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程渊走出高铁站，无缝衔接坐上一辆出租车。
此时，人民医院，两间相邻的单人病房外，程家一大家子沉默坐在一起， 低气压环绕着每一个人。
其中一间病房里，鼻青脸肿的程子安一只手打着石膏，已经睡去，三婶守在一旁，任还在低声抽泣。
另一间病房，戴着输氧管的奶奶静静躺在病床上，唯有苏兰一人守在病床前。
“小程渊还要好久过来？”
老爷子低声问了一句，本就苍老满是皱纹的眉头，皱出无数沟壑。
程军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上出租车了，还要十分钟。”
“等他来有啥子用嘛！”
三伯的眼睛通红一片：“那个男嘞关系硬得很，我们这些小地方嘞局长和他一起，跟个狗一样，又是倒茶又是点烟嘞，花钱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要我讲，不要让小程渊费这个功夫了，这个傻逼东西欺人得很，撞人打人，还想找我们要误工费，要精神损失费。”
“R他妈！”
“明天他真嘞敢过来，老子一刀就把他脑壳剁掉，反正老子贱命一条，跟他换命不亏！”
“老爹你不要再讲这种话了行不行？”
程子星神情崩溃，红肿的眼睛又有眼泪开始打转。
“三伯，这种话就不要讲了，没得哪个的命不重要。”
程心蓝怀中抱着睡熟的小瑶瑶，满脸疲惫：“他讲的那些威胁吓唬的话，一方面是担心我们把事情闹大，不好收场，想通过这种方式让我们息事宁人。”
“另一个方面，他巴不得我们受刺激干点不理智的事情出来。”
“他身边那两个保镖又不是吃干饭的，三伯你要是真的拿刀去砍他，百分百伤不到他，反而会让他抓住机会，一旦把这个事情曝光出去运作一下，性质就变了。”
“所有人都会把我们一家当成刁民，都会相信奶奶真的是碰瓷的，都会相信是小子安先故意伤人。”
“那你讲要咋个办嘛！”
三伯的情绪也濒临崩溃。
要公道没公道。
就连想拼命也都不行。
无数郁气积累在胸口，几乎要让他窒息。
程心蓝叹了口气：“先等小程渊过来，看他在外边有没有关系。”
“实在不行，就再往上告，找记者，拍视频，把这件事情曝光出去，总之，我们现在不能冲动。”
"做视频交给我。”
程子星抹了把眼角：“我今天偷偷录了很多材料，回去我就剪辑出来。”
“嗯。”
程心蓝轻轻点头。
发生了这种事情，程子星这个总是不着调的丫头，也终于有了点成熟的迹象。
然而可以的话，她宁愿这丫头永远都那么不着调。
气氛又一次陷入沉默。
事实上，能讨论的所有事情，能想的所有办法，一家人早就说尽了。
两点。
程渊出现在医院走廊，时间几乎与小依预测一致。
“奶奶呢？”
一边问话，程渊脚下带风，几个大跨步便走到一众亲戚面前。
处于低气压的众人这才注意到。
程渊来了。
一众目光看着风尘仆仆，面沉如水的程渊，眼中不禁多出几分光彩，仿佛一下子有了主心骨。
说来也悲哀。
程家五个兄弟，没有一个有出息。
别人勉强的饱饭时，他们在饿肚子。
他们能吃饱饭时，别人已经开始添置家电，甚至修建新家。
一切都总是落后一步。
而这一步，便是贫穷与常人的分界线。
直到最小的老五程军，找到了不甘心种地过日子的苏兰，两口子毅然决然开始做起了小本生意，才算是打破了程家离不开种地过日子的囧境。
之后打工的风气盛行。
在村里人的帮助下，其余几兄弟终于也开始有了还算可观的收入。
然而依然是落人一步。
年轻一辈。
程心蓝是第一个有出息的。
其实也算不上出息，只是坚持上了大专。
属于矮个子中拔高个。
偏偏却是个女孩子，嫁去了别人家。
再之后，程家的男丁们甚至读完高中的都很少。
多部分在初中就辍学打工了。
没出息三个字，就仿佛一座大山，始终压在程家头顶。
直到，程渊考上了货真价实的一本。
全家的希望。
接受着这句有些滑稽的夸奖时，压在程家身上的大山，也就此转移到了程渊一个人身上。
成为了一直驱使程渊只能前进，不能后退的巨大推力。
事实上，程渊一直都是究极矛盾体。
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很努力的人。
他贪玩，也总是忍不住会偷偷去放纵。
高中时会偷偷跑去上网，打台球。
大学时，也总会跟胖胖一起去唱K，去通宵打游戏。
他没有少玩，却从没有真正放开身心去沉浸式的玩过。
工作后，偶尔放纵的资格被彻底剥夺。
报喜不报忧也成了程渊迫不得已的选择。
明明自己饭都要吃不起了。
却还要笑着说过得很好，把4000块的工资划出一半给家里转过去。
还说自己花钱有点大手脚，留下的钱不多。
即便被当做牛马一样驱使。
甚至累垮了身体。
也依然坚持了整整一年半。
如果不是真的隐隐感觉身体要出大问题，程渊或许还会再继续坚持下去。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在程渊即将万念俱灰之时，系统降临。
他真的有了成为程家牌面的资格。
如今他所展现的一切，担得起这个主心骨。
“在这间。”
依然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程心蓝，指了指奶奶所在的病房。
程渊下意识放缓了动作，透过房门的窗口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奶奶，程渊的眼睛微微眯起，闪烁着寒芒。
“程渊，奶奶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你不要太焦心。”
“嗯。”
程渊转头，对表姐轻轻点了点头。
一边拍着身上风尘气，一边将目光转向露出希冀之色的一众亲戚。
“都放心，那个人的底细我已经查清楚了，开了一个市值两亿的公司，有一个书记舅舅。”
“信我，他会后悔他做的事情，他会跪在这里，求你们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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