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问酒穿的单薄,掀被坐靠在床头,听话的等着人服侍。
“上京城那边有什么消息?”
瓦罐打开,红糖香味散出。
周献搅动着,舀起一勺吹地凉了些,送到她唇边后回道:“没什么,送红糖水便是正事。”
一口咽下,那暖意一路往小腹下滚,她又道:“你出宫一事未得允许。”
周献回她一句:“真是神了。”
“你与卷柏这般疲惫模样,至少晚我三日出发,以皇帝对献王的宠,出京的理由何需你寻三天不允。
所以呢?偷跑出来也不怕你父皇怪罪?”
周献笑道:“不跑出来,岂不是笼中鸟,静候人宰割。”
殷问酒疑惑道:“不应该啊,皇帝不是还指望你生下一儿半女的,我不在京中……看来,这孩子并不一定是要我来生?”
她一个小姑娘,动不动说着要给他生个孩子……
周献很难不多想,他轻咳一声,道:“你是最省事的捷径,旁的人,怕要费些手段也不定能行。”
这手段,他经历不少,防备心太重,而龙座上那位又怕做得人尽皆知坏了自己名声。
这事也就一磨好些年。
一碗红糖水喝完,小腹的暖意让她舒服不少。
“你回房歇着去吧。”
周献倒茶的手一顿,皱眉不悦道:“王妃这就抛之弃之了?”
殷问酒:“……出京以来,我一日好过一日,虽怨气常见,但几乎已感受不到被压迫的难受,倒是你……”
周献反问:“我如何?”
“你与我共眠,你难受,所以回房好好睡觉吧。”
周献:“……”
他苦笑道:“今日在马车上睡过一觉,没那么累,再者说,我在你眼里看着这般……难以自持?”
殷问酒不置可否。
周献无奈,递了水给她漱口,“酒酒……”
“行!”她往床里头挪着,继续道:“左右我都是好睡的。”
烛火熄灭,两人平躺在床上。
“我出京后,最不安的便是太子,若要行术,我必得在京中吗?”
黑暗中,周献的声音响起。
他翻动着,侧身朝向殷问酒,又问:“要帮你揉一揉吗?”
以往两人同眠,她来癸水的日子夜里总睡不安稳,犹如烙饼一晚上翻转不停。
怕她误会,周献又补充道:“问了楼大夫,他说这样能得以缓解。”
“不用。”两人虽同榻而眠, 揉小腹?这动作想想还是太过亲密了些吧?
她又没带清心符。
“按书上说的,被借之人是要在身边的,但你术行失败过一次,我不能肯定,下一次会不会更便利。”
殷问酒这话说完,身边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周献道:“业未成,妻未娶,命被人拿捏,如此难受。”
殷问酒道:“这事的邪乎,非玄学人自难看清。只要我们在一处,术若再行,我也总能想办法拦的。”
“问酒。”周献声音低沉。
“嗯?”
“这业,不是我一人的谋划,我若不成,生人愧对追随我争夺帝位者,逝者愧对卫府,愧对老将军、叔伯们的教诲。”
在认识殷问酒之前,这帝位之争,他只道是再寻常不过的帝位之争。
与周昊较量,周献有满腔谋划,八成胜率。
从未如此刻这般,难以用力。
“周庭骁,若要起兵决一胜负,你会吗?有信心吗?”
周献沉吟不语。
他不是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以往我只以为斗赢太子便可,哪怕再等十年,二十年,顺应正道登上那个位置后再还卫府一个清白,我也等得。
在这个过程之中,逼周昊逼宫,也是我计谋的一部分。
太子更被文官支持,追随他的武将具我所知,最大一头是三千营。”
殷问酒插话问道:“三千营?不是保护皇帝的吗?”
周献:“是,但三千营中有周昊的人,真要逼宫,其实最快突袭且能调动的便是京兵,远一些军营但凡动作,很快便会引起宫里的注意。
做皇帝,各方军营,负责的将军,考究的很,怕的便是一方图谋不轨。
周昊几十年筹划,所以我说,不知道是他不够狠,还是那位太狠呢?”
他这话说完后,缓来一会才再次开腔,肯定道:“若真要起兵决一胜负,我会,若是对父皇,不过五成。”
皇帝的权衡之法,如今再从头来看,他玩的确实精妙。
给皇子找些事做,互相为敌。
而最终,都是他的棋子罢了。
周昊是死棋,他亦是。
半晌无人开口。
宫门层层,掌天下兵马的帝王,这五层怕都是他冒险估算。
且还不说必会背上一身骂名。
“揉一揉吧。”
殷问酒翻了个身,背朝周献,往后挪了挪。
他嗯了一声,伸手过来,掌心盖在她的小腹。
单是覆盖不动,很快暖意便透过衣衫,让人舒适不少。
大概觉得差不多,殷问酒身体也放松下来后,他才慢慢轻柔起来。
……
这一夜终究未能好眠。
半夜四更,外头北风呼啸,最是睡得沉的时辰。
蓝空桑叫了两声没人应,想来都是累的很,短刀自缝隙伸进去,门瞬间被打开。
烛火点燃。
周献额头上炸出一层薄汗,把殷问酒护在身后。
见那手中握刀的人是蓝空桑,喘出一口长气来。
“快穿衣衫,苏越出门了。”
卷柏回来报信,又不放心那黑衣人一人看着,叫了蓝空桑后便又追了去。
周献和殷问酒动作很快。
四更的天,一出门便被北风刮眯了眼。
怕马车响动太大,蓝空桑抱着殷问酒,周献离着一人的身位坠在她们身后。
“见什么人需要挑这个时辰去?”周献问。
殷问酒一路无言, 她也在想这个问题。
“去了就知道了。”
这路,越走越慌,大小湖泊不少,趁着月色望湖面,尽是残荷枝条,显得更凉了几分。
荒路荒湖走了近大半个时辰后,远处得见萤火虫般的两小点光。
看来便是那宅院。
蓝空桑脚下加快,终停在一处芦苇地。
正好遮住几人身型。
卷柏也等在此处。
“人进去了?”殷问酒问。
卷柏:“刚进去一会儿,太子的人追进去了,我便在此等你们。”
此处离着那宅门还有些距离,看不清牌匾上的字。
“那上面写的可是崔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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