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桂花带了婆子们上前把这四人分开,劝道:“有啥事好好商量着来。”
叶老夫人指着刘老夫人的鼻子,骂道:“当日她出嫁,娘家把家中的大半银钱都给她置办了嫁妆,又不知陪嫁了几多古董,如今娘家遭了难,叫她拿出些东西来帮衬娘家,她反到说我的不是,压根儿就不想拿出半分铜板子来。”
刘老夫人反驳道:“你们刚被赶出府时,我不是叫蓉儿拿了银钱给你们吗?”
叶老夫人冷笑着回答:“哼,也不过就是六百多两,你那是打发叫发子呢,叶氏这一支有多少嫡支、旁支,你会不知道,要不是我说话还管些用,你以为那些人,凭着你这六百两能打发得了?”
什么,怎么只有六百多两?
她明明有叫她女儿刘芷蓉也多添几百两的?
刘老夫人心下狐疑,嘴上却是不再辩解此事。
对张桂花道:“回头,你找间院子收拾下,给她们一家子落脚。”
张桂花可不高兴了,先不说这府里的东西都属于她家了,就说安排这叶家的人,也没这个说话要包罗天地,到底这府是姓刘还是姓叶。
“听叶老夫人的意思,似乎人不少,只是府里的别院暂时都租给了来京城赶考的学子,如今都不曾退租,而大的院子又离京城太远,不如等爹回来,看看他老人家如何说?”
这些人虽是刘老夫人的娘家人,但刘正信明显很不待见这些人,更何况先前那一幕,叫她起了防备心里,人若突然从云端跌落,可是会发疯的。
叶老夫人在一旁冷冷一笑,问刘老夫人:“你是打算把我们踢给你家夫君不成?我们可是你的娘家人,你觉得就你现如今的样子,说的话能管什么用?”
刘老夫人本想说,她如今被放出来了,轻易是不会回仁禧堂的,大不了,她去金銮殿喊冤,刘正信敢做初一,不念夫妻情份,她为何不敢做十五。
只是叶老夫人的话打消了她的念头:“你不会是关傻了吧,今儿老皇帝驾崩了,一代天子一朝臣,你以为你还是当初被你娘家捧得高高的那个千金么?”
“是啊,姑姑,咱娘也没说非得全要了你的嫁妆,只是家中族老不少,逼着娘亲非要来问你开口,若不然,就凭咱家一只手数得过来的几口人,能用得了多少。”说话的是一直不曾说话的叶家二少夫人。
刘稻香在一旁听了,不由想起后街上那些依附刘正信而生存的族亲们......
叶大少夫人也跟着道:“是这理儿呢,姑姑,好歹,也不能让族人们饿死,若真出了这样的事,传出去,大姑奶奶的脸往哪儿搁,她还要不要出门了,是不是?”
张桂花与刘稻香对视一线,闹了半天这打架的原由是这么一回事。
刘老夫人很头疼,她的嫁妆她当真半个铜板子都不想拿出来,而且,自家女儿因为东院那一家贱人的出现,直接导致她在李府当家主母位子的不稳。
刘稻香暗中撇了撇嘴,她伸手轻轻扯了扯张桂花的衣袖,小声道:“娘,爷爷还不知啥时候能回来呢,要不,先请了二姑姑回府,到底这嫁妆原是要传给她的。”
她的声音并不小,正好入了刘老夫人的耳:“你这小丫头说得对,儿媳啊,不如打发人请了芷蓉回来一述,这事儿总不能一直瞒着她,另外,再派人去候在宫门口,叫人多使些银子打探一下,看老爷几时能回来。”
张桂花懒得跟她计较,索性应了这事,带着刘稻香直接走了。
“娘,先前我瞧祖母,似乎是把主意打到了家中的产业上。”
张桂花冷笑道:“她几时又曾死过心?!”
派去找刘芷蓉的人来回话,她一时走不开,想请叶老夫人及两位少夫人在刘府多住几日。
张桂花闻言心中直冒火,这是打算把这个包袱甩给她来管了。
好在,她没有上火多久,就有下人来禀,说是刘正信打发人传了话出来,能回家吃晚饭。
掌灯时分,刘正信果然回来了,而接到了消息的刘三贵等人,早已回了府中温习功课。
晚饭过后,刘三贵说道:“皇上驾崩,举国哀丧,国子监放假百日,勒令学子们在家守孝,不得饮酒做乐,不得做一切有违大律的事,只许每日晨起诵经数篇,日日在家温习功课,只准茹素,夫妻不同......”
刘正信点头,看了看三个穿着国子监特定服饰的三人,又道:“昨儿晚上,皇上自知大限将至,特命人请了三品及以上的文武大官入宫,当着大家伙的面宣读了圣旨,指定了继他位的是四皇子——恒亲王。”
“爷爷,你是说恒亲王?”刘稻香一脸不敢置信,那个性情温和,说话不急不慢的恒亲王——苏子恒?
刘正信再次点头确认,道:“虽说有点不地道,但听说是他,终归好过是旁人,也该是芷菱的福气。”
想到这儿,他又道:“新皇登基,定会大行赏赐,而后宫也会大行封赏,待百日过后,媳妇你多准备些银钱,另外,再从公中捡两个铺子改了名儿,回头找机会送进宫去给她。”
“是,爹,不知给哪里的铺子好?依八妹妹的妾妃之位,能封个什么号?媳妇问清楚了,方好准备。”张桂花心中自然是欢喜的,想着,这孩子可算是熬出头了。
刘正信答:“恒亲王有一正妃两侧妃,妾妃只有芷菱一个,依她的位份,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居嫔首。”
刘芷菱嫁去亲王府时,上头的好位置都被占光了,而下头的那些位子又不适合她,因此,这才得了妾妃这个位子。
刘稻香隐隐记得,罗姑姑曾提过,新皇上位,是会提位份的。
“爷爷,您可是正二品大官,八姑姑又记在了祖母名下,算得上嫡出,这新皇上位大行封赏,怎就不提一提她的位份?”
刘正信看了她一眼,道:“一个正值多事之秋,二个,枪打出头鸟,封个嫔也未必是坏事,若以后得了皇子皇女,自然可稳妥妥的提升位份。”
刘稻香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总觉得刘正信说这话不是无的放矢,或许,他与那位新皇达成了某种协议?
“你个小姑娘家家懂什么,在那地方,首先得有手段保住自己的命,然后,才可以想其他的。”刘正信见她秀眉拧成了疙瘩,忍不住提点了她一句。
刘正信回头又对张桂花道:“至于她会被封为哪个嫔,就要看她的造化了,你依着嫔位给她准备些东西,以前带入王府的东西已不够了。”
张桂花忙应了,想起府里还住着几个糟心的人,又道:“有一事一直不曾有机会与爹说,今日叶府那边的老夫人带着两位少夫人来见了母亲。”
“哦,叶家啊,遭了大难,我早先与你母亲说过,让她从嫁妆里均些出来给她娘家人,也好叫这些人有些生计可寻,不至于饿死街头。”刘正信想着叶玉钏这些年的嫁妆都不曾拿出来贴补家用,应该翻了好几番才是。
张桂花一脸为难地道:“母亲的意思是,让爹看着安排,儿媳觉得这样有些不妥,便推了,说是等爹回来再说。”
“简直是胡闹,她叶家只有她们几个吗?拖家带口依附于叶家的族亲,少说也有数百口,是我刘府能养得起的?”
刘正信闻言气不打一处出,叶氏这一支被销了官抄了家,只允了第三代的小辈将来可以出仕,叶玉钏只要给她们些田契、屋契,叫她们回故里休养生息,过个数年,叶氏这一支,说不定又能东山再起。
“再说了,她娘家只是她的那个叶家,可不包括叶氏这整个一支。”
张桂花又道:“可是母亲当时是这么吩咐下来的,还叫儿媳安排个院子安置这些人,可京城里的院子都不大,又租给了那些学子们,而大点的院子,又离京城太远。”
“哼,她到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盘算着我这一支数代传下来的产业。”刘正信从来就没有如此的恨叶玉钏,在他的骨子里,这些都是他这一支的根基,是要一直传下去的,有这些根基在,他的刘氏子孙才能够多多开枝散叶,才能够培养出更多优秀的后辈。
叶玉钏的打算,无疑是触到了他的最后底线。
“到如今还不死心,挖不了我刘氏的祖宗基业,也要狠狠的啃下一大块肉。”刘正信气得脸都成了猪肝色,回头对张桂花道:“她若再说这事,你只管叫她来找我,另外,若那叶家的人问你如何安置一事,你叫她们去寻叶玉钏,话是她撂下的,自然该叫她自己收拾了这烂摊子。”
张桂花闻言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事后,她曾问刘稻香:“可是觉得娘亲如今越发狠心了?”
刘稻香忙答:“是咱家那便宜祖母太过贪心,况且,按大周律法规定,爷爷手中的产业自该传到爹爹手中,再由爹爹传给两个弟弟,如此下去,咱刘氏这一支才能生生不息。”
“更可气的是那老家伙,明明害死了你们亲奶奶,竟然还敢把手伸出来,想要夺了属于你爹,你两个弟弟的产业,我又怎能不气,她伸出一只手,我便剁掉她一只手,以往不争,是因为不想,现在争,是因为你爷爷已大家中大半产业交到了你爹的手中。”
张桂花的话,叫刘稻香大吃一惊,问:“这是几时的事啊?咋没听爹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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