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刘齐氏好似被雷击中了一般,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刘三贵家已经如此富贵了。
湘绣中做屏风用的,必定是最有名的双面绣了。
一个人多高的屏风,单是一个双绣就要百多两银子,那屏框用的木头又另外算,松木、花梨木又或是紫檀,再用上云母、水晶、琉璃,镶嵌上象牙、玉石、珐琅,鎏金、鎏银之类的,这里头无论是什么,那也是要花费不少。
刘齐氏越发收紧了衣袖,她不想让自己曾经瞧不起的人看到她的落魄。
对,她认为自己是落魄了,因为家中几个出色的孩子,拖累了她!
“好了,好了,真不懂你们,怎么凑一块儿不是聊今天买了件好看的衣服,就是说扯了几块好料子,再不就是说哪个银楼出了新样子。”刘三贵对此很费解。
但瞧着家里从老到少的女眷们,似乎乐此不彼,他也就很聪明的不说什么了。
陈氏带着笑骂道:“你这孩子,这是女子天性,要知,没有这天下的女子爱梳妆打扮,你们兜里的银子,只怕少赚了一大半!”
刘稻香在一旁暗中补了一句:外婆婆,其实吃货们的钱,才是最好赚的。
“外婆婆,您这般高兴,肯定是小舅妈又孝敬了您好东西,拿出来跟咱们显摆显摆呗。”
陈氏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笑骂道:“早知瞒不过你这鬼精鬼精的小家伙,我早已叫人带了过来,你猜猜是什么东西?”
刘稻香伸手轻扯她的衣袖,笑问:“外婆婆,我若猜中了可有赏?”
张桂花白了她一眼,笑道:“白得了便宜你还想要啥?”
“娘,真是没趣,我可是知道外婆婆的小私库里有不少好东西。”刘稻香一点都不在意。
“哎哟哟,不得了了,还惦记上我的小私库了,不行,回头我就叫那些丫头婆子们去库房打扫一番,可不能让小老鼠给溜了进去。”陈氏宠溺地看向刘稻香。
她觉得,这闺女就是一个生来带福的。
刘稻香笑着配合她:“娘,看吧,看吧,我就说了,外婆婆的好东西多着呢,小舅妈,回头可记得告诉轩哥儿,让他记着,等长大点了,去跟外婆婆讨来耍。”
陈氏乐道:“哎哟,不行,我的小私库哪有你的肥哟,别以为我老眼昏花,不知道你小私库里的好东西比我的多多了。”
“哎,原来,我的小库早被外婆婆惦记上了,这可真让我发愁啊,等过大年的时候,我都不知挑哪一件送给外婆婆了。”刘稻香假装无奈地把小手一摊。
陈氏一点都不想放过她的意思,朝她眨眨眼,笑道:“不用挑,不用挑。”
“真的?外婆婆,您可真好呢!”刘稻香闻言雀跃。
谁知,陈氏话风一转:“反正都是好东西,随便拿几件给我撑撑门面就行。”
“啊!”刘稻香一脸懵逼了。
陈氏却乐得哈哈大笑。
刘三贵在一旁瞧得十分高兴,很宠溺地看向自家三个闺女,心中颇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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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点都不想见那些才十五六岁的小同窗们。
“旺贵,让你和娘见笑了,大家快些落桌吧,桂花,让人上菜。”
他又回头对刘旺贵说:“我也是暂住小舅子家,只能借他这宝地一用。”
刘旺贵笑答:“三哥言重了,若你同样中了举子,前程必是在京里,自是不必在此购买院落长居。”
刘稻香觉得,他之所以这般说,只因他禳中羞涩罢了,又不愿显得自家底子太薄。
“再说了,张老爷可是咱青州出了名的富商呢,早就听闻朋友提起过,说张老爷走过的路,看过的景,比咱们吃过的盐还多。”
对于这一点,刘旺贵是非常羡慕的,试问,在大周朝,有几个能像张裕德这般,乘船周游列国?
张裕德少不得要客套一番,这时,丫头、婆子们鱼贯而入,只见丫头们十分熟稔地从托盘里取下菜碟摆上着。
香甜鲜嫩的白灼虾,美味的菊黄肥蟹,外焦里嫩的芝麻烤羊排,红如玛瑙的东坡肉,辣香十足的辣子鸡,粉糯可口的饭豆煲猪脚汤......
这一样样的菜式,无疑是再次提醒刘齐氏,张家与老刘家是天壤之别。
刘齐氏看得又是一阵眼热,陈氏在一旁笑着对丁月桂说:“你最喜欢的白灼虾,快些吃。”
“哟,我说亲家母啊,你们家的这规矩可真稀奇啊,哪家的媳妇不是给公婆捧饭安箸,伺候着老人家进羹吃饭。”
刘齐氏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又是招来一阵白眼。
这边桌子上的女眷,没有一个理她的,一个个都低头捧饭吃得十分香甜。
打脸就要打得人家脸啪啪响,而不是浪费口水,浪费表情。
只需在衣食住行上,狠狠地压着对方,就可以很舒坦了。
陈氏在自家贴身丫头的动作下,这才想起自己漏了一件事,只听她吩咐道:“对了,思谷,去把我先前得的陈年葡萄酒开了,拿出来让大家尝尝。”
刘齐氏不在意地问道:“稻香,你家今年还酿了野葡萄酒?”
“没啊!”刘稻香笑答。
陈氏在一旁摆手道:“野葡萄酒有野葡萄酒的味道,这西域来的葡萄酒味儿又有些不同,咱们哪懂得那许多,不过是吃个新鲜罢了。”
西域来的?刘齐氏震惊了,上回中秋宴,她是在黄府过的,有幸得了黄大夫人的青眼,邀了她一起坐席,得黄大夫人赏,吃了一小杯葡萄酒。
黄大夫人待她吃完后,方才告诉她,这西域来的上等葡萄酒,她吃的那一小杯就值一两银子呢。
刘齐氏眼见一小丫头怀抱一琉璃瓶,另一小丫头手捧一碗大碎冰。
心中暗骂陈氏是牛嚼牡丹,不识好货,瞧着这些败家娘们一个个拿茶碗吃葡萄酒,她的心,都在滴血了。
刘稻香看她那样儿,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刘稻香一点都不在意用茶碗吃酒,反到觉得此举大俗大雅,随性而为。
“可有给那边那桌送去些?”陈氏问思谷。
思谷笑答:“哪里不曾,咱老爷还嫌不够呢,直嚷嚷着叫人再取些来。”
陈氏却把脸一虎,有些不高兴地说道:“这酒后劲足着呢!”
“外婆婆,四叔真要是吃醉了,小舅妈这儿别的不多,这客院还是有些的!”刘稻香赶紧把话岔开。
丁月桂咬着舌头打转,答:“是的。”
刘齐氏一边吃酒,一边留意这花厅里,只见屋里伺候的丫头、婆子众多,总个花厅却只有主子们在随意地说上两句。
酒过三巡之后,刘稻香这一桌已用饭完毕。
刘齐氏生怕刘旺贵吃多了酒,便在这边高声提醒:“旺贵,莫要贪杯吃多了,你回去后,看你媳妇捶不捶你。”
刘旺贵已经吃得满面红光,平日鲜少吃到这些好菜,又有如此美酒可饮,刘齐氏的话,哪里会听得进去,只胡乱应付了几句,又与刘三贵、张裕德、刘大富吃到一块儿去了。
刘稻香的眼睛眨了眨,朝身后侧伺候着的青丝看了一眼。
青丝默默地屈膝福了福,很没有存在感地退下了。
另一边的青梅见了,眼里闪过一丝看好戏地兴奋。
“来,来,来,奶,咱也有好长一段时日不曾见了,孙女怀想念的,奶千万莫要推辞,让孙女儿敬奶一杯。”
刘稻香这话一出,在坐的,除了一脸享用的刘齐氏,剩下不知情的众人,都一脸怪异,不知这鬼精鬼精的小丫头,又想卖什么药了!
刘齐氏对于刘稻香的服软,心中大喜,自然乐得刘稻香恭敬地态度,很高兴地举起酒杯,先干为净了。
刘稻香悄悄睨了一眼醉意蒙胧的刘齐氏,以袖轻遮,举止优雅地干了那杯葡萄酒,从头到尾,她就只吃了这么一杯。
吃完杯中的酒,她暗中朝刘秋香使了个眼色。
刘秋香动作不慢,同样以这样的理由与刘齐氏碰了一杯,接着是张桂花,后又是丁月桂,再后是陈氏,虽然众人不明刘稻香是何意,但大家还是照着做了。
刘齐氏接过小丫头递过来的淡茶,正想说这杯里的茶叶太少了,只听刘稻香已经在说:“奶,莫要误会,这是我以前听那个赵大夫说的,饭后,莫要吃浓茶。”
赵大夫就是苏子烨身边的赵太医。
原本吃饭,吃得很高兴的刘齐氏,顿时心塞不已。
“对了,我先前在前厅时,听得秋香说,她要开绣坊,可是在青州城内?”刘齐氏心里惦记着另一事,心里总怀疑这是假的,绝不可能是真的,刘三贵这贱种哪里有那能耐。
偏偏刘秋香一脸乖巧地答道:“是呢,就在城内临河大街上,位于城西。”
“临河大街?那不是正大街?”刘齐氏真的想问,她听到的不是真的。
临河大街是整个青州城最热闹,最繁华的大街,更何况城西多是富商聚集,这兜里的银子会少了吗?
所以,城西的铺子,一向贵过城东的。
“那得老值钱了。”刘齐氏很想打听清楚。
刘秋香抿嘴轻笑:“不过是个小门面罢了,哪里老值钱了,也就是我快要出嫁了,爹娘心疼我,凑了点钱,我自己赚了点,东拼西凑,这才买下来的,哪里比得过那些富商。”
她是个诚实的小姑娘,也确实比不过那些富商。
但她,却有个顶好的才能,女红非常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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