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过了四五日的光景,刘稻香三姐妹逛街时,听到一个靠谱的消息,说是那嚣张跋扈的郡主与番邦公主终于走了。
刘秋香听后拍手称快:“听说这郡主不是一般的狠呢,虽说没有杀人之类的,但她下手狠辣,弄伤了好几个富人家的闺女。”
刘稻香也讨厌这样的人,就是家里的长辈们太过骄惯了,给惯得无法无天,迟早有一天会踢到铁板的。
“不说这些,你俩的东西可都买齐了?咱们明儿可就要回三十里村了。”
说这话时,她的心里竟然涌起一丝想念,越发想快些回家了。
“买齐了呢,你呢?”刘秋香问她。
“我不过只有翠花一个耍得来的,自然尽着给她买罢了。”刘稻香只与李翠花玩得最好。
都说归心似箭!
真到了要回去的时候,一个两个,收拾起东西来,比谁都快。
弄得陈氏又一阵捶胸顿足,骂她们几个是小没良心的。
过了端午节后,张桂花带着自家儿女们启程回家了。
苏子烨没有来送行,听说又带人去外地办差事了,来送行的自然是进孝,还带了一车子的仪程,多是些吃的或是小玩意之类。
这次,张桂花做主,大方的收下了。
五月十六日,张桂花带着闺女、儿子归来了家,接着又是一阵忙碌,忙完琐事后,便是农忙了。
因着刘秋香与张桂花管着家里,而刘稻香又有自己的小庄子,出去耍了一个多月事儿都堆了不少,一个两个忙得脚不沾地,只剩刘春香每日带着自家双胞胎弟弟天天在村里瞎转悠。
一直到忙完“双抢”,娘仨个才缓过气了。
金桂十里挽清秋,慵懒晚起把妆梳。
忙了一段时日的刘稻香,终于安安心心地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刚洗漱完,春暖挑了帘子进来。
“姑娘,老宅那边差人来了,说是老宅那边的秀才爷过几日娶亲,请了姑娘一家子去坐上席。”
刘稻香此时正坐在梳妆台前,青梅给她挑了一支梅花金流苏钗,轻轻地别在似乌云般的黑发上。
“哦?谁的意思?”
春暖又答:“夫人已经问过来人,来人说,是老宅那边老夫人的意思。”
青梅闻言不忿道:“哼,说得好听,她是请了姑娘们及夫人坐上席,怕是打着厚礼金的主意。”
“罢了,左右不过是一二两银子,在这十里八乡也算是厚礼了,要奴婢说,怕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亲朋戚友吧,这才巴巴地来请主子们。”说这大实话的是春娇,这丫头一向爱往人堆里钻,听到的事儿也特别多,她能说出这话来,肯定是心里有底。
刘稻香闻言笑了:“春娇说得对,她能拿得出手的亲朋戚友,一个巴掌都数不完,可有打听到女方的事?”
春娇笑答:“只听说那县令家的么闺女生得貌美如花,又温柔可人,旁的到不曾听说,可就因为这样,反到勾起了奴婢的好奇心,要说县令虽不是太大的官,可也管着一个县,都说女要高嫁,再怎样也轮不到老宅的那位秀才爷吧!”
大家唤刘旺贵为秀才爷,并不是恭称,而是讥讽,刘家可不止他一个秀才,偏生他是吊车尾,连自家侄儿都比不过。
刘稻香淡然笑道:“即然有戏看,咱们便耐心等上些时日,即然请了我家去坐上席,那便去坐上席吧!”
有时,人的身份也需要人抬。
她想起了村里人待她娘好是好,可依然有那么些人想借此赖上,正好借着些机会,让那些贪心不足的人看清楚,她家,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攀上的。
青丝端着一盘剥好的新鲜莲子进来了,闻言笑道:“村里现在可热闹了,大家都在说老宅那边的事,对了,姑娘,奴婢刚才碰到夫人,问姑娘是否起来了,若已起来,便请姑娘快些把今年上半年的收成盘算一下。”
“知道了!”刘稻香行至穿过榆木雕花月亮拱门,莲步轻移至正屋的圆桌前,伸手捏了一颗新鲜莲子放嘴里细细品尝。
“今年的莲子不错,回头叫金庄头派人多送些来。”
青丝应了,又道:“奴婢的爹今儿一早便叫人摘了莲蓬送过来,足足有两大篓子。”
刘稻香闻言笑道:“可有送去给我娘和姐姐以及弟弟妹妹们?”
青丝又答:“奴婢亲自给送去了,如今还剩下小半篓子。”
“这莲子虽然有些老了,可做莲子糖还是不错的,你回头把剩下的分别送些给镇长家及翠花家。”
“姑娘,让奴婢去吧!”一旁的春娇跃跃欲试。
青丝笑骂道:“我看你是寻了此遁,想去村里摸上两把吧!”
刘稻香抿嘴轻笑,赞许地看向春娇:“我记得前些日子,我那便宜养奶上门来过几回,好像是借银子来着,只是家中忙着农事,无暇顾及她,你去村里走走也是可行的。”
春娇笑嘻嘻地应了这差事,又好声好气地对青丝说:“好妹妹,谢谢你把这差事给姐姐,等会儿,姐姐若赢了钱,给你买打白糖吃。”
青丝娇笑着白了她一眼:“谁稀罕来着,你只要把姑娘吩咐的事,办妥了,就阿弥陀佛了!”
春娇此时已行至正屋门口,回头笑答:“差事自是要办好,但妹妹谦让,也是要谢的。”
刘稻香笑眯眯地道:“那你可得下血本了,我也要吃打白糖。”
屋里侍候的另三个丫头哄堂大笑。
春娇走后没多久,又有粗使婆子来送信,青梅去院门口见了婆子,回来告诉刘稻香,老宅那边的刘孙氏来了。
刘稻香自年初见过她后,便一直不曾再见过,想了想,便道:“让她到我小院来,莫要惊动了我娘亲。”
待青梅走后,罗姑姑在一旁温温柔柔一笑,说道:“姑娘行事越发有章法了,原本这世上就没什么公平可言,人也是分三、六、九等,若非得扯到一块儿,就如同强按牛头吃水。”
刘稻香有心想说,她只是不想把老宅的糟心事去烦自己的娘亲。
只是听罗姑姑这般一说,只得把到口里的话又咽了回去,还是不要勾着罗姑姑继续说教才好,落得耳根子清静。
虽已是八月,但三十里村的天气,依然很炎热。
刘孙氏穿着素净的细棉衣裙,背着个竹篓子进了小院,不过是从老宅走到这里,她已是汗流浃背。
刘稻香坐在正屋里的圆桌旁,罗扇轻摇,见她进来了,忙笑意盈盈地对青梅道:“这天气真是快热死人了,快些去倒杯酸梅汤上来,我记得娘亲今儿早上叫人做了镇在后头的井里。”
青梅忙去忙这事,刘孙氏取下背后的竹篓放在脚边,略微拘紧地打量着刘稻香的闺阁。
入门正厅,靠北面的墙上挂着一幅海棠春绽图,下放摆着一套雕花圆桌椅。
刘孙氏站在门口,她的左手边是刘稻香的书房,用雕花榆木月洞门与正厅隔开,隔着浅绿纱能隐隐看到书房的南边窗下,放着一张美人靠,正对月亮门放着一张罗汉床,而在北边放着书架与书案,案下一角,放着一个彩瓷画缸,书架上零零散散放着几本书,书案西侧,开了一个雕花圆月窗,正好能看到院子西边种的一株梨树。
而右边隔着薄纱,隐约能看到梳妆台、一进拔步床,衣橱柜等物,在靠近拱门一侧,朝南的窗下,还有一绣架,只是上头的绣活才起了个头,她悄悄打量一番,那针线的颜色有些陈旧,似乎这屋的主人,压根儿就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刘孙氏头一回见到刘稻香的闺阁,心中不免落寞,同是嫁与刘家,又同为妯娌,以往,她总是高高在上的审视张桂花,这个娘家连嫁妆都线不起的弟媳。
她心中不免越发暗恨自己所嫁非人,只是有能如何?和离了,她一个弱女子依然没有人给她活路。
“二......伯娘?!”
刘孙氏被她的一喊,打了一个激灵,方才回过神来,她不自在的搓了搓手心,带着一丝讨好的笑意,说道:“侄女儿的屋子正好看,我一时看得入了神。”
刘稻香闻言抿嘴轻笑,青梅正好端了碗酸梅汤进来,说道:“姑娘,奴婢去后头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夫人,又见奴婢去打酸梅汤,便不许奴婢打,说姑娘这几日贪嘴多吃了些,今儿不许再吃,奴婢便回禀了夫人,说是二夫人过来了,夫人便说,让二夫人慢些回去,她已叫人正在打月饼,回头带些给姑娘和小少爷吃。”
一旁的刘孙氏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喜意。
她娘家的家境殷实,到不是巴望着这点吃食,只是张桂花的态度让她很安心。
“娘去做什么?这会子日头正烈着。”刘稻香示意青梅把酸梅汤给了刘孙氏。
青梅笑答:“过几日不是八月十五了么?夫人说,虽然主子们没空在家过节,但好歹也要让奴婢们过个好中秋。”
对于刘齐氏定下中秋节这一天摆正酒,许多人背后颇有微词。
古人自来重视孝礼,中秋本就是团圆的日子,刘齐氏趁着这一日摆酒,无非是想着这一日外去做工的人大抵都归家来了。
刘孙氏见了,忙在一旁讨好地说道:“可惜我人顶用,说的话也没人听,这事儿,我是知道的,原本日子商量在七月,只是挑来挑去,上半月都是鬼节,下半月又无甚好日子,便挪到了八月,原本定下是八月初八,都已经说好了,谁知,你们奶......我婆婆在家算来算去,若是在八月初八,她要少收好多礼金,还说,这些年拿出去的礼金不少,若不趁着这次收回来,下回得等到抱孙子了,若小叔子高中,会不会继续住在三十里村都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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