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砚迟疑道:“会不会是侯爷?”
这是最大的可能。
傅晏修的事肯定不会那么简单,暂时查不出来,许是被安王捏在手里了。
虞老叹了口气:“储位一定,只怕安王会更加的丧心病狂,不能再拖了。”
此话落地,沉重的让人接不住。
楚砚不由看向傅问舟。
日光入室,落在他身上,金质玉相,锦衣束冠,眉眼间是隽秀安然。
可细看,那眼眸中,似有风云涌动。
片刻,傅问舟出声:“是不能再拖了。”
虞老看向他。
傅问舟一字一句:“既然周旋不得,那就从正面来吧,我去告御状。”
虞老骇然瞪眼,“你找死!”
傅问舟眉眼低垂,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一串珠子。
那是温时宁用鱼骨做的。
每一颗都不一样,初时摸着还很粗糙,现在已有温润如玉之感。
一如他的时宁。
经历磨难,从石缝里长出来的小草,已有参天大树之势。
他相信她。
若能闯过这关,他们便做两棵树,静静陪伴,根相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
若是不能,他可以埋于树下,同样可以见证她的成长,与她一起分享阳光和雨露。
“没有人比我更合适。”
傅问舟抬眸望着虞老,沉静而坦然。
只有他说得出其中细节,亦只有他有抵抗天威重压的勇气。
确实没人比他更适合。
“可是……”
虞老苍老的面容上浮现出悲凉之色,“可是太冒险了,一定还有办法的。”
楚砚也说:“圣上越是下定决心,就越希望周全,不如我们先抛点事情出去,让安王自乱阵脚,兴许能找到一个更好的契机。”
虞老点头同意:“楚砚此计可以。”
楚砚犹豫了下,“只是,侯爷那边……”
“他若真做错了,那也是他咎由自取!”虞老气道。
楚砚:“可若事情比我们想象中严重呢?”
比如重到可以诛九族呢?
若圣上一念之差,完全有可能来个快刀斩乱麻。
虞老拧眉,“要去也是我去,反正我一把年纪了,早活够本了。”
楚砚轻叹:“谁去结果都一样……”
傅问舟是安王眼里的一根刺。
不是不想拔,或是可以不拔,而是考虑拔的方式而已。
虞老一声长叹。
“难道真的无路可走了吗?”
傅问舟定了决心后,神色反而轻松,唇角扬起温浅笑意。
“虞老难道不信我了?记得您以前夸过我有三寸不烂之舌,能把黑说成白,把死人说成活人,现在只是把事实说出来而已,应当不难。再者,事实胜于雄辩,我倒是相信圣上心偏了,还有一双耳朵。”
虞老白他一眼,“我那是夸你吗?”
就在这时,突闻守在外面的穆九一声厉喝:“是谁!”
接着,是他飞跃的声音。
楚砚和傅问舟对视一眼,忙出去查看。
穆九不见踪影,院子里的树上扎着一把飞刀,将一封信牢牢扎在树上。
楚砚费了些力,才将刀拔出。
虞老和傅问舟也追了出来,楚砚心跳的很快,将那信拆开。
信上写着:瑶华乐坊,玲珑,北蛮探子,与安王来往密切。
楚砚瞳孔震动,拿信的手在发抖。
虞老也是震惊难言。
也就是说,安王一直和北蛮人勾搭在一起。
他还做了些什么?
又是什么人送来的情报?
这几年来,可以说听风阁的人就没离开过安王。
可他们竟对这个玲珑一无所知。
可见安王有多谨慎,或者说北蛮人有多缜密。
“会是谁呢?”
楚砚对京城盘根交错的关系网还了解的不够透彻,眼露迷茫地看着虞老。
虞老摇摇头。
他也猜不到。
但很肯定,这个人希望能借傅问舟他们之手,除掉安王。
除掉安王对谁最有利?
三皇子?失踪的废太子?远在封地的睿亲王?
又或者是北蛮人设局,想挑起朝廷动乱,好趁虚而入?
一切皆有可能。
这时,穆九返回,朝傅问舟摇摇头。
没追上,连人影都没看到。
傅问舟捻着珠子,眸色清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虞老三人自觉噤声,等着他决定。
楚砚和穆九是出于尊重和信任,而虞老是真习惯了。
无论傅问舟是健全还是残疾,是大将军,还是废臣,在他心里,都是那个擅于谋算,敢作敢为的英勇少年。
即便是被困地狱,他也信他能爬出来。
再难的谜局,他也信他能破解。
片刻,傅问舟有了决断:“将这个玲珑先拿下!”
如果此人真是和安王接头的北蛮探子,那就是安王的七寸。
打草惊蛇,与蛇共舞,都不如直接拿其七寸。
话落,他看向穆九。
穆九一笑:“二爷放心,我会小心行事。”
二爷回京,等同于重回龙潭虎穴,他们早有准备。
远在他之上的高手,早已潜伏在京城。
再有宋哲研制的一些好东西,穆九有十足够的把握。
傅问舟点了点头,又看向虞老和楚砚。
“楚砚和清然婚期将近,你们别再往侯府跑了,免得生出一些不必要的事端来。”
“圣上那里,虞老再想办法拖一拖,给我些时间准备。”
有了这北蛮探子,胜算更大。
虞老稍稍放心了些,凝眉问:“你觉得会是谁的人?”
指的是送信之人。
傅问舟沉吟道:“肯定不是睿亲王,他志不在此。太子势力瓦解,即便有心,应该也做不到……而北蛮人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眼看安王就要成事,且已经将他牢牢控制,为何要多此一举?”
剩下最大的可能,是三皇子。
楚砚道:“从芜县回来后,我曾好几次故意接近三皇子……”
怎么说呢?
“他看起来很孱弱,一副胸无大志,很好欺负的模样。作为一个成年皇子,至今仍没有自己的府邸,还住在其母妃生前住过的长春宫。”
“听李德说,之前他经常因衣食用度被克扣而去圣上面前哭诉,惹得圣上更加厌烦,将他长期禁足在长春宫……”
楚砚说着说着,也察觉出了一丝不正常。
身为皇室子女,应该是想尽一切办法的争宠才是。
自保也是种智慧,但这个三皇子似乎自保的过头了些。
楚砚回想起和三皇子的几次短暂交流,还是觉得他不像是能干出大事的人。
一个人再擅伪装,言行举止间,总能泄露点什么。
要么就是他道行太浅,实在分辩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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