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们规规矩矩地站在亭子里，二人低着头都没有说话。
师父没有看少年们，反而是回头看向苏元霜。
“贵客远道而来，还请入座。”
苏元霜心中好笑，坐在师父对面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想道。
敢把自己称为贵客，难不成是还不知道少年们的事情？
“在下司韵，还未请教？”
“苏元霜。”
“我这两个徒儿执意要引见元霜姑娘，想必姑娘也是有一身傲人的本事。”
苏元霜笑而不语，眼神似有似无地飘到少年们身上。
司韵给苏元霜倒茶，而后看向自家的两个徒弟。
“这次的比试结果如何？”
司知渊正要开口，一旁的司朝云先开口道。“师父，是我输了！”
司韵没有说话，望着少年们等他们继续说下去。
“师父，您为什么要同意将比试的地方选在外面？”司知渊的思路和司朝云不太一样。
“以你们二人的才智，还能不明白我为何会同意？”
司知渊又道，“难道师父您不怕我和阿云死在外面吗？”
“若是你们死在外面，我再找两个徒弟教就是。”
旁边喝茶的苏元霜听到这里心中暗暗好笑，发现司韵也是个奇人。
“师父，这一场比试之中，只有我和阿渊活下来了。”司朝云听得出来，他们在外面的事情，应该是没有瞒过自家师父。
司知渊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事情是我们一起做的，师父您要罚我们也无话可说。”
少年们诚实承认自己所做的一切，反而让司韵沉默下来。
好一会儿过去，司韵才缓缓开口。“你们觉得我为什么要让你们出去比试？”
听到这个问题，少年们面面相觑。
在他们自己看来，比试会选在外面，甚至远离北京的司家，和两家人私底下的小动作少不了关系。
两家人都想通过这一次的试炼，把他们两个人其中一方除掉。
司韵是司家的当家不错，但也有可能会被蒙骗过去。
司朝云看向苏元霜，“师父，难道苏元霜是您派出去的人？”
“不是。”司韵反驳得非常快。
司知渊皱着眉又道，“那师父您既然知道试炼有猫腻，为什么还要让我们出去？”
“这不是我问你们的问题吗？”
“你们的师父是想看你们自相残杀啊。”苏元霜幽幽开口。
少年们不由看向苏元霜，就连司韵也忍不住抬头去看她。
场面寂静了一会儿，司韵又开口道。“我能阻止一次两次三次甚至四次，难道还能永远阻止他们的动作吗？”
少年们错愕地看着自家师父，没想到她竟然知道这么多事情。
“还是你们期望，我能做这把杀人的刀？”
话说到这里，少年们终于有些醒悟过来。
这把杀人的刀只能他们自己来做，换做任何一个人，仇恨都会无法避免地滋生出来。
“这一场试炼比的不是你们解机关的本事，而是要看你们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那如果阿云死了呢？”司知渊皱着眉问道。
“那便是他输了，以后你司知渊就是未来的当家人。”
这样的话司知渊无法接受，他刚要继续反驳，旁边的司朝云急忙把他拦下。
一旁看戏的苏元霜，只觉得这师徒三人着实算是少见，看着一个比一个激进。
话说到这里，场面一时有些僵住。
“司涧，带他们去祠堂跪着，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起来。”
等在廊下的司涧走过来，“是，师父。”
少年们跟着司涧离开，走在廊上司朝云频频回头去看苏元霜，他觉得这样把人放在那里不好。
“阿云，师父不会为难那个女人，你最好不要忤逆师父的意思。”一旁的司涧提醒道。
司知渊拽住司朝云，“走吧，她本事那么大，我看师父也未必能拿她怎么样。”
司朝云点点头，忧心忡忡地离开了。
亭子里谁也没有说话，苏元霜已经许久没有，和人族这样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她看着远处的山雾双眼迷离。
“若是没有元霜姑娘在，我那两个徒弟只怕还在逃命。”
苏元霜放下茶杯看向司韵，“你既派人在暗中看护他们，刚才又何必冷言冷语，惹出个不讨人喜欢的模样来？”
在山中的时候，苏元霜已经发现，少年们正被人暗中跟踪。
最开始她以为是谁家的人，到后来又发现，藏在暗处的人目的似乎只是保护少年们。
那个时候开始，苏元霜已经看得出来，两家的争斗之中还有一方隐藏着的势力。
而这一方隐藏起来的势力，极有可能是少年们口中的大家族。
“我一向倡导严师出高徒，若是让他们觉得我心疼了，只怕他们要懈怠。”
苏元霜笑着点点头，“这么说你应该也知道，我引导他们做出的那些事情？”
“又或许他们心中都想这么做。”司韵一脸了然，“只不过那到底是至亲，他们心里是不会愿意承认，自己有那样的想法。
否则你以为仅凭两三句话，他们就能被你煽动？”
“你让他们出去试炼，不也是为了激发出他们心中的恨意吗？”苏元霜笑着揭穿司韵，“不到绝境的时候，他们又怎肯向至亲出刀？”
话说到这里，两人都沉默下来。看向对方的目光中，尽然是毫不掩饰的试探。
“元霜姑娘洞若观火的觉察力让在下好生佩服。”
“你这么做不怕他们日后反应过来？”
“以他们的才智，怕是在回程的路上已经想明白了。”司韵看上去并不担忧这件事，“我只是给出一个可能性，至于究竟要怎么做，还是由他们自己决定。”
听到这里之后，苏元霜发现这对师徒都非常坦诚。他们之间强烈的信任之心，在苏元霜看来显得尤为怪异。
人族几千年来喜爱纷争的性子，本身就没那么容易改掉。
可在这对师徒三人这里，苏元霜又看到了些别样的东西。
那些纷争之中有时候也会生出来一些，就连当事人也无法察觉的情愫。
而现在的苏元霜并不能理解这些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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