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在护城河边的茶肆雅间坐下。
窗户对面望去,便是护国将军府。
蓝空桑见她就这么呆看了一刻钟,忍不住出声问道:“想起关于卫家的事了?”
原本她以为,以殷问酒现下的防备心,必然不会答。
但她答了。
她抬起手腕,上头还挂着苏央在她昏迷时,非得还给她的铃铛。
那枚她戴了六年,里头住着卫清缨一缕怨魂,她用来解咒的‘祖传法宝’。
殷问酒晃了晃,铃铛依旧没有声响。
但只有她能看到,这雅间内的怨气几乎淡不可见。
确实是驱邪避祸的宝物。
“想起来,这铃铛是卫老将军的东西。”
大概是因为戴了多年,多年与卫家之人有所接触,所以她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关于这铃铛的。
她看着铃铛继续道:“卫老将军有一把战刀,上头早已不知染过多少人的鲜血。
刀柄上的棉布亦不知缠了多少层,又磨烂多少层,被血污浸透又风干,早已不成颜色。
坠在这样一把刀上养出来的铃铛,自然不是凡物。或许也只有它,才能留下卫清缨的那缕怨魂。”
蓝空桑跟着她的视线看向这枚外表再平庸不过的小小铃铛,问:“这铃铛,又是怎么到苏越手中的呢?”
跟着将军血海往返,想来便该是极其重视之物,怎会被人拿了去。
殷问酒摇头,“不知,这新收回的魄,像隔了一层什么的让我单是想想都难受。”
她转回视线看蓝空桑,“能带我进卫府吗?”
蓝空桑:“现在?”
现在天还亮着,卫府禁令当头,靠近者都得受审受罚。
而那荒宅,殷问酒在察觉铃铛里头是卫清缨时,便摸黑去过,一处荒宅,并未发现任何,铃铛在那处也没有发热。
卫家当初被皇帝冤枉的邪阵,也早已清理得干净。
周献与周禹在卫府出事那年,可谓是顶风作案,来回往返于卫府,被皇帝重罚几次亦是毫无所获。
这似乎便是一处再寻常不过的荒宅。
殷问酒反问:“有难处?”
蓝空桑:“你不介意的话,我没有。”
能在护城河边修葺的宅院,如此繁华之地,自然是人来人往的热闹。
卫府外围,甚至还被那明君令人修缮维护着,还派了兵差轮守。
让它在这一条街中,不至于显得突兀。
光天化日之下,再怎么小心,这热闹的上京只怕也是难逃人眼。
而殷问酒如今是献王妃的身份,这个节骨眼,贸然去闯护国将军府,自然是对周献不利的。
听蓝空桑这么一说,她似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身份,确实该介意。
于是道:“夜深再去吧。”
二人又不急不忙的喝了一杯茶后,蓝空桑疑惑道:“不去别处?”
殷问酒反问:“去哪?”
蓝空桑:“国公府,或者宫中。还是说你的魄为何在崔林之手中,你想起来了?”
她话音刚落,便见殷问酒瞬间皱起了脸,模样很是痛苦难受。
然后又攥紧了拳头,似强忍着难受般的闭眼,念念有词起来。
蓝空桑听过,她念是清心咒。
她无法帮她缓解,只得心中疑惑:这咒还能这么用吗?
一刻钟后,殷问酒的拳头才慢慢松开,脸色都白了几分。
蓝空桑不说话了。
大概她现在是想不得,因那刚与之相合的魄还破烂的很。
殷问酒彻底缓过来劲时,雅间的门被人敲响。
节奏是蓝空桑懂得的暗语,她便直接起身去开门。
门外是周献带着两侍卫,一个卷柏,一个陌生。
几人进门后,那陌生之人几步朝殷问酒而去,“师妹,魄都归位了?可记起事来?”
梁崔日这一日早朝看着沈国公,心中五味杂陈。
这人时好时坏反反复复,让他看他时的一张脸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来才合适。
若是殷问酒能记起,自然便能明白为何崔林之要帮她养灵,知道过往他究竟哪句话真哪句话假。
让她来给他这忽上忽下的心,定个位置。
殷问酒没说话,略过梁崔日抬头看向周献。
这种感觉很奇妙,她与这个人极其亲密过,这些记忆也都还在她脑中,但她此刻看他就像已过经年般。
那些亲密、心动,都是多年前的回忆似的。
是一种曾经喜欢,如今放下却又记忆深刻的矛盾。
简而言之矛盾,她总结不出来,看周献的表情也不知该摆成什么样为好。
见无人说话,蓝空桑帮殷问酒回道:“记了些片断,不多,不能深想,想了难受,说要时间来恢复。”
她言简意赅,又问梁崔日:“这种情况,你怎么看?”
梁崔日有些失望的坐正,道:“不怎么看,没有经验,但听楼指挥使说人又变得冷起来了,这倒是。”
周献心道又这个词用的不算准确。
以往初识,她只是个失忆的狂妄之人,算自私自利些,但也还是有人情味的。
眼下这人明显连那几分人情味都寡淡了不少。
他笑着在殷问酒身旁的位置坐下,道:“慢慢来,难受便不想。”
殷问酒看着周献眼中的三分光亮,是一种格外熟悉的感觉。
比起寡淡来说,她的寡言此刻体现更加。
回忆的事不能问,不能想,几人便试探了一番过往。
她皆是三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
大概也只是为了证明她确实是殷问酒的芯子,而不是被崔林之偷偷换了去。
从茶肆出来,蓝空桑问她回哪?
她答:“苏宅。”
梁崔日已经在苏宅安了家,自也是回苏宅。
而当周献上了她的马车时,殷问酒还是秀眉微蹙,问道:“你有事?”
周献心中若说毫无波动,必然是假的。
他好不容易哄到心意相投的献王妃,此刻七魄归体后反而还将情丝拔了个干净似的!
可周献惯会没脸没皮,他笑得几分无奈,在她马车上坐下,“这就好比,一碗水被倒进了一口缸里?
缸里是既往的你,碗里是这六年来养成的你?”
他这比喻倒是恰当的很。
殷问酒点头,“可以这么说。”
周献笑着道:“可这六年养成的一碗水,该是墨水染了缸才是。”
“既然过往不得回忆,那你便仔仔细细想想这六年,最重要的,是上京这一年。”
他忽地凑到她跟前,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不到一拳,殷问酒退无可退,只能拿双眼警告他。
周献被她这眼神气笑了,捏着她的脸颊肉道:“老子好不容易追上的人,酒酒你最好别有些不该有的心思。”
说罢那只手便滑到她下颌,掐着人的骨头在她唇上印了一吻。
是带了些气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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