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稻香听得越发心生疑云,道:“这事当真蹊跷得很,我怎地就怀疑是躲在牡丹阁里的那位的手笔呢?”
这事看下来,就像是早有预谋的。
不然,那赌坊老板怎会挑在那时候把赌坊给转手出去了,在转出去后,还设计坑了珍珠她哥,欠下利子钱只是一根导火索,最终目的,怕是要弄死那个叫珍珠的丫头。
“主子,听说安国侯已经叫人着手暗中彻查此事了。”
罗姑姑想了想,又道:“珍珠的爹娘哭得死去活来,在见到安国侯派去的人后,揪着那人死也不肯放手,哭着喊着请安国侯出面把那赌坊老板抓到手,而且,奴婢还打听到,二姑奶奶也叫人暗中在查这事了。”
想来,刘芷蓉对珍珠还是有些香火情的,到底是在她跟前伺候了好些年的丫头。
刘稻香微微垂下眼睑,半晌后,这才咬牙道:“姑姑可曾发现什么?”
“到底瞒不过主子的火眼金睛,奴婢在知道这事后,亲自出门查了查,发现赌坊老板在转卖赌坊之前,曾得到过一笔银钱,另外,接手他赌坊的是另一个王爷家的世子,自小也是与惠雅郡主一块儿长大,平日里与郡主也没有走得很近,听说,是出高价买下的那个赌坊。”
刘稻香曲指轻轻地击打桌面,后又道:“把这个消息悄悄传去安国侯府那边,另外,去查查苏惠雅最近可有暗中派人出府,与何人接触过,她或对方是否去过钱庄,给我查个清清楚楚。”
罗姑姑应下这事。
苏子烨从衙门回来后,陪她吃过晚饭,说是要去前院南书房处理些公文,让刘稻香等不急了,就先睡下。
刘稻香并不知,苏子烨哪里有什么公务要处理,他到南书房时,罗姑姑已经在那里候着了。
“说!”苏子烨看了她一眼,径直走到书案前,随手抽了一本公文看起来。
罗姑姑把今儿打听到的事一字不漏的说了,又道:“主子怀疑是惠雅郡主暗中动的手。”
苏子烨啪的一下,把公文合拢,冷笑道:“终于等到了。”
遂又朝西侧无人处说道:“去,按郡王妃的意思办此事。”
暗中传来一声低沉的应答,随即便悄无声息。
罗姑姑这才开口道:“可还要奴婢做什么?”
苏子烨想了想,答:“当今皇上定了八日后起程前往避暑山庄,过两日,随行的名单会下来,你主子便在其中,同行的里头,还有我那个好三妹,以及惠兰,我那对好大哥大嫂,这一次还有永乐郡主与端王妃,我那岳父一家,以及那位智财老弟。”
“侧妃娘娘不去?”罗姑姑觉得有些奇怪。
苏子烨冷笑道:“我那嫡母的名字,不也没在里头?”
这一次去的,大多数就是苏子烨他们这一代的了,长辈们能去的没几个。
罗姑姑出门的时候,苏子烨又道:“去告诉你主子,她公公明日归来。”
镇守西南的平王这次又凯旋而归了。
当刘稻香得知这事时,也顾不上已经天黑,叫了青梅提了灯笼,又再带上青丝,一并去了玉梨院。
钱侧妃听到她来时,颇为诧异,刘稻香在天黑后,若无事,是不会轻易出门的。
“快到娘这边来,虽说是夏日,可晚上露气很重,红眉,倒杯温茶来给我儿媳吃。”
钱侧妃先是抱怨她这么晚了不该出门,又生怕夜深露重,怕她身子骨受不住。
“娘,我无事,这不,刚听到夫君打发人送信来,说是爹爹明儿入京呢!”
“当真?”钱侧妃喜出望外,后又笑道:“我早已琢磨好了,这回要磨着你公公,让他借这次的功名给兰儿讨个封诰。”
刘稻香笑道:“左右大哥是要接了这王府的,夫君自己又十分有能耐,便是不靠这王府,自己也闯下了名头,说得不好听些,夫君得的封赏,却是比大哥继承这王府要来得实在多了。”
“你这话到是提醒了我,府里的两个嫡子皆有去处,而惠雅早早封了郡主,如今更是安国侯夫人,只苦了我家惠兰,虽生在王府,却是倍受冷落,我这个做养母的,瞧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呢!”
刘稻香越发笑得欢快了,又道:“娘还忘了,大哥如今已挑起了大梁,升任鸿胪寺寺卿了呢!真要说起来,夫君与惠兰妹妹,可是半点都不曾借上王府的力。”
钱侧妃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这孩子的心长偏了,不过怎么办呢,娘听了这话就是老高兴了。”
能不高兴么,刘稻香偏心也是偏着西院这边,而西院这边的每一个人,代表的就是钱侧妃的态度。
和聪明人说话说是省事。
两人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敲定了要如何设计磨得平王主动为苏惠兰讨封诰。
六月十一一早,苏子烨已于昨日告了假,今日早早起来,便是要去城门口迎接凯旋而归的父亲。
“我要不要一起去?”刘稻香拿不定主意,遂问苏子烨。
“我去即可,想来东院那边还不曾收到消息,若非皇上叫人暗中通知,我也是不会晓得爹爹到底能几时入京。”
刘稻香想了想,便明白个中原由,打趣他道:“夫君可要好生表现,惠兰妹妹能不能有封诰,就要靠你了。”
苏子烨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笑道:“娘子有吩咐,为夫敢不从!”
“少贫嘴,爹可会回来吃晚饭?”刘稻香伸手轻拍掉他的魔爪。
苏子烨道:“这要看爹是几时到京城,入京之后,他不能先回家,而是需得先入宫面圣,最后方能回家。”
刘稻香低头皱眉:“也不知爹回京后最想吃啥!”
“等会子你去问娘就知道了,我先起来了,你再睡会儿,晚些时候确定了爹几时能出宫,我会差人给你送信。”
刘稻香应下,也懒得起来送苏子烨,翻个身又自睡去,实在是太早了,这会儿,天边才露鱼肚白,她想不明白苏子烨为何要这般早去城门口,也不知城门是否开了。
早上起来吃过早饭后,刘稻香便去了玉梨院,一问钱侧妃才知,平王一般回京后并非是吃什么山珍海味,而是想吃一道钱侧妃亲手做的香辣驴板肠。
钱侧妃笑道:“早些年刚嫁给王爷时,我并不会做这道菜,有次从宫中赴宴归来后,王爷与我无意中提起,后来问过太医后,说是驴板肠味甘性凉,可治疗赤眼、消渴,最关键的是解硫磺、烧酒毒,你们爹爹在外行军打仗,又怎能避得了这两样?”
她见刘稻香像个好奇宝宝似的睁大了眼,又笑道:“不过,但凡进食,也不能日日食之,因此,王爷也就每回班师回朝时,吃上几回解解馋。”
下午,玉梨院的小厨房里飘出一阵阵撩人的香味儿,刘稻香学着钱侧妃的样儿,踮起了小脚,手搭凉棚朝院门口张望,一边望一边笑:“哎哟,爹爹怎地还不回来了,对了,夫君,怎地还不曾打发人来送信?”
一直等到申时中,才见到进忠打发婆子来后院送信了,说是平王与睿郡王两位王爷要申时末才能出宫。
钱侧妃一听,高兴得不行,自是叫人把那弄好的驴板肠接着焖烂。
两人等到掌灯时分,才被繁锦院的平王妃打发人来送信,说是再过盏茶的功夫,平王就要回府了。
钱侧妃打发走来人后,恨恨地道:“她这里想看我的笑话呢,早不通知,晚不通知,偏生要等王爷快入府了才通知。”
刘稻香娇笑道:“想必那位是还不知夫君早早出门迎接爹爹了,否则的话,也不会有这么一处戏。”
钱侧妃闻言心中的怒气顿时消散得一丝不剩,伸手戳着她的脑门子笑骂:“鬼丫头,猴精猴精的。”
一家大团圆的晚饭是在繁锦院吃,刘稻香随了钱侧妃踩着点儿去的,她俩前脚进门,平王与苏子烨两人有说有笑地后脚跟进来。
平王妃见了哪里会不知苏子烨早就见过平王了,顿时气得一张脸煞白煞白的。
越发对在一旁坐的金镶玉不满意了,只不过因平王在,她不好发作自己的脾气。
“王爷可算是平安回来了,自王爷去了西南,妾身都不知烧了多少香,念了多少经,求得老天爷关照王爷呢!”
哄人的话,不止钱侧妃会说,平王妃同样也能张口就来。
刘稻香暗中撇了撇嘴,平王妃这话连鬼都不信。
谁见过她吃斋念佛了?还不是成日里与这个斗,与那个撕的,再不就是闲得无聊了,弄个赏花宴啥的,坐在高处看一群思春的少男少女们春心萌动,哪里有闲功夫去想自家“可怜”的公公。
刘稻香突然觉得,平王在府里的地位,其实,也没有她以前以为的那么高。
平王哪里知道自家二儿媳正在暗中为自己掬把同情泪,反而是乐呵呵地坐在了平王妃与钱侧妃之间的最中间的主位上。
随即扫了在坐的人一眼,忽然皱眉道:“怎地不见泓儿?”
平王回京的事并不曾隐瞒,当今皇上是最快接到消息的,他知道了,自然平王的两个儿子也会知道。
谁知道,这次来迎接他的只有苏子烨一个人,而自己的另一个嫡长子,别说是人影了,连根毛都不曾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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