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妈妈又问:“夫人,奴婢明白了,等会儿就去办这事,只是,这事儿,怕是要去夫人亲嫂那边借过人来用用,只是不知来不来得及。”
黄二夫人冷笑道:“只不过是块遮羞布罢了,该明白的都心里明白着,不该明白的依然看不透,又何必拘泥如此。”
钱妈妈自然是应下了。
“夫人,不知那边会不会出嫁妆!”
黄二夫人叹了口气,又忍不住骂了半天刘齐氏,害得她折了夫人又赔兵,直到累了,这才道:“你先拿了钱和绸缎过去,这些东西好带,左右青州离府城近,一去一回,那边的消息也应该传回来了。”
她去取了黄二夫人交待下来的一千两银子,又捡了些好点的绸缎,收拾了一番,直奔青州城。
等她到了青州城时,刘三贵等人已经进入了考场。
刘稻香与张裕德两家人,眼巴巴地瞅着刘三贵、刘智财进了考场后,这才留下了小厮在外头守着,一众人等回了府,等刘三贵等人再次出现,会是在九天之后。
而这九天,刘三贵等人一直要在考场里吃住,张裕德与刘三贵早早打听过要准备的物什,再加上,刘三贵与刘智财虽说这些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生个火煮点面条之类的,还是会做的,因此,家人们对此,并不太大担忧。
至少,刘稻香家的两位是不会饿晕的。
于是,两家人相携说笑着回了府中。
刘稻香才吃了一碗温热的红枣银耳羹,便见到春暖夹着绣花棚子从外头进来。
春娇正在伺候着刘稻香吃东西,笑问:“你不是说要趁着还暖和,不冻,赶紧给咱姑娘做件家常袄么?”
因刘秋香在青州城开了绣坊的原故,一家人四季衣裳皆从她那里出。
连府里下人们的四季衣裳,也全交到了她的绣坊,不但如此,张裕德还把生意场中交情好的都介绍过去了。
刘秋香如今绣坊的生意很不错,给自家人做衣服,那可真是一个壕!
所以,春娇才说春暖是为刘稻香做家常袄了。
只因,这个,可以随意些,左右是在自己家穿个自在。
“我到是想,才捏起针绣了两个线脚,舅夫人那边打发婆子说有事。”
刘稻香放下手中的小银勺,问:“可有问是何事?”
春暖又答:“奴婢自然是问了,说是有个婆子,说是蜀州钟氏一族已经收到了钟姑娘写回去的家书。”
“来了几个?”刘稻香若有所思地问。
春暖再答:“做主的只来了个管事婆子,只说想见见钟姑娘,舅夫人已经安排人去问钟姑娘了,特意打发人给姑娘说一声,舅夫人想跟你讨个主意。”
丁月桂到底是异国人,对于这些大周朝深入骨髓里的东西,她依然一知半解,甚至,有的东西,她怎么也理解不了。
因此,春暖才会这般传话。
“你去跟那婆子说一声,让她跟我小舅妈回个话,就说这事儿我知道了,等会儿,我再去莲儿姐姐那边去瞧瞧。”
“姑娘,咋还要叫她姐姐?”春娇对此很不满,当然,她的不满是钟对胡馨莲,即钟莲儿的。
刘稻香叹了口气,答道:“说起来,这胡馨莲的确是个可怜人,身在胡氏一族,又是身为女子,更是身不由已,你们都知,商人遂利,胡家的女子多是用来联姻的,胡馨莲的爹早逝,剩下她娘守着家中的产业,带着胡馨莲两姐弟过活,原本关门闭户过自己的小日子,大的方面有族里照抚,也不会被外人欺负了去,只是黄二夫人拿捏了她娘与她弟弟的前程做要挟。”
春娇十分惊讶:“难道那位是被逼的!”
刘稻香一脸平淡地说道:“嗯,所以,我很同情她,但我也不后悔算计她,她是为了自保,同样,我也是为了自保,若真叫胡家人得逞,到时谁又来可怜我呢!更何况,她指使绿珠在我家轩哥儿满月时大闹大厨房,这帐,我怎么可能不算。”
所以,刘稻香毫不心软的借了刘旺贵的手,破了胡家设下的局,同时,把胡家的怒火迁向了刘齐氏那一边。
青梅这时从里间收拾好东西出来,接口道:“姑娘是心善,才会在这事结了后,在胡家人递了遮羞布过来后,不介意帮那位一把,又是她自己争取了平妻之位,姑娘只不过是想提点她一番。”
“是啊,女子何苦为难女子,真要算下来,咱们的对手是黄二夫人,这位莲儿姐姐不过是被她弃了的废子,也不算是废子,端看刘旺贵将来的前程如何了。”
罗姑姑数年如一日的教导刘稻香,如今,她已把那些不能说的东西溶入到骨髓深处。
所以,她不介意在反算计了胡馨莲后,再帮她一把。
刘稻香是掐着点儿到了胡馨莲的院子里,此时,钱妈妈已经与胡馨莲把该说的都已说明。
胡馨莲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自然不会再闹。
能有这般结果,已算不错。
至少被送去给年过半百的老头当继室或妾室要好得多。
“姑娘,二姑娘来了。”
守在门口的绿珠见刘稻香远远走来,连忙屈膝行了礼,又打起帘子等刘稻香进屋。
刘稻香行至门口时,绿珠朝她笑了笑。
大抵是因为卸下了心中的包袱,绿珠的笑意十分真心。
刘稻香朝她点点头,面带微笑地抬步进了屋。
胡馨莲已从内间走出来,随着她出来的还有钱妈妈。
刘稻香不过淡淡一扫罢了。
钱妈妈却惊为天人,更别说刘稻香身上的那种清贵气质,更不是普通闺秀所有的。
暗惊刘三贵夫妇会教女,把个闺女养得如此好。
“二姑娘好!”
“你是......”刘稻香这才抬眼看向她。
钱妈妈笑道:“奴婢是府城黄府二夫人跟前的管事妈妈,因夫家姓钱,都唤婢子一声钱妈妈。”
刘稻香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诧异,说道:“哦,钱妈妈,啊?黄府?莲儿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胡馨莲眼里闪过一丝猜疑与茫然,难道自己与本族姑姑猜错了?
眼前的刘家二姑娘并不知情?
“莲儿姐姐,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刘稻香又再次问胡馨莲。
钱妈妈朝胡馨莲看了看,见她点头示意,这才把话接了过来,答道:“姑娘是咱夫人娘家嫂子的娘家那边的亲人,家中收到了姑娘的家书后,赶紧给咱夫人写了八百里加急信,让咱夫人给姑娘撑腰,莫要叫她吃了亏去,谁知,咱姑娘是个硬气的,硬是宁愿撞死也不愿为妾,咱夫人得知此事后,立即打发奴婢先来此处办理此差事。”
刘稻香了然,这就是说,胡馨莲出嫁一事,胡家派了黄二夫人跟前的得力管事钱妈妈来打理此事。
“原来如此,正好钱妈妈在此,不如帮莲儿姐姐多掌掌眼吧,我把......四叔家的事跟你们说说。”
在外人面前,她不得不低头,还要不情不愿地称刘旺贵一声四叔,到底,她爹是吃那家的饭长大的。
钱妈妈闻言,暗道:这位刘家二姑娘果然是个精明的,她不过才起了个头,点了点这事的意思,这位姑娘就已经明白过来。
聪明人与聪明人打交道,自是言浅意深。
刘稻香并不在意这些,她这样做,不过是顺心而为罢了。
“我爹是养子,如今已分出来单过,四叔娶妻时,我们早分家了,所以,只知四婶杨氏是邻县县令爷的么闺女,又是个很得宠的,但我养奶与四婶并不对付,而我四叔么,是个正儿八经的秀才,差不多不管事儿,嗯,除了每到他养的那些猪卖钱的时候,他会管一管之外。”
什么叫正儿八经的秀才,就是两耳不闻家中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什么婆媳斗嘴,掀桌,砸锅,他全都不理,任由她们去闹,也并不阻止。
钱妈妈多年处于内宅,自是听懂了刘稻香的意思。
刘旺贵的嫡妻不好相与,刘齐氏又是个贪的。
刘稻香突然伸手抚额好似想起了什么,只听她笑道:“哦,对了,钱妈妈应该识得我奶吧,听说,她出身黄府,打落地时,就在黄府里头了,还说黄大夫人待她极好呢!”
“是认得,不过是点头之交,奴婢是随了夫人陪嫁过来的。”钱妈妈算是解释了原由。
刘稻香点头,又道:“想必钱妈妈定知,我养奶及四叔一家子,都是常住三十里村的,而且,四叔的名下还有点产业在三十里村,但四婶的产业,却是在邻县娘家。”
胡馨莲突然一点都不讨厌刘稻香了,甚至觉得,她才是真正活得明白、自在的人。
“钱妈妈有所不知,别瞧二姑娘年岁不大,已有自己的私产,且打理得很好。”
钱妈妈哪里会不知,只当胡馨莲说的客套话。
胡馨莲又问:“对了,二姑娘,族里给我送来了一笔银子,想让我自己置上些产业,不知置些什么才好,因为银子不算太多。”
她越过钱妈妈,直接开口问的刘稻香。
刘稻香的眼底深处滑过一道精光,看来,胡馨莲吃了这么个大亏,已经对黄二夫人失去了信任,对自己而言,可不就是一件喜事么?!
“这要看银子有多少了,连山镇一带的良田,差不多五两银子一亩,不过山多田少,如今会卖掉的已经很少了。”她没有说,她家就买了不少上等良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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