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便是怀疑元靳的能力了。
他笑道:“臣以为,不是。术学之人,本就善于隐蔽八字,连陛下都查不出此人出处,臣以为,她这术学之术或许不如臣,但隐蔽求存之法,却是颇有造诣。”
周帝沉吟不语。
周时衍算不出,他不意外。
但元靳算不出,他心中几分存疑几分不安。
一个莫名而来的人,神秘不可算的命盘。
这不确定性,竟让他生出一种赐婚旨意是否不该下的想法来。
但周献那性子……不是他所喜欢,他又难能下手。
周洄呼出一口气来,道:“最好便是如你所说,她只是精通隐蔽罢了。”
元靳:“臣亦被激出了几分好胜心来,这人,还请陛下给我些时间。”
周洄:“明年,不管得与不得,这术,你来行!”
元靳点头,“是。”
周洄松了神色,端起茶水润了润,“可你往后只愿伴佛不愿伴朕,朕亦不强求你,那梁崔日你如何看?几分本事?又几分的聪明?”
元靳:“以臣来做比较,八分本事,二分聪明。”
周洄叹出一息,“人是你选的,以往朕还以为他那般为人处事是一种对本性的掩盖之法,谁成想……真的很呐。”
元靳笑了笑,“臣以为,钦天监自然是以本领优先,放眼如今机构中人,他无人能替。”
周洄愁的正是这个事。
“罢了罢了,你说的在理,这人只要听话朕便也不做他求。
可他这些时日勤快的,实在异常。
以爱卿你与之交集,若是要选,他是会选太子呢还是献王呢?”
元靳还是淡淡然的,他道:“正是因为他这懒散秉性,所以只会选陛下。
钦天监仅听命天子,这一点,陛下倒是无需多虑。
古往今来,哪怕一朝天变,不变的依旧是这一道刻在门前的警言。”
他这话说的算是大不敬。
但反而让周洄听得心安,他道:“献王想翻的天,爱卿亦是如此肯定不得翻?”
这个问题,此刻倒是让元靳犹豫了。
他道:“献王与禹王二人,这些年来都对卫府一事放不下,这是执念,所以他们但凡活着,便不可断言。”
“元靳!你几日之前,并不是如此说!”周洄厉声道。
元靳面上并无变化,似也不惧周帝恼怒,他道:“臣不知阵眼被陛下迁至何处,但现下来看,多少有损。
此阵压不下的人,臣既往便与陛下说过。但总的来说,所致的结果必然也够,可不该迁,哪怕是皇太孙这样与阵眼之物为一体的人,也不建议来迁。”
周洄:“爱卿的意思,是朕自食其果?”
元靳忙道:“臣不敢,臣只是如实来说。朝京节将近,外来之人越多,阵的牵制必然更难,以目前来看,迁移过的阵眼似乎有些吃力。”
周洄紧张起来,“怎么说?”
元靳:“作用太慢,臣与外来十人相谈,对卫府一事存疑的至少有三。”
周洄重复道:“你前几日的说辞,可并非如此!”
周献的这般心思,自他听从他的安排开始蓄势起,周洄便心知肚明。
包括周禹。
他兄弟二人在卫家一事上,倒是齐心的很。
所以在得知周献亦有准备在朝京节动作时,他便问过元靳,阵可还稳。
只要阵在,民心便难能有变。
那些无法压制的人,终究只是少数,且如元靳所说,即使有他们存在,阵法所能达到的结果也够了。
这六年来,一直都够。
“可上一次,臣并不知阵眼被移。在得知的第一时间,臣便暗访坊间,得出这十中有三的结论来。”
周洄无言反驳,移阵一事,他确实并未告知元靳,还是元靳察觉出来询问他时,他才认下。
周洄:“那元爱卿以为此事,该如何再次得以肯定,必不得翻?”
元靳:“朝京节时,若是献王不动,人言两句过不了几时便会离京,影响不大。
待下一个四年,这新阵眼,便也稳妥了。”
周洄追问道:“若是他动呢?他大造舆论,使百姓躁动,当街跪奏翻案呢?”
元靳:“那、便看陛下了。”
周洄神色难看,咬牙切齿道:“你知道朕不能!”
元靳头一次抬头,与他视线对上,还是那般淡然道:“陛下,左右差不过二十多年。若是局势掀翻……”
周洄重重磕下茶杯,“元靳!这拉朽术是你道出,孙辈可借亦是你所言!如今你又与我说不过差二十多年?”
如果他不知道孙辈可借,或许眼下就不会两难。
阵法不稳,周献要动,那他轻而易举便能下了直接一借的决定。
可不知足,便是人心。
元靳探出他的意思来,又换了一个说法:“这是最差结果。若是陛下不介意,只要阵眼不被损毁,哪怕献王当真翻成,陛下被迫允了重查,被百姓短暂质疑些时日后,人群散去,翻案时久,依旧可再次被压下。”
周洄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其根本在于,阵眼不被损毁。
而他之所以迁阵,便是防范于未然,哪怕这个人是元靳,他依旧不会完全放心。
于是他道:“损毁,自是不能。”
……
苏宅。
一夜过去,床上的人依旧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府中二人都去早朝了,便只有苏央与蓝空桑守在她房中。
送走朱婉殊,苏央三步并作一步的奔回殷问酒房中,好像就这么两眼不见的功夫,她便会醒似的。
“蓝姐姐,咱们就这个干等着吗?殷姐姐若是一日不醒、二日不醒、三日不醒……”
她看着殷问酒时不时便皱起的眉,话语间动不动便染上哭腔。
蓝空桑依旧没什么表情,答道:“等,她最长该是六七日未醒,还早。”
苏央:“……”
“可若是自己的魄,回了主人的身体,她该是立马生龙活虎、情感充沛、聪明绝顶、厉害死了才……啊呸呸呸,厉害到爆炸才对啊!”
蓝空桑嫌她吵闹,直接不回了,抱着手臂往外走。
才出门,又见楼知也带着王氏赶来。
楼还明双手捧着一黑乎乎的罐子跟在后头,“王前、王前!扶着你二爷些,别给小妹的汤药摔了。”
蓝空桑又退了两步,退回房间,看着外头回廊的人道:“央央,楼知也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 !”苏央尖叫连连。
蓝空桑被吵得将眉头瞬间拧死,这丫头的情绪也太过充沛些!
门外几人听到这声响,更是吓得不轻。
王氏抓着楼知也,走得更慌更急了:“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蓝姐……”苏央的后话是瞬间掐灭在喉间。
蓝空桑察觉不对。
一回头,便见殷问酒伸直了手臂,指骨用力到泛白的掐着苏央的细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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