碟?”
“你且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有理,我今天在你家这绣坊多订几件衣裳,若是说不出理来,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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