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情报,气得傅问舟差点吐血而亡。
急火攻心下,毒素发作,使他陷入了漫长的昏迷。
而这期间,二皇子许是有所察觉,暗中以护主不力的理由,将傅问舟身边的亲信全数处死。
没直接杀了傅问舟,一来是因他活不久,二来,他怕驾驭不住泱泱大军,中途再出个什么事把自己给搭进去。
就这样,傅问舟昏睡到京城。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在毒素的影响下,他意识模糊,眼睛看不清东西,甚至连话都不怎么说得清楚。
受伤之前的所有事,曾让他一度以为是幻觉,或是上辈子的事。
直到廖神医被请来,他才慢慢恢复神志。
等他知道太子被流放,皇后母族被灭,已经是一年多以后的事了。
此时的二皇子已经成了如日中天的安王。
傅问舟再将所有事串联起来,垂死病中惊坐起,立即秘密见了最信任的虞老。
得知前因后果,虞老也是震惊难言。
待虞老冷静下来后,逐一分析,认为已经错过时机。
无凭无据下,圣上不会相信。
且二皇子早在回京时,就已在圣上面前添油加醋地一番苦诉,导致圣上怨言颇深,论功行赏只字未提。
若不是傅问舟中毒,命不久矣,治罪都有可能。
关于二皇子俘虏一事,也被全面压下。
这一仗的定论最终是,傅问舟带军将北蛮人赶出荒漠外时,不幸中箭。二皇子力挽狂澜,不但救了傅问舟,还与北蛮人签订盟约。
但众口悠悠,能堵住一个人的嘴,堵不住几十万大军的嘴。
事实如何,人人皆知。
可那又如何?
圣上只认摆在明面上的事,百官心知肚明,敢怒不敢言。
虞老的意思是,静观其变,暗中收集证据,等待时机。
加之傅问舟被病痛折磨,意志消沉,这件事便拖到了现在。
这亦是傅问舟心里难以跨越的一道坎……
他语声暗哑道:“我们怀疑太子一案,就是安王与北蛮人串通导致,可没有证据。这几年,安王行事愈发谨慎,笼络大臣也是圣上默许。”
“可若情报是真,一旦安王继位,后果不堪设想。”
楚砚脑海中一片混乱,思绪如同被狂风卷起的树叶,四处飘散,无法集中。
他试图理清头绪,但那些震惊的事实却如同一道道利刃,不断切割着他对这世道的认知。
这一刻,他莫名的感到恐惧、愤怒、悲伤和无力,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复杂心境。
“元和十七年……已经过去四年了……”
傅问舟明白他的意思,沉道:“不管安王如何,五年盟约一到,两国必有一战。若安王当真丧心病狂,国之危矣。”
到那时,生灵涂炭,哀鸿遍野,山河失色,根本不敢想象。
事实上,北蛮已经失约,近一两年来蠢蠢欲动,圣上已经派萧池去驻守,至今未归。
楚砚心跳的很快,冰凉的指尖缓缓绻缩着攥紧,眼神有片刻的迷茫。
突然,他问道:“二爷为何要和我说这些,你就不怕……”
傅问舟望着他,笑了笑。
“初识时宁时,她经常提起奶娘和你,在她眼里,楚砚是一个正直,聪明,睿智,善良,心怀大义之人。”
“我不信你,但我信时宁。”
楚砚狠狠一怔。
这话,比任何威胁都管用。
但傅问舟该说的还是要说:
“即便你告诉安王又如何?大不了我死。”
“但只要我一死,这件事就会像风一样,席卷每一个角落,安王他敢吗?”
“后果你担得起吗?”
楚砚黯淡的眼眸,遂起一丝光芒,连连点头道:“对,就是这样,二爷必须要有自保的决心……”
只有他能自保,时宁才安全。
傅问舟凝视着楚砚,心里复杂难言。
“楚砚兄,今夜和你说这么多,是形势所迫……但我真正想说的是,恐怕要对你不住了,早前的托付,我打算收回。”
楚砚怔愣地看着他。
傅问舟眸中浮上温润之意,语声轻缓道:“时宁于我,如天上星辰,原本不敢觊觎奢望,可她之清辉,太璀璨夺目,一路指引照亮着我,使我从万丈深渊中爬出……也使我生了诸多贪念。”
他环视整个训练室,坚定道:“我想活下去,站起来,与她携手同行,共赴美好未来。时宁是我的妻,她的人生该由我来负责,请楚砚兄放心,也请楚砚兄成全。”
楚砚惊得连退几步,弯腰作拜。
“二爷万不可这么说,你让我以后还有何颜面见你和时宁……”
他苦笑道:“原本就是我龌龊,时宁单纯良善,视我为兄长,尊我敬我,她对我并无半分男女之情。是我怀有不该有的心思……可是二爷,我并无轻视之心,我只是……只是知道时宁有多苦,也知道她有多好……只是希望她幸福。”
傅问舟伸手虚扶,“楚砚兄不必解释,我都懂。我所言的成全,也并非是你所理解的意思。”
他眸中墨色翻涌,有一声极轻的叹息。
“我答应时宁,要带她去看大好河山……可若山河破碎,如何心安?”
楚砚眉眼低垂,郑重道:“请二爷放心,楚砚能看清脚下的路,必将竭尽全力。”
另一边,温时宁和柳氏说了许久的话。
说庄子上的事,也说京城的事。
柳氏告诉她,圣上赐了楚砚府邸,但他们不打算搬去住,只想继续帮二爷打理那处宅院,等他们回京城时,好有个照应。
温时宁乖巧道:“奶娘不必想那么多,只管住在哪里舒服就住在哪里。对了,楚砚额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都当大官了,不会还有人欺负他吧?”
柳氏愣了愣,如实说:“圣上要给他赐婚,他不愿意,就去磕了一天的头。”
“为什么?”
温时宁不解:“是那姑娘不好吗?”
柳氏道:“好像是什么尚书之女,大家闺秀,应当不会差。”
温时宁鼓鼓腮帮子,若有所思。
柳氏心情复杂地摸摸她的头,“人人都道,身为宠臣,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可福祸本相依,有得就有失,不说别的,就婚姻大事,必然是由不得他的……时宁,阿砚从小就听你的,你劝劝他。”
温时宁点点头,说好。
这时,彩铃进来道:“二夫人,二爷让我来问问你,今夜是否要留下来陪柳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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