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三省刚才看见那个服务站,实在跟周围的门面格格不入,而且,老城区尤其像机械厂这边,已经被称为“贫民窟”,有多少官司业务需要专门在这里开一个服务站?结果一诈,蔡友猝不及防之下就露了馅。
但是叶三省完全没有压倒蔡友的快乐,相反心情沉重。
他甚至能够想象得到,说不定机械厂出面组织的工会主席都得了承诺,再加上早已公关到位的法官和需要政绩的政府官员,这些人组成完整的链条,勒在那些无权无势的拆迁户脖子上,没有人能够阻挡他们享受这一场房产盛宴。
他这个小小的公务员也不能。
他唯一能做的,希望凭借个人的努力,帮婶婶争取到一个更加合理的赔付。
为了到达这个要求,他甚至违心地“出卖”其他拆迁户,只要求叔叔婶婶晚年有一处遮风挡雨之地,他说不怕蔡友录音,其实是提醒对方今天的对话他很可能录了音,他请蔡友“守口如瓶”,其实是表示他会为今天的事“守口如瓶”,只要开发商对叔叔婶婶赔付合理,他就不会“败事”,——这些,对叶三省来说,是尤其难以接受的行为。
但是为了叔叔婶婶,为了曹红丽,他只能这样做,他个人的力量有限,只得出此下策,甚至有点下作的策略。——这一刻,他再次无比地渴望权力。
坐在圣水寺里,叶三省认真反省自己这几天的所做所为。
惊醒师父下定决心退出省城,为蒋忠出谋桃花太极,解决易老色的物管公司,刚才要求益华房产赔偿,一件件似乎自己都起了很大作用,可是仔细分析,未必尽然。
师父一直心存疑惧,退出是迟早的事,自己只是加快了这处进程;蒋忠有他的基础,他是龙泉区武协主席,功成名就,自己最多算锦上添花;易老色的物管公司其实解决并不好,客观说是吃了亏,并不理想,人家最后邀请易老色,是人家的考虑,跟自己的争取毫无关系;今天这个拆迁,就目前这个状况,对方不知道会不会卖账,会卖多少账。
再进一步剖析,在物管公司这事上他接受妥协,虽然无奈,但心里多少存了快刀斩乱麻的心理,想早点结束,回到江城,跟曹红丽腻在一起;而刚才为了增加自己说话的份量,直接把自己的姓名,身份,电话都押了上去,毫无保留,那一刻,因为婶婶,因为他们的生活处境,他觉得应该这样做,应该帮助他们,可是,这是不是也因为曹红丽呢?
据说有一位作家说过,在中国,你跟一个人结婚不是只跟他(她)结婚,而是要跟他(她)的七大姑八大姨结婚。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中国是一个人情社会,王道士就说过,以后他从政,不怕他过不了金钱关美色关,就怕他过不了人情关,仅仅因为曹红丽的婶婶,自己刚才就那样拼了,以后她还有什么亲人,自己又拿什么去赌呢?
耽于美色。
而且,这段时间花钱也如流水。
为了抢那一点时间跟她在一起,经常打车;在船管站,基本没到正府食堂吃过饭,天天都是伙同张鲁他们轮流请客;为了讨她欢心,一下就在歌城充了五千元;请别人吃饭,买东西……
虽然他现在身家小一百万,可是既然决定做公务员,至少就不会把精力用在经商上,这点钱他必须节约,用在刀刃上。节约,也是王道士对他们的一再教导,虽然王道士来钱容易,却不从奢侈挥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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