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墩圆丢丢的眼睛看着他,唇瓣一动一动,好像试图说什么。
但他不到半岁,自然是说不了话的,不过紧着下一瞬,小胖墩笨手笨脚就从婴儿床里爬了起来,爬到床沿,费劲的颤抖着两根面条儿似的萝卜腿,艰难站稳,双手捧着姜元朗的衣袖就要往里钻。
姜元朗,“……”
“哎哎,我袖子里装不下你,你别钻啊。”
小言挚翻白眼,【傻子!大傻子!便宜三舅果然是个大傻子!】
【我钻你衣袖,你真当是我要进去啊,我是让你带我一起出去玩儿呢,笨猪!】
被姜元朗提溜一下,拎猫似的拎着后脖子坐回去,小言挚心情更崩溃了。
奶娃儿顶着俩包子脸颊的神色,黑得吓人。
姜元朗心虚,“啊不,是三舅不对,三舅不该提溜你。”
小言挚张嘴,好险没一口咬在他凑过来的鼻尖上,挥舞着满带肉窝的手臂,模模糊糊用力嚎出几个单字,“走……出……走……”
姜元朗竖着耳朵,“什么?你要出走?”
“……玩……”小言挚费死劲了,但也只能这样,再发不了更多音。
不过姜元朗对玩儿,那是很敏感的,居然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眼前一亮,“你,你想出去玩是吧?我就说嘛,谁会喜欢十天半月都不出门,待在家里长虫啊,偏偏他们说什么修身养性,养屁!
“不让我出去玩也就罢了,连我们小言挚小小年纪都要被困在府里,造孽啊!
“成,三舅心疼你,三舅带你去玩,不过你乖乖的,不要哭哦,你等三舅去穿一件大点的衣裳。”
姜元朗行动派,回屋立马找了件最宽大的衣服,再到康济堂偷人。
小言挚很乖,除非饿了尿了,不然不会哭。
所以了解他性子的似玉和银蕊,要么在做针线,要么忙别的,不会四只眼睛同时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这就给了姜元朗可乘之机,他悄悄把长衫解开,随后将小言挚抱着趴在他胸口往下一点,再迅速合上长衫,托住小言挚的屁股,挺着肚子哼哼唧唧嚷嚷,“啊啊啊,中午吃多了,肚子要爆炸了,肚子不行了。”
一边吸引似玉和银蕊的视线,一边故弄玄虚,居然还真让他把小言挚偷渡出去了。
等到似玉和银蕊发现禀报老夫人,派人追出门去时,哪儿还有舅甥俩的身影?
根本不知道野哪儿去了。
老夫人气得猛拍桌子,“这混账,要是不把挚挚安全带回来,我扒了他的皮!”
“你们也别杵这儿了,都想办法去找,另外着人去军营和国子监通知大公子、二公子,他们了解老三,大家分头找,快一点。”
而彼时,小言挚正坐在姜元朗手心里,扒拉开一丢丢他的衣领,灵动的眼珠子好奇的朝周边热闹的街道四处打量。
【豁!可算不白重生了,这凡尘俗世的味道,真上头~】
【三舅,那边是樊楼哎,我们去吃烧鸡吧?】
姜元朗没理他。
【三舅,走慢点啊,这家的桂花酥我最喜欢了!】
姜元朗还是没理他。
【三舅!你再不听我的,我可要生气了!】小言挚感觉心好累,明明平日里和娘亲沟通都很轻松的啊?
三舅是怎么回事,不懂婴语?
就在他骂骂咧咧,觉得和姜元朗出来有点后悔的时候,耳边听到了黏腻的揽客音儿,“客官别走,进来坐嘛~”
“进来嘛~”
“我们今儿可是有新货,扬州瘦马,有滋味儿得紧,抢手着呢。”
蓦地,姜元朗停下了闲逛的脚步。
低头看看衣领中的奶娃娃,“挚挚,你见过扬州瘦马吗,三舅带你见识见识怎么样?回头你祖奶奶要是生气了,我就说你尿布被她们抢了,我进去只是为了找你的尿布来着。嗯,就这么说好了,你别冒头,不然可能进不去……”
言挚,“……”
【我信了你的邪!】
一生气,他照着姜元朗的胸口狠狠咬了一口,不偏不倚,正好咬在小豆豆上。
姜元朗疼得龇牙咧嘴,偏还要装得大腹便便又若无其事的迈进天香楼。
后面老鸨和几个姑娘看着他的背影,疑惑,“这人咋回事,身上长虱子了?”
“瞧着衣冠楚楚的,这么不爱干净呢?”
小言挚,【你才是虱子,你全家都是虱子!】
*
岐山断崖。
从上往下看,少说有几十米,姜嬴头一晕差点站立不住,被言酌扶了一把。
两人都没说话。
有点心照不宣。
心想从这里跌下去,恐怕生还的机会很小很小。
但再小也必须尽力,就像言酌说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们找路下去。”姜嬴闭了闭眼道。
言酌没有异议,“好。刚跑了一路,你体力不支,先坐这儿休息会儿,我去摸一摸下山的路。”
姜嬴点点头,没有逞强。
别看骑马马累,其实人也不轻松,何况她以前根本没怎么骑过马。
很快,言酌就找到了下山的路,是条野路,不注意看跟无人涉足的山路没区别。
言酌很心疼,“要不还是我一个人下去,你在上面接应我们就好。”
说什么接应,是不想她吃苦。
这山路陡得,一脚下去很容易骨碌骨碌跟姜尚似的直接滚下去。
“我可以。”姜嬴转身把裙摆扎进了腰里,裙子下面穿着白色的长裤。
言酌,“……”
这是不拿我当外人的意思吗?
姜嬴心里有事儿,自然没关注他的表情,扯了一根藤蔓,试了试能不能用,下一秒将藤蔓冷静又迅速的绑在腰上。
言酌挑挑眉,很好,又发现她的一个新技能。
野外生存经验丰富。
姜嬴顺手给言酌也扯了一根,“绑着吧,安全点。我以前上山采药的时候,这种操作经常有。”
“哦。”言酌没有不信,乖乖照做。
毕竟都能凭空变出东西了,那些神药……还有什么是不能信的?
两人艰难的,互相扶持着往下走,快到半山腰的时候,姜嬴感觉不正常,因为荆棘被滚压的痕迹好像消失了。
这是不是说明,姜尚其实没有滚到底?
言酌凝神,也看了出来,拉了把姜嬴的手臂,“嬴嬴,先等等。”
姜嬴,“你也看到了?那些没被破坏的荆棘。”
言酌一愣,点点头,“嗯,看来我们要想办法荡过去,看一看岳父是不是被什么东西拦在了半山腰。”
如果是这样,那倒有了一丝生还的希望。
他话音刚落,姜嬴手中陡然冒出一个闪着光的瓶子。
言酌定睛一看,发现瓶子里是一种幼虫,长着翅膀,应该会飞。
姜嬴砰一下拔开瓶塞,“看好了,这是寻人萤,一种对热温(红外线)极为敏感的萤火虫,哪里有活物,他就会往哪里飞。
“与其我们不明情况的冒险过去,不如让寻人萤先探路,回头我们找它就可以了。”
因为寻人萤会发光,所以找起来很方便,就算天黑了也没关系。
这本是普通的萤火虫,是姜嬴用空间中的一种特殊灵草喂养,才成这样的。
是她无聊时候的试验品。
没想到能派上用场。
成百只寻人萤,争先恐后的从玻璃瓶里飞出来,有一些停留在了姜嬴和言酌身上,而另外更多的,则是四散飞了出去。
像一个个微弱的光点,偶尔停留在树干上,但不一会儿又继续往前飞,直到发现动物红外线,才会停止往前。
当然山里的活物很多,但是移动的话,寻人萤很懒,不会一直追。
而真正死掉的动物,又凉凉了吸引不了它们。
于是乎,两人原地休息半小时后,看到起码几十只寻人萤一块儿朝不远处的山崖飞去,两人对视了一眼,齐声道,“在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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