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轻寒今日的心情不错。
他笑着道:“走罢,随孤去地宫里看看。”
兰英跟随着他,去了所谓的地宫。
其实就是东宫里的一条密道,里面通往着殿下秘密叫人开凿出来的牢笼。
才刚走到外头,不曾开启机关,便能闻见腥臭味儿,那是血腥味和腐烂的味道。
兰英早已习惯,否则此刻恐怕也要忍不住作呕了。
司轻寒便更别说了,他的脚步轻快,笑着往前去,地宫传来沉闷压抑喑哑的嘶吼声,听着叫人无比不适。
司轻寒面色寻常。
里头有道声音在疯狂地大喊。
“疯子,不,啊……疯子……疯子……”
一道古怪的嘶喊声从大到小。
司轻寒冷眼看着面前的那个男人被上了梳洗之刑,满面痛苦,却连嘶吼都没有声音,整个人像条蛆一样的挣扎扭动。
梳洗之刑,就是先用滚开的水,浇灌他的全身,再拿梳耙去一遍一遍刮他几乎要被烫熟的皮肉。
这种痛处对于一个人而言,足以叫人间变炼狱。
司轻寒静静地看着眼前血肉模糊的场景。
如果商徵羽在这里,就会发觉这个如今已经不能算是个人的男子的身形,有点像他与太子第一次见面时遇见的那个黑衣人。
他的唇不断颤抖着,只剩下一口气了。
“你是不是觉得,你快死了,这一切就要结束了?”
司轻寒怜悯地看着面前的男人道。
“可惜了,在你说出是谁指使你刺杀孤之前,孤不会让你死。”
他说着,打开了一个瓷瓶,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男人的血肉上,而原本小小的黑点,在触碰到他的血肉之后慢慢开始鼓胀蠕动。
趴在凳子上的男人惊恐不已,目眦欲裂,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痛苦,浑身都在不断地颤抖。
他原本已经痛到快要失去知觉,这会又有一阵钻心的痒意从伤处传来,痛处也似再度复苏。
如蛆附骨。
他的眼泪和涎水糊了一脸,身下更是腥臭蔓延。
司轻寒道:“但是因为你,孤认识了一个很有趣的人,如果你愿意如实招供的话,孤可以给你一个痛快的。”
男人所有的尊严和傲骨在此刻全都尽数崩塌,他的眼中只剩下一片灰暗。
“我说……我说……是贵妃……是贵妃……”
司轻寒道:“这样啊。”
他看了他一会儿笑了笑道:“看来你说的是实话。”
男人颤抖道:“我的家人,全都在贵妃的手里。”
“是吗,真可怜。”
男人却像是被激怒了一样恶狠狠地看着司轻寒。
司轻寒知道,因为蛊虫的缘故,他身上的疼痛暂时消解了,哪怕肉体已经承担不住,可感官却反应不到疼痛。
他倒是想听听,一个人绝境之时会说出什么。
“想不到,我们梧国的太子竟然是一个疯子。”
他的神色恶狠狠地死死盯着司轻寒,像是要将他剥皮抽筋,只可惜说起话来有气无力,明显不会有任何杀伤力。
“你说我可怜,你才是最可怜的那个,一个弃子,无人在意的弃子。”
兰英站在太子的身侧,垂下了头。
司轻寒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过了一会儿,他笑了一声道:“谁说的,你忘了那日,你要杀我时救我的人了吗?”
男子麻木着一张脸,可面部的肌肉却不受控制的抽动着,看起来十分诡异。
他气息微弱,但语调里全是化不开的恨。
“若你说的是商家二公子,我有兄弟去参了军,他说,那个人最是仗义怜弱,他待谁都好,但谁也不是特殊的。”
“尤其,那个人最是嫉恶如仇,若知晓大梧的储君是个疯子,哪怕为了天下百姓,也会亲手除掉你这种孽畜。”
他说任何话司轻寒都没有任何反应,唯独这一句之后,司轻寒看起来孱瘦的手,死死地抓住了他的头发,让他仰头看自己。
他那双猫眼在此刻显得无比骇人。
“他不会。”
兰英看着那男子的头皮几乎要被扯下来,殷红的鲜血顺着伤处流下。
男人却不再说话。
司轻寒改掐住了他的脖颈,目光却变得愈加狠厉:“他不会。”
他将男人的脖颈掐得咯吱作响,随后更是气绝身亡。
兰英瞧着那人已经咽了气,上前道:“殿下,他已经死了。”
司轻寒却不曾放手。
兰英大抵知道症结在何处,忙道:“殿下,他是胡说八道的,羽公子对殿下最是恭谦和照顾,不可能如他说的这般。”
司轻寒听言,这才慢慢松开了手。
“嬷嬷说得对。”
可男人的话,还是不可避免地被他记在了心里。
商徵羽对谁都好,谁也不是特殊的。
若他知晓大梧的储君是个疯子,哪怕为了天下百姓也会杀掉他。
会吗?司轻寒总觉得,商徵羽也许真的会。
毕竟他总是把百姓挂在口中,而他一点也不在意那些。
但事在人为啊。
他会想办法让商徵羽成为他这边的人,让这份在意长久留存。
他不是无人在意的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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