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婉喻抓起纸张一看,上面写的都是药名,还有数量,她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但直觉告诉她这很重要,一定要将它记下来。
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药方上,周围的一切渐渐淡化,消融,成为漆黑一片,而她又再次陷入黑暗当中。
“萧御医,夫人还能不能醒来?”吴妈妈都快绝望了,现在夫人渐渐没了反应,连药汤都很难灌进去。
“我也不知道,我给她下一剂猛药吧,看看能不能让她醒来进食。只靠参汤吊着,终究不是办法。”萧笙道。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吴妈妈看着形销骨立的董婉喻,她已经几天没进食了,全靠上好的老山参吊着。这不吃东西连正常人都受不了,更别说一个病人了。
幸好萧笙的这药,还起一点作用,董婉喻服下一个时辰后,终于醒过来了。董婉喻疲惫而迷茫的看着帐顶,一时没弄清自己这是在哪里?
“夫人,你可算醒了。”吴妈妈激动地喊道。
董婉喻眼神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只见吴妈妈又惊又喜地看着她,连萧笙也站在一边。董婉喻终于想起来了,她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这才说道:“萧御医,快记下——”
“记下什么?”萧笙不明所以,但还是往前靠了些,怕错听什么。
“你一定要记住治疗瘟疫的药方……”董婉喻艰难地说着,只是说道最后一味药时,她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怎么办,还差一味,怎么想不起来了。”董婉喻喃喃自语着,眼皮越来越重,她赶紧叮嘱道:“按这药方给我抓药,剩下那一味药就看你……”
董婉喻说完,就陷入了昏睡中。萧笙尽管错愕不已,但依然将那药方记了下来。萧笙写完之后,拿起药方,仔细研究,越看他眼神越亮,接着露出了激动狂喜的神情,甚至他那白皙的脸颊,也泛起了微红。
“卫夫人有救了,瘟疫也许有救了,我这就去配药。”萧笙说着,不等吴妈妈反应,背着药箱就往外跑,模样有几分癫狂。
吴妈妈看着他的背影,一肚子话想要问。只是人已经跑远,她只能无奈地看向床上的董婉喻,看萧御医那狂喜的神情,应该说的是真的。
萧笙回到御医所,先按照那药方给所有感染的人配了一计药,然后开始仔细研究起董婉喻所说的最后一味药。这方子开得十分精妙,药材的搭配也很精准,一看就是高人所出。
就连他拿着这药方,也从中领悟到了从未发现的药物搭配方式,而且以药材的药性来说,还很搭配。只是他越看,越是对最后一味药捉摸不定。
虽然只是最后一味药了,但中药处方讲的是个相辅相成,缺其一,也会影响到整副药的效果。如今时间紧迫,他提起笔将自己认为,最适合的几味药都写上。
“萧御医,今日卫夫人情况如何了?”陈妈妈今日没等到萧笙来回话,心里总觉得放心不下,于是亲自来了御医所专门给萧笙用来治疗瘟疫的药房。
“陈妈妈,我需要您帮忙,或许这瘟疫有救了。”萧笙也正准备去找陈妈妈,她这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陈妈妈大喜过望,要知道司清德如今可是为了瘟疫之事,食不下咽,夜难入眠。
“真的,如今还需要试试药效,我这有几个药方,需要给不同的人服用,看最后是哪一副有效。如果我估计得没错,就是没效的,也能让感染瘟疫之人,暂时没有性命之忧。”萧笙信心满满。
“你赶紧配药,我这就安排人手。”陈妈妈激动不已。
如今宫里感染瘟疫的人还有不少,有的是人给萧笙试药。在陈妈妈的安排下,这些人分别开始服用不同的药方,这些药方,差别只在于一味药物。
在事成之前,陈妈妈与萧笙都没有将此事禀报司清德,等确实有人被治愈了,才能上报。三日之后,这药就有了效果,只是有的比较明显,有的却只是让感染瘟疫之人的病情没有恶化。
但这已经让陈妈妈和萧笙大喜过望,就连昏睡中的董婉喻,最近也被灌了不少药,虽然人还未醒,但也没有继续恶化,反反复复,时高时低的发热,也好了许多。
陈妈妈高兴不已的带着萧笙去面圣,司清德身上的毒虽然已解,但却因为瘟疫之事闹得茶不思饭不想,脸色疲惫而憔悴。他听闻陈妈妈求见,脸色沉了沉,以为是董婉喻终归没有撑过去。
“皇上,天大的好消息啊。”陈妈妈进入御书房,激动得含着泪,跪在司清德面前。
“你们起来回话,什么好消息。”连日来就没一件好事,听闻有喜,司清德也来了精神。
“皇上,上天垂怜,瘟疫有救了。”陈妈妈语气中带着激动的颤音。
“当真。”司清德站了起来,眼神灼灼看向萧笙。
“启禀皇上,确实如此,在调养数日,就会有第一批被治愈之人。”萧笙同样激动不已,这方子不知可以救活多少人。
“萧御医这是大功一件啊,等治好这瘟疫,朕一定重重有赏。”司清德龙颜大悦,果然上苍还是眷顾大厉的。
“皇上,这治疗瘟疫的药方,并不是臣一个人的功劳,……”萧笙风光霁月,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说了出来。董婉喻若是知道此事,肯定希望他能贪功一些,别把自己供出去。
“即便如此,萧御医也是大功一件。”司清德笑着,眼底有着深思。
之后,萧笙将最有效的一副药方交了上去,皇上命人收集药方所需药材,尽快送去徐州。卫绍霆那里也得了一份,筹集药材,救治那些被关起来的瘟疫病人。
而董婉喻也及时得到救治,从鬼门关被拉了回来,渐渐康复,等她终于能下床,司清德悄悄来见了她。董婉喻还不知道老实的萧御医已经将她‘卖’了。
“臣妇叩见皇上。”董婉喻被小宫婢扶着,要给司清德行礼。
“不用多礼,坐吧。”
司清德说完,就有个小内侍搬了凳子,让董婉喻坐下。
“卫夫人,朕今日来,想弄清一件事。”司清德开门见山,直言不讳。
“不知是何事?”董婉喻疑惑,因为之前被强留在宫里差点丢了命的事,董婉喻对司清德十分戒备。
“萧御医已经将所有事都说了,朕想知道,你是如何得知这药方的。”司清德厉声质问,若不是董婉喻也差点死了,还有她是卫绍霆的夫人,现在只怕已经进了大牢。
“这事说来也有些玄妙。”董婉喻没有被司清德吓到,十分坦然的说道:“那些日子,我也以为自己要死了,昏睡间我看尽了自己的一生。但就在我快要绝望时,我在梦中见到了佛祖,佛祖说大厉的兴盛刚开始,不该绝于此,借我之手,将药方传出去。”
董婉喻半真半假的说道,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把喜怒无常,多疑猜忌的皇上给哄好。
“染病之人何其多,为何佛祖唯独找了你?更何况这天下与佛有缘高僧如此之多。”司清德心中虽是高兴,他一手建立的大厉会兴盛下去,但还是心有猜疑。
“大抵是臣妇确实如佛印禅师所言,是与佛有缘之人。而当时臣妇也是将死之人,已经很接近另外一个世界。又或是是佛印禅师所赠佛珠起了作用也说不清楚?”董婉喻说着,右手抚上带于左手手腕处的佛珠。她想起梦里最后那一幕,真说不定,冥冥之中确实是佛祖保佑。
“你说的佛珠可是你手腕上那窜?”司清德没有错过董婉喻的动作,也看向那看似普通的菩提子佛珠。
“正是。”董婉喻点点头。
“呈上来我看看。”司清德说道,一名小内侍上前,从董婉喻手中拿过那佛珠恭恭敬敬呈到司清德面前。司清德只是让小内侍把佛珠拿在手上给他看,并没有去碰。
怎么看,这都是一串再普通不过的佛珠,司清德命人将其还给董婉喻,董婉喻重新将佛珠带回去。
“既是如此,你也是大功一件,你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司清德虽觉这事太过玄妙,但也只有这样事情才说得通。但她相信那佛珠确实是佛印禅师所赠,因为这种事一打听就知道了。
况且,佛印禅师会被喻为最接近佛的人并不是没有道理。之前司清德被瘟疫之事所扰,悄悄出宫去了宝华寺,见了佛印禅师,想要解惑。
当时佛印禅师说:“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此劫的转机很快便会出现,无需多虑。”如此想来,佛印禅师所说的转机,也许就是卫夫人。
“臣妇不敢居功,这一切都是佛祖保佑我大厉。况且臣妇能捡会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了。”董婉喻觉得现在的生活就已经很好,荣华富贵,她一样不缺,只要平平安安就好。
如果说有什么心愿,那就是希望她的亲人能够平安,她的娘亲能带着哥哥脱离董家。
“绍霆娶了位好夫人。”司清德对董婉喻的态度十分满意,这夫妻二人都是好的。“等你身子养好了,就回去一家团聚吧。”
“谢皇上。”董婉喻高兴不已,终于可以离开这皇宫了。
就在董婉喻留在宫里养病时,董家那边也有了动作。花氏的嫁妆铺子,最近常常受到来自董家的打压。赵明与花管事两人相互扶持,在加上赵亮的帮助,虽然生意受损,但还能支撑。
而掌管花氏嫁妆的陈妈妈,就不断受到安幽雪的刁难。所有这些事,若说只是二房夫妻二人做的,陈妈妈这些人是怎么也不会信的。
这日安幽雪又带人来了花氏的小院,将院里的下人们都叫了出来。她坐在游廊下,看着这些下人们顶着大太阳,老老实实地站着,汗水不断往外冒,浸湿了衣物。陈妈妈年纪大了,被这样一折腾,更是头晕眼花,眼前直发黑。
“如今你们花夫人不在,我就是这二房唯一的夫人,按理我也应当为花姐姐分忧才是。花姐姐把得用的人都带走了,留下你们这帮子不中用的,我更是要尽一份心,替她管好这院子。免得等她回来时,这院里都翻天了。”
安幽雪看着这些打扮得光鲜的下人,被晒得面如猪肝,心里说不出的快意。珊瑚站在她身后,给她打着扇,心里对安幽雪越来越惧怕。
“如今,这院里也没个管事的主子,以后就由我接手管了。你们将这库房的账册和钥匙都交出来。”安幽雪说着,眼神狠辣地扫过在场的众人。
“这院里的库房都是二夫人的嫁妆,只怕安夫人您没这权利插手。”陈妈妈挺直腰板,冷冷看向安幽雪。
“放肆,主子说话,哪有一个奴才插话的道理,给我掌嘴。”安幽雪冷笑一声。
她带来的下人,相互看了看,犹豫了一秒,就要上前执行安幽雪的命令。
“我看谁敢,我可不是你董家的下人,你可没权利处罚我。老婆子我站在这听你训话,那是敬着你,但并不代表你就有权处罚我。”陈妈妈如今也是清清白白的平民户籍,安幽雪也没什么品级,无权处理她。
若是她真的出了什么事,只要有人告到官府,安幽雪都是要吃罪的。而她身后,还有着侯府与花家的势力,并不惧怕见官。
“哼,你如今也只不过一个下人而已,还不是得任我揉捏,既然你不是董家人,也不是花家人,那就更没权利在这管董家之事。”安幽雪心中有顾忌,没有再让人打陈妈妈。
“嫁妆是二夫人的,她请我做管事,专为她管理嫁妆,合情合理。你一个外姓人,才是无权过问。”陈妈妈毫不相让。
安幽雪眼珠转了转,董君煜曾经对她说过,花氏的嫁妆单子一共有两份,都是花家父母在官府备过案的。一份董家保存,一份花家保存,但是花家那份,在花家父母去世后,一直都是花氏自己收着。
花氏此次外出,不可能将单子一并带走,只要将这些碍事的人打发走,就算花氏以后想要讨回嫁妆,也是有口说不清。况且董家本就富贵,外人也不会起疑。
“哼,如今花夫人不在,也由不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来人,给我掌嘴,然后将这老婆子给我撵出去。”虽然不能将人弄死,但是打一顿就算对方要告,也就是配几两药钱。安幽雪话音刚落,就有人上前,押着陈妈妈,抬手要打。
“安夫人,你这是要强夺我们夫人的嫁妆吗?”那些属于花家的下人站了出来,眼神鄙夷地看着安幽雪。这女人吃相真是难看。
“主人家的事,轮不到你们来管。”安幽雪也不闹,能得到好处,这才是实际的。
“我们是花家世仆,你是董家的主子,与我们无关。况且你手中也没有我们的身契,你无权处置我们。”这些人纷纷说道。
陈妈妈摇头,他们与自己不同,虽然生契不在董家,但是入了贱籍,就算董家将他们打死,顶多也就是陪几个钱了事。“行了,你们别说了,夫人的嫁妆他们没本事吞下去,等夫人回来一切都会讨回来的。”
“可是——”这些人还想说什么。
“夫人没回来之前,你们都给我忍着。”陈妈妈说着,被人制住狠狠扇了十个耳光后被扔出了董家。
那些花氏带来的下人,看着陈妈妈脸颊红肿,嘴角流血地被拖走,敢怒而不敢言。她们得忍着,等夫人回来,到时候所有一切都会讨回来的。陈妈妈被扔出去后,就被赵亮的人给带走了。
陈妈妈被送到了花氏名下的别院,这里守着的都是花家下人,董家的手伸不到这里。将陈妈妈安置好,赵亮派人去给王妈妈送信,说明情况。
安幽雪将陈妈妈撵走之后,将那些花氏的人全都安排去做粗活,花氏小院里换上了她的人。而花氏的库房,也被砸开,重新换了锁头。
安幽雪更是迫不及待地去看看,花氏到底有多少东西?这一看之下,安幽雪被彻底惊呆了,先不说成箱的金银,只是那宝石玉器,古董字画就有不少。
安幽雪简直被这些库房里的东西给晃花了眼,接踵而来的就是深深的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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