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右相送来的消息,箫明煜一行人将在三日后抵达京城,遂,容青烟决定今天动手。
请法师到莲芜宫做法的事情,容青烟在收到信后,特意去寿康宫请示了太后,太后笃信佛教,又深受其害,自然是没有反对。
且,特意推荐了缘机大师的师兄通明法师,容青烟没有反对,只笑笑说好。
通明法师两日前便带领一众弟子进了宫,法师来了之后,太后每天都会亲手抄写经文,第二日请法师诵读,如此,精神气倒是恢复的极快,身体也有所好转。
宫中笃信佛教之人本就众多,又因宫中近来被鬼魂邪祟弄的乌烟瘴气,众人也是积极的往法师跟前跑,跟着法师诵经礼佛,描画经幡,虔诚膜拜。
今早卯时一过,通明法师便带着众弟子去了莲芜宫,为超度莲芜宫的亡魂做准备。
长宁宫寝殿内,容青烟帮萧明泽穿上外衣,又理了理衣襟,嘱咐道:
“王爷的伤虽然恢复的很好,但是切勿大动,两个月内更不能用内力,王爷伤了元气,大补的药需天天喝,人参和雪莲我已经交给蒙灵了,若是用完了,镇国公府还有许多”
“我已经让范云带信给房权,王爷缺少什么东西就让蒙羽找他,莲芜宫今日做了法后,短时间内便不能自由往来了,王爷若是有事,可把信交给房权,我......唔”
萧明泽吻住她,把她后面的话全吞进嘴里,待她软了身子才慢慢放开她,“阿烟,你何时这样啰嗦”
他脸上带着打趣的笑意,见她娇嗔的瞪了他一眼,笑容更纵容宠溺。
“我喜欢阿烟的啰嗦,阿烟能日日在我耳边啰嗦,才是我的福气”
容青烟长吁一口气,伸手环住他的腰。
“王爷,会有这一天的,且等一等,这里的事完了,我就跟王爷离开,到时,王爷别嫌我烦就行”
萧明泽把嘴唇贴近她的耳朵,声音带着动容。
“阿烟,你之所以设了今天这个局,其实,也是为了我的母妃对吗,你光明正大的帮她做了场法事,你做了我这个儿子一直想做却不能做的事,阿烟,谢谢你”
容青烟笑而不语,只用力的抱紧了他,她以为他看不出来的,没想到,他还是猜到了。
安排好长宁宫的事,容青烟便把姜裳留下,然后带着褚嬷嬷去了寿康宫,亲自陪同太后去莲芜宫。
到了莲芜宫时,围聚了不少人,兰妃等人已经早早等在宫外。
原本这种事嫔妃们是可以不用来的,但容青烟提前去太后跟前吹了耳旁风。
“母后,通明法师好不容易入宫一趟,不若让大家都去瞧瞧吧,近来宫中多事,也让大家沾染沾染佛气,且,为亡魂超度,须得诚心,多些人虔诚祈祷总归不会错的,特别是近来深受其扰的人,更应亲自前去拜送,鬼魂高兴,佛祖也高兴”
太后对佛祖之事从来不含糊,一听这话,哪有不应的,当即让人前往各宫通知嘱咐。
莲芜宫外,众人见容青烟和太后过来,忙福身行礼,容青烟唤了众人起来,然后朝四周看了一眼,未见胡媚儿,便转头看向胡婵儿道:
“淑贵妃呢?”
胡婵儿脸上还带着些许巴掌印,见容青烟问的是她,又见四周瞧热闹的众人,脸色有些尴尬。
“姐姐说身子有些乏,不想来”
容青烟挽着太后的胳膊道:“若是身子乏了,倒也不用特意来了,只是,听闻近来淑贵妃有些不对劲,沾染邪祟就不好了”
她看了太后一眼,“还是得让通明法师瞧瞧为好,若是今日不来,只能请通明法师去看看了,母后说呢”
太后沉吟着还没开口,胡婵儿便已经道:“皇后娘娘多心了,淑贵妃怎会沾染邪祟”
兰妃似笑非笑道:“怎会?柔妃莫不是忘了,张淑怡就是在梅香宫鬼上身刺杀皇后娘娘,淑贵妃也是在那日开始,整日追着吵着说柔妃要害她”
“如今通明法师好不容易来一次,为淑贵妃祛除邪祟不是顶好的事吗,怎柔妃不太高兴的样子?”
胡婵儿脸色微变,陪着笑脸道:“兰妃姐姐真是冤枉妹妹了,妹妹哪里不高兴了,妹妹只是觉得姐姐不想来,不想让皇后娘娘操心而已”
容青烟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本宫只是随口一说,柔妃不用担心,不来便不来吧,让通明法师去一趟梅香宫也是可以的”
她停一停,目光移向太后,似不经意道:
“只是,礼佛需虔诚膜拜,本宫只听过请佛,倒是没听过让佛祖亲自上门的,只希望佛祖不会怪罪才好”
太后向来对佛祖一事极为看重,一听这话,即刻变了脸,双手合十念了句佛语,朝身边的应嬷嬷道:
“你亲自去一趟梅香宫,把淑贵妃带过来,哪里能让通明大师为她一个人亲自去一趟,简直是胡闹!”
应嬷嬷领命而去,容青烟扶着太后往前走,众人见太后发了火,也不敢多言,一群人跟着两人进了莲芜宫的外院便停止向前。
里面的院子里,通明法师已经准备就绪,转身朝太后和容青烟拱手请示后,才开始做法替亡魂超度。
整个过程非常顺利,众人也是虔诚的祈祷,后到的胡媚儿一脸不耐的站在人群后,难得安静。
最后,通明法师收了法阵,带着众弟子随着太后出了莲芜宫。
太后极为温和的与他交谈,容青烟带领众人跟在她后面,场面一派和谐。
变故,发生在众人刚离开莲芜宫时。
“啊——”
一道尖锐且惊恐的声音划破长空,宛若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开。
所有人下意识顺着尖叫回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血淋淋的一幕。
淑贵妃胸口插着一把匕首,手握匕首的人,正是延春宫的掌事公公王骞。
众目睽睽下,王骞慌乱的收回手,转身就跑进了莲芜宫。
淑贵妃的身子软软倒在了地上,众人皆被这一幕惊呆了,一时忘了如何反应,连太后都愣在当场。
容青烟见王骞的身影消失在莲芜宫内,才厉声道:
“都杵在那做什么!快去请太医!”
她这一声,宛若惊雷,瞬间惊醒了众人,莲芜宫外很快乱作一团,有宫女忙不迭的朝太医院方向跑。
容青烟让侍卫把莲芜宫包围起来,然后大声朝姜裳嘱咐道:“带几个人进去把王骞拿下!本宫要活的!”
她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在姜裳身后的小常子脸上,眼前的这个人,正是萧明泽易容假扮的。
两人的目光短暂的接触,容青烟无声说了句保重,萧明泽不着痕迹的凑近,握了握她的手,然后转身跟着姜裳进了莲芜宫。
容青烟半垂着眉眼,极快掩下眸中的情绪,朝褚嬷嬷道:“送通明大师回去休息,好好伺候着”
褚嬷嬷领命而去,一切安排妥当后,容青烟才走到胡媚儿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光中含着悲悯和复杂。
胡媚儿躺在云翠怀里,胸口鲜血淋漓,一开口,嘴里吐得全是血。
“你......你......你果然要害我”
她伸着右手颤颤的指着胡婵儿,惨白的脸色尽是不甘和恨意。
胡婵儿明显也是吓到了,脸色比旁边倒在应嬷嬷怀里的太后好不到哪去,惊恐的摇着头,百口莫辩。
“姐姐,我没有......没有,不是我”
太后推开胡婵儿,握着胡媚儿的手道:“媚儿,媚儿不要说话,太医马上来了,再忍忍啊,好孩子,再忍忍!”
胡媚儿甩开她的手,声音里全是怨毒,“我恨你们......姑母,我恨你,还有爹爹,我恨爹爹”
她说着又吐了口血,呼吸越来越薄弱,瞳孔渐渐失了焦距,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疯狂叫嚷着。
“本宫不要死......本宫还没当上皇后......不要死啊......皇上......皇上......臣妾还没给你生个孩子......孩子”
她的声音凄厉且不甘,却是说完最后一句,眼睛里期盼的光芒褪去,直至,彻底没了神采。
举在半空中的手也攸的垂落,那双无神的眼睛,到死都没闭上,直直的望着胡婵儿的方向,死不瞑目。
魏太医不在,太医院剩下的太医全来了,一个个把了脉,又仔仔细细查看了伤口,最后皆垂头丧气的摇摇头。
“皇后娘娘,太后,淑贵妃......薨了!”
随着范云的话落,莲芜宫外,一时哀声大作,随着云翠的一声痛哭,跪在四周的宫人们也开始放声大哭。
姜裳把王骞带到容青烟面前,用力朝王骞膝盖弯一踢,王骞重重跪倒在地上,痛的额头冒汗,他嘴里被塞了东西,发不出任何声音。
姜裳又抬腿踹他一脚,怒气冲冲道:“娘娘,奴婢和小常子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要从莲芜宫的角门逃走呢”
“奴婢问了他,竟一直嘴硬不肯承认自己刺杀淑贵妃,还说自己一直被绑在莲芜宫好几天了,说绑他的人就是娘娘,真是找死!”
姜裳的一脚用了七成力气,王骞直接趴在地上晕过去了,姜裳的话让云翠回过神来,指着王骞朝太后哭喊道:
“太后!就是他!刚才奴婢正扶着贵妃娘娘往走前,王公公突然从后面跑过来,说是有事跟贵妃娘娘说,然后奴婢就走开了两步,谁知道奴婢刚走开,他就从袖子里拿出匕首刺向了贵妃娘娘”
太后倒在应嬷嬷怀里,气的用手指着王骞,却是还没开口,就已经昏厥。
四周又是一片大乱,声声嘈杂中,容青烟厉喝道:“闭嘴!”
皇后发了火,谁也不敢吭声,个个缩着肩膀颤颤巍巍的抖着。
容青烟看向应嬷嬷道:“立刻把太后送回寿康宫,张太医一同前往,好生伺候着!”
被点名的应嬷嬷和张太医忙应道:“是”
容青烟又指着两个侍卫和云翠嘱咐道:“先把淑贵妃抬回梅香宫,整理好妆容,任何人不得打扰,等太后醒来之后再做安排”
等该走的人走了,容青烟指着胡婵儿道:
“来人啊!把柔妃禁足延春宫,没有本宫的允许,不准她踏出延春宫半步!更不准任何人踏进一步!”
话音刚落,已经有两个侍卫朝胡婵儿走来,胡婵儿登时脸色大变。
“皇后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无凭无据就治臣妾的罪,臣妾不服!”
容青烟敛容正色道:“柔妃,只是禁足而已,你不必紧张,王骞是你宫里的人,淑贵妃死前又口口声声说你要害她”
“本宫只是按照宫里的规矩行事,你若不服,正好趁这个时间想想如何替自己洗清冤屈,一切,等太后醒来再做定夺”
胡婵儿原是憋了一肚子屈辱,听她说由太后定夺,便暂且先忍下了,这事只要交给太后,她就不会有事。
临走时,她看了眼地上的那滩血,眉心狠狠的蹙起,虽然她想过把胡媚儿弄死,但这次真不是她动的手,还有......
她把目光移到容青烟身上,今日发生的事,真真让人措手不及,是否……与皇后有关?
围聚在一旁看热闹的众人也不敢再多留,跟容青烟请辞后,三两结伴的离开了。
兰妃稍稍迟了一步,走到容青烟身边,压低了声音道:
“娘娘,臣妾总觉得,近来宫中发生的事,像是有人在操控一般,太多离奇古怪的事,总让人觉得心里不安呢”
她的声音带着沉思和困惑,容青烟静静侧耳听着,等她说完,漫不经心的抬了抬眼皮。
“谁说不是呢,先是小福子无缘无故被打去半条命,后是本宫差点被人夺了命,本宫以为,这一切都是冲着本宫来的,没想到,到最后竟然是淑贵妃……唉”
她似叹息道:“祖宗有句话说得好,高处不胜寒,这里无旁人,本宫跟你说句实心的话,其实本宫站在这巅峰的位置,每天都如履薄冰”
“她们争的,不过是本宫这个位置,一个胡媚儿不够,又送来一个胡婵儿,真真是不让人省心呢!”
兰妃听得一愣,恍然道:“仔细想想,自从这柔妃进宫之后,后宫就没消停过,淑贵妃虽说性子冲动些,倒也不会太出格,前几日却时时喊着柔妃要害她,怕是,柔妃真对她做了什么事被她发现了”
说到这,兰妃面上有几分担忧。
“娘娘,淑贵妃到死都在惦记着娘娘的位子,臣妾只怕,柔妃比她姐姐更厉害,娘娘可要小心了”
容青烟转头看她,扬唇笑笑,“各安天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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