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坐上了周献的马车。
卷柏和蓝空桑在外头驾车,自觉往献王府去。
里头传来声音:“回楼府。”
今日听完宋念慈的一番言论后,按理来说,宋念慈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萧澈有问题,但又如她所说,直觉这个东西,说不清道不明的。
殷问酒直觉,萧澈或许真的有问题!
这种直觉来的没有缘由。
“为什么要回楼府?”周献问。
“有好酒。”
周禹送的那些。
周献笑了笑,“分一杯?”
殷问酒没答,就算没拒绝了。
马车停在一处墙院,一墙之隔内,便是苏合院。
她们总走捷径。
殷问酒不会功夫,由蓝空桑带着。
而周献,由卷柏带着?
殷问酒压下心中的疑惑,几人落地进苏合院,吓了溪羽一跳。
“小、小姐,献王。”
“准备些下酒菜来。”
楼府对殷问酒一直格外照顾着,不管她身体好还是不好,小厨房也一直没撤。
溪羽去喊了厨娘起锅做菜,蓝空桑搬 着一坛酒,没去膳厅,直接去了殷问酒房里。
殷问酒已经踢了鞋,正盘腿坐在榻上。
菜还没上,已经慢条斯理的小口小口品起酒来。
周献开门见山:“还是准备去南宁府?”
“要去,这事在上京城是聊不出个结果的。”
至于什么时候去,她还没个决定。
厨娘动作麻利,没一会几碗下酒菜便端上了桌。
两人在春榭潮压根没能吃下什么东西,这会既是晚饭,又是宵夜。
一时无言。
“你知道为什么陛下和皇后心知肚明我中毒之事,却无人捅破吗?甚至在我此次回上京后,还继续装作无事发生。”
周献突然开口,拉回殷问酒飘散的思绪。
她不懂这些权力争夺之事,主要还是懒得想,摇头问道:“为什么?”
“周昊比我大十五岁,他十岁被立太子,十五岁便有了养育阴生子的心思,这样一个人,哪怕我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于他来说,都只会是威胁。”
她又点点头,很快理解。
至尊之位,何其诱人。
“那你想过那个位置吗?”
“我若说不想,你信?”
“不信。”
周献笑笑,没继续这个话题,继续道:
“母后高龄育我,周昊自然是第一个不同意,但当时纯贵妃独得恩宠已三年之久,父皇甚至有时连初一十五都会寻理由不去坤宁宫。
纯贵妃一路被加封至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
作为后宫之主,为巩固地位,皇后的手上必定会沾染不少皇室血脉,历朝历代,都是如此,但她动了纯贵妃。
帝后之位岌岌可危,当时更闹到百官上奏,但毕竟还有太子在,最后被压了下来。
那两年,周昊这个太子也是被百般挑刺,所以她才想尽办法,怀了我,作为第二道保障她身份地位的皇子。
一母同胞,任谁看,我都该帮着周昊坐上皇位是吧?”
周献讲了很长一段话,抛出一个问句给殷问酒,自己喝着酒润喉。
烈酒下喉,直热到肺腑。
殷问酒接回他最初的问题:“你为皇后所出,既能为她的帝后之位做保,又能为周昊做辅,这是皇后承诺给他大儿子的,毕竟大儿子是顺应祖训的太子,除非天塌大错,难以被贬下位。
五年前,出了一桩事,让你们兄弟二人心不再合?
而皇后肯定选择太子,所以对你投毒五年,意在让你失去继承之位的身体,没了一副好身体,无法延绵子嗣,你自会越活越消极,对周昊的威胁,也就降低了。”
周献端起酒杯,与殷问酒的杯子碰了碰,一饮而尽。
“那皇帝呢?又为什么明知而不制止?”
她端起那杯酒,也干了。
不等周献回答,又突然道:“我发现了一个规律。”
周献问:“什么规律。”
“五年前!周禹被贬边漠在五年前,你被投毒也在五年前。所以五年前,大概真的发生了一件大事。”
殷问酒无疑是聪明的,她对他话语间的试探总有防范。
也总能很快找到蹊跷。
“五年前……”周献慢慢念着,惊觉时间过的之快,又过的之慢。
“回答你上一个问题,父皇他,为何明知而不制止?
因为他要权衡局势,周禹被贬后,朝堂之上,唯太子一个能说话的皇子,他还是太子,你觉得,王位上那位会心安吗?
自古都说,帝王家无父子无兄弟,帝王最怕迟暮登基,太子最怕多年来只是太子。
世间众人都知,我不过是一个毫无权势争斗之心的闲散王爷而已,再加上他们一手为之的体弱多病,他留我在上京才不至于被人太过诟病。
留我在上京,他也让全天下都知道,他有多宠我,便是他权衡太子势力的手段。
所以,你看我身上的天子气,有一半,都是他的功劳。”
殷问酒听的入神,见周献停顿了,才想起给他倒酒。
“那个位置,我原本确实毫无想法,听多了,看多了,更觉得恐怖。”
烛火摇曳。
不知是光线昏暗还是醉意上头,氛围格外适合交心。
殷问酒语气也柔了些,“现在呢?”
周献斜着垂眼看她,“现在,只有坐上那个位置,我才能做到一件事。”
“所以,这天子之气,要么我死,要么,它只会更浓。”
他语气间,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勃勃。
“跟我说这么多,想我帮你?”
“哈哈哈哈,”周献笑着伸手,又想去摸她的头,刚刚抬起,便放下了。
这姑娘昨天还凶他了,别总动手动脚。
“是啊,我都说到这份上了,你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什么事都藏在心里,闷头的想,容易钻进死胡同。”
他又在探话,两人心知肚明的四目相对。
良久,周献败下阵来。
他语气软的不行,借着一些醉意,出卖自己的脸皮与美色。
“小酒,我们这种同床共枕,在彼此身边都能安然入睡的关系,还不算信任吗?还不够信任吗?”
“你知道我会功夫,虽然不至于多厉害,但趁你睡着抹个脖总是简单的。”
殷问酒嘁了一声,“你敢如何我,空桑得追杀你八百年。”
“可她终究只是一人,双拳就算能敌四手,百手,千手,万手呢?”
“你在威胁我?”
周献冲她笑的像只柔软的狐狸,“当然不是,我想靠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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