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国家发出了《劝止农民盲目流入城市的指示》,“盲流”这个概念由此产生。
1975年,更明文取消“公民有居住和迁徙自由的规定。”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国家是逆城市化的,典型的就是干部下放农村和知识青年上山下乡。
直到改革开放以来,农村转为承包制,部分农民先行富裕,生产力提高,不再需要那么多劳动人口,于是剩余的劳动力便开始进城务工。
而城市各方面产业发展迅猛,也刚好需要这部分群体。
最先进入城市的,是大量的乞丐,然后是以修皮鞋、木匠、扛活为生的农民工,但在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依旧被视为“盲流”,被歧视和限制,被围追堵截。
林正军前世就当过“盲流”,虽然赚了不少钱,但其中的委屈和苦楚不足为外人道也!
好不容易上天给了他这个重生的机会,林正军是绝对不想吃二茬苦受二茬罪了。
一旦考上大学,他的户口就能转到学校所在地,哪怕是集体户口,那也是城市户口,多了大学生光环,再做生意赚钱,就多了很多便利。
说白了,林正军读大学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方便做生意,属于曲线救国,随便考个什么学校都行。
再说,唐晓芙在京城的老家,属于知识分子家庭。
一旦恢复名誉,她的亲戚们恐怕也不希望唐晓芙嫁给一个比社会闲散人员地位还要低的“盲流”。
这会儿,城市私营商业刚刚恢复,在择偶上,大家最喜欢国家干部和国企职工,再其次是集体厂的职工。
至于个体户,根本不入流,谁都看不起,现在可还没到“研究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时候呢。
“那好,我们一起考大学!”
唐晓芙握住林正军的手,立刻变得斗志昂扬起来。
林正军笑道:“我们先去新华书店,买两套数理化丛书,当参考资料!然后再买缝纫机、手表和收音机!”
“那可得好多钱呢,你不要对‘三转一响’有执念好吧,既然咱们都打算考大学了,其实婚事可以简单点的,把钱省下来,以后做生意用……”
“不是我有执念,买这些都不会浪费,缝纫机以后我娘做衣服也用得着!”
林正军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买收音机呢,我们可以多听听新闻,考政治的时候,有时事政治呢!”
“手表呢,则是提醒我们珍惜时间,抓紧备考,再说,高考的时候看时间,也用得上啊!”
“你说的好有道理啊!”唐晓芙笑道。
……
午后,国营百货商场。
先去新华书店买了两套数理化丛书,林正军和唐晓芙再次来到这里开启扫货模式。
怀揣千元巨款,林正军不差钱,底气十足,至于票证,他也早就从供销总社搜集齐整了。
看到林正军走进来了,眼镜妹售货员就是双眼一亮。
来了,他来了!
大财主他又来了啊!
这次,我一定要鼓起勇气,让他请我看电影!
他要不答应,那,那我就请他看好了!
只是,再看看林正军身后的唐晓芙,眼镜妹就彻底断了念头!
一段时间不见,唐晓芙脸颊丰盈了许多,皮肤更加白皙莹润,嫩得能掐出水来。
再加上那一身小白裙和脚上小白鞋,显得亭亭玉立,青春四溢,简直比电影《小花》里的刘小庆还要好看呢!
精气神也好了许多,整个人洋溢着快乐自信的气质。
那容貌,那身段,那气质,简直鹤立鸡群,在整个淮边县城,恐怕找不出第二个来!
自己也不过中人之姿,拿什么比啊。
“同志,我想买缝纫机、收音机和两块手表……”林正军笑道。
这是集齐三转一响了,打算结婚了!
眼镜妹心里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啊,不过毕竟对林正军有几分好感,服务倒也热情。
“缝纫机,我们有蝴蝶牌和飞人牌的,分别是160块和150块,同志,你想要哪个……”
“那就蝴蝶牌的吧!”
“收音机我们有红灯牌的、红旗牌、凯歌、卫星牌、熊猫的……”来到收音机区,眼镜妹又是一阵介绍。
这时的收音机都是晶体管的,又大又笨重,外壳大多数都是木头的,林正军挑了一个略微顺眼的:“熊猫牌的吧!”
“这一款80块!”
“买了!”
见林正军这么“挥金如土”,唐晓芙脑袋都有点发蒙了。
不仅是她,就是其他顾客,看向林正军的目光都是震惊不已。
240块啊,顶工人小半年工资了,林正军说买就买了。
要知道哪怕城里人日子还是紧巴巴,农村人更是还在温饱线上挣扎,青黄不接的时候,还要吃野菜充饥呢,哪见过林正军这么豪横的啊!
“做工都太粗糙了啊,有外国表吗?”
到了买表的时候,林正军倒是犯了难。
所谓穷玩车富玩表沙雕玩电脑,林正军前世赚得百亿身家,荣登过富豪排行榜,有几百块各种手表,堪称古董表的行家。
柜台里的这些手表,无论是上海表、红旗表、还是苏州表,大多数都是全钢材质,玻璃或者塑料外壳,不怎么好看。
旁边一个售货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差点直接让他滚。
眼镜妹倒是没有任何不耐烦,微笑道:“同志,咱们这里没有进口表,你如果想买外国表,可以去国营信托商店碰碰运气,或许那里有!”
这个也是时代特色了,老话也叫“委托商行”。
类似于以前的典当行,或者当铺。
有人要出售暂时不用的东西,信托商店就会根据市价,然后参考物品的新旧程度,作价收购。
也有寄卖代营业务,给托销、托购的双方穿针引线、搭桥挂钩,从中收取点中介费。
县城不大,就一个国营信托商店,距离国营百货商场不远。
林正军和唐晓芙过去一问,也没什么外国表,都是二手的国产手表,价格倒是便宜个二三十。
林正军上辈子听说这个时候的大城市的委托商店还有不少古董古家具什么的。
但很遗憾,淮边县的没有。
看来,还是要去大城市啊,别说做生意了,就光搜集古董字画捡漏,就能轻松赚几个小目标。
“要不,就买两个二手国产表吧,能走字儿,能看时间不就行了!”唐晓芙实在不愿意林正军再为她花钱了。
“不行,既然没有外国表,那高低也得买两块新表,时间还早,咱们回国营百货商场……”林正军笑道。
正准备出去,一个嘴角长着一颗大痦子的青年突然拍了拍林正军的肩膀,笑道:“老同学,有日子没见了啊,来县城买东西啊?”
林正军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厌恶,但还是保持着微笑道:“一撮毛啊,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
“正军,咱都毕业多少年了,还叫我外号,多不好听啊!请叫我的大名——杜宾!”
唐晓芙躲在林正军背后捂嘴偷笑。
这人的爸妈一定没养过狗,不然绝对不会起这个名字啊!
这青年倒八字眉,让他面相多了几分奸诈的喜感。
他嘴角的大痦子上还长着一撮毛,剃了隔天就长出来,他非常不喜欢被人这么叫。
“好的,一撮毛,以后绝对叫你大名!”林正军一本正经地道。
杜宾家是林正军的隔壁班同学,仗着家是城关镇的,父母双职工,当时经常欺负林正军,被何健打过好几次才老实了。
毕业后,他成绩稀烂,但接了他妈的班,成了县农机站一名小干部,前世后来又混到市城市银行工作。
这小子私下还组织了一个赌局,没少出老千坑害亲戚朋友同学,后来还搞传销搞非法集资,坏事做尽,妥妥一祸害。
林正军发达后,这小子还想拉林正军下水,虽然没得逞,但林正军对他没什么好印象。
“唉,随你大小便吧!”
杜宾被他搞得很无语,转而问道:“你来这里想买什么?买到了吗?”
“想买两块手表,可惜没买到,都太贵了!”林正军哭穷道。
“手表,我有啊!”
杜宾立刻从兜里掏出两块手表:“我爷爷当年在抗美援朝战场上从美国鬼子那里缴获的!”
林正军定睛一看,就是双眼一亮。
一块镶钻黄金劳力士,一块镶绿宝石黄金劳力士,而且都很有年头了,属于古董表的范畴,等到21世纪,每一块都能价值几百万乃至上千万。
但很快,他就把眼底的兴奋给压制住了。
“这表太破了,估计走字儿都不准了!”
林正军鄙夷撇嘴:“再说,谁戴外国表啊,这不是小资产阶级情调么,要是被人发现再批斗一番,那不就惨了!”
“我就要买国产表,我爱国!”说着,他扭头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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