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佑年笑得愈发惊悚。
他一定在发出大笑的声音,但殷问酒什么都听不见,那巨大的耳鸣此刻像是回音般,弱了些,但依旧尖利不停。
她没办法思考真假了,整个人像一缕魂般,飘着散着。
三魂七魄,他散了她一魂。
在长达近一年的时间里,磨灭她的意志,不给吃饱穿暖,不见天日,刀剑引血行术,细细的剥,慢慢的抹……
直到,能对她用以制幻,让她置身在幻觉中,编演一出戏,让她杀了苏越。
假的,她知道是假的。
哪怕在看到血迹,看到那具尸体时,她还在念着是假的。
可那张脸,分明是苏越!
那鼻息间的春风,分明是现实!
一个被折磨了一年的十岁小孩,如今该算十一岁,至此她已经到了极限!
便是在这瞬间的以为真,而意志崩塌时,让况佑年终于寻到了机会。
她心绪激烈,魂魄不稳。
而苏越,便是她这十一年的人生里,最为重要的人。
……
春分时节。
卫无患已经出发离京月余。
随军队伍中,苏越戴着一张青年男子的人皮面具,身穿铠甲混入其中。
左右没有丝毫殷问酒的消息,她便要看看,这卫家的劫究竟会是什么,又会不会与问酒失踪产生上关联。
卫无患与卫老将军还有卫清缨一道,往边漠去。
途经酒泉。
她便离了队伍,心中想着,殷问酒的人生有一半长在云梦泽,按人之思乡情节,她或许、没准、可能……回来过?
哪怕在得知他们离京之后,她便第一时间回来确认过一趟。
入云梦泽,是在半夜。
客栈大门紧锁,却不是自内而锁。
苏越心中一紧,撬了锁进门,点燃烛火后便唤那守着客栈的男孩。
连唤几声无人应,她心中明白,若是人在,该在内里锁才对。
但上一次她回来,那孩子还是在的。
苏越举着烛火进了那孩子的房间,房间收拾的干净整洁,四方矮桌上的一封信便格外显眼。
苏越心想,哪有小孩能愿意一个人困在这了无人烟的荒漠,必然是留信走了吧。
她拿起那封信,没着急看。
在楼上殷问酒的房中看过一遍后,又锁了门,趁着月色连夜去追卫家军。
追上的当夜,她与卫无患坐在同一处火堆烤火。
卫无患皱眉:“离开好几日,怎的招呼都不打一声?”
苏越累的很,没理他。
卫无患习惯了,也不追着问,自顾自阅起信函,匆匆看过便扔进火堆之中焚个干净。
苏越这才想起怀中的信,不知道里头放了什么,还挺厚实。
那男孩本就是她捡来陪殷问酒,顺便干点杂事做个小二的,算不得有什么感情,走便走罢。
她粗暴的撕开封口,还将内里的信纸撕破了一角。
居然有好几张,难怪这么厚实。
苏越有些好笑,有这么多话要与她说吗?
她展开信件的瞬间,人噌地一下便站了起来!
这字……实在是又丑又大!
那男孩夹在中间的纸张飘落出来,落到卫无患脚边,正好是正面朝上,卫无患只需一眼便看了个全。
纸上写:掌柜的,小姐寄信于客栈时您刚走半月多,以免我们途中错过,我留原件在此供您好辨,摘抄一份前去上京寻您。
这字,写得也是歪七扭八,甚至还有缺少笔画的,想来学识年纪都该不高。
卫无患一眼看完便抬头看站着读信的人,他到今日都还不知道这人叫什么名字。
掌柜的?
小姐?
殷问酒的字画符一般,大的很,几句话便占满了一张纸。
见苏越越读脸色越是难看,卫无患忍不住道:“出什么事了吗?我可能帮你?”
苏越不答,半晌她跌坐下来,将信纸攥紧在手心。
气氛实在不好。
卫无患心系着苏越养他女儿之恩,便又问了一遍:“我可能帮你?”
苏越虽读了信,可天下之大,她还是不知道况佑年会带殷问酒去哪。
此刻,她心中空洞的厉害。
双目直勾勾的盯着火堆,想要用热来烘干眼中湿润般,却只是更酸更疼更猩红罢了。
她幽幽回道:“我把我女儿丢了。”
卫清缨出帐篷寻卫无患。
正好听到这句。
此时苏越没有藏声线,卫清缨脚步一顿,本想走,但犹豫一瞬还是抬步过来问道:“六叔,她是谁?”
卫老将军、卫清缨、卫无患,三员大将出征边漠。
这事,卫清缨自然也觉得可疑。
而眼下,一路自上京过来,她六叔与这个小兵接触颇多,如今竟还让她发现是一女子,这疑必然更加要生。
“少年女将军,卫清缨,卫家真是辈辈出人才。”
苏越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
她将殷问酒的信再次藏于衣襟中,看着卫清缨再言简不过:“我是苏越,术士,卫家有命劫。”
卫清缨压了眉头,少年女将军的威气卓然。
她又看一眼点头的卫无患,道:“六叔,苏姑娘,老将军营中聊吧。”
卫老将军年事已高,银丝满头,半夜被人吵醒气色看着实在难看的很。
他唇色发白,润了好几口茶水后才缓过来些道:“说吧,什么事?”
半夜,私营。
卫清缨便改了口道:“爷爷,是孙女扰您好眠了。”
卫老将军摆一摆手:“哪有好眠,这年纪大了什么毛病也就都找了来,你们还年轻切记身体要紧。”
这些话都是常谈,但行军打仗之人,战场之上之下都没得避免伤筋动骨。
苏越看着老将军这幅样子,心中愈发坚定起来。
老将军自上京出发时,看着都还硬朗的很。
不然他若是如今这般模样的出征,周洄必然要遭百姓口舌。
苏越白日里鲜少走到队伍前头去,也就少见卫老将军。
再来若是白日,卫老将军必然还会强撑。
眼下不过月余,这个深夜将人唤醒,他这气色,对比出发时简直判若两人。
已然一副行将就木之色!
苏越拱手道:“老将军,老将军做卫家之主,卫家遭命劫,老将军自该是最先便有征兆之人。”
卫老将军眉心拧起,反问道:“命劫?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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