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两人迟迟赶到,医院门口已围满狗仔,薄家直接动用了人墙保镖,死死挡住狗仔,也特意空了一条过道出来,以求不妨碍医院的正常秩序。
但闪光灯和提问声之疯狂,狗仔们摩肩接踵地群起往前冲,都想突破保镖防线,拿到第一手新闻。
奈何薄氏保镖筑起的人墙是轻易垮不了的,但也阻止不了狗仔们的热情,一个进不去,就换另一个上,另一个还特意上演了一场变装秀,试图装作病人或家属,躲过保镖监察,最后也都原形毕露得很彻底,露一个赶一个,辨真伪大赛现场感满满。
“薄夫人!那不是薄夫人吗?”
安凝的出现引起了被赶走的几个狗仔的注意,在人群中大叫出声。
众人纷纷转头将目光顺着狗仔手指方向看过去。
情况不妙,霍垣赶紧拉着安凝,往过道跑。
“快!拦住她!”一声乍起的声音带动了被保镖挡住的众记者集体偏向过道口,效仿人墙,也将安凝堵了个严实。
“薄夫人,你怎么现在才来?”
“请问老爷子现在的状况如何?”
“薄氏股价因此事受到了不小的影响,请问薄宴淮接下来有什么应对之策?”
“薄老爷子为什么会突然晕倒?是不是你们夫妻关系出了问题?”
安凝被闪光灯刺得睁不开眼睛,噼里啪啦的问题也问得她几乎想抢过离她最近的话筒,对着记者群反呛回去。
可她只能摆手,在霍垣充当的临时保镖下,艰难前行。
旁边的保镖人墙中,有几人认得安凝,立马冲过来,保护安凝离开。
现场一时间混乱到病人、家属、狗仔,傻傻分不清。
动静闹太大。
除了前来增援的保镖,医院也派出了不少的保安前来维持秩序。
“这些疯子!”安凝恨道。
这种情况,薄家保镖无法乱来,有几人将她和霍垣安全护送进大厅后,安凝听到“啊!”的一声惨叫。
回头,刚刚护送她进来的一名保镖倒在地上,似是脚受了伤,正捂着左腿膝盖僵在那里。
安凝正要上前慰问,却被其他保镖护着继续往前走。
领头的一个道:“夫人不必担心,这都是我们的遣散策略,不这么来一下,狗仔不会轻易离开。”
安凝呆了呆,所以,只有闹出点什么“事故”,狗仔才会害怕惹事而自行退去。
所以还是她欠缺了点想象力。
人群喧嚣,叫喊声充斥了整个医院。
安柔听到声音,走到窗边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她视力不错,一眼就锁定了人群中间被堵得有些狼狈的安凝,差点幸灾乐祸地笑出声。
可高兴没过三秒,一片阴影落下。
薄宴淮走到旁边站定,安柔仰头看着他紧绷的脸,皱着眉头,显出几分焦虑:“姐姐到底还是来了,不过她来就来呗,怎么还要带着那个霍垣一起呀?”
照片上是跟江煜一起,现在又是和霍垣一起,安柔低着头的笑意有些狰狞,安凝还真是贱出了新高度。
不过也要感谢她的朝三暮四,不然她怎么拿把柄呢。
薄宴淮透过窗户,居高临下地看着楼下的人群,视线徘徊在安凝和霍垣之间,清清楚楚地看到霍垣护住安凝,牢牢把她护在胸前,顾不上自己的身体是在被推攘还是在被撕扯。
他没出声,一呼一吸间的沉重,比起刚才蔓延出来的冰冷更冷。
安柔有些惶恐,但害怕之余,心底更多的是窃喜。
安凝打了个翻身仗又如何呢?还不是被她找到机会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安凝从门口到病房,走了半个多小时,才走到急诊室所在的走廊。
她和霍垣相互整理一下被挤出褶皱的衣服,霍垣脖颈处还有一处被指甲划伤的血痕。
安凝局促地想给他呼呼,却又觉得不合适,只道:“不好意思啊,改天有时间请你吃饭。”
霍垣扫过她全身上下,松了口气:“没事,一点小伤不足挂齿,只要你没事就行,我能护你一时,护不了你以后,只怕那些狗仔会赖上你,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我还有个‘薄夫人’傍身,总不会掰开我的嘴,硬翘吧。”
安凝平常心,跟霍垣并肩走到急诊室前,正见薄宴淮斜靠在墙边,冷着脸也正看着他们。
安凝看了一眼还亮着的急救灯,满心担忧地走向薄宴淮:“爷爷怎么样?”
薄宴淮垂眸,眸光微暗,黑白瞳中布满血丝,像是被她这副迟来的假关心刺激到,面露嘲讽:“怎么?你是怕薄氏股价暴跌影响到你吗?”
安凝能理解薄宴淮被爷爷入院一事吓到,有些情绪,尽量让自己保持自然:“你胡说什么?”
“薄宴淮!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霍垣额上青筋突突直跳,他走到二人中间,“你知不知道安凝为了过来经历了……”
“你喜欢安凝,是吧?”薄宴淮嘴角有冷笑,只是笑意未及眼底。
他戏谑的目光在安凝和霍垣之间来回打转:“别跟我玩儿纯洁的师兄妹那套,你说说,你到底有多喜欢?或者,我应该问,你有多爱她?”
霍垣窝火,攥紧了拳头,要不念及这里是医院,他铁定跟薄宴淮再打一架。
安凝一步上前,挡在霍垣面前:“我们今天拿到了艾维尔的合作,正在庆祝,没接到你的电话是我的问题,你别有气乱撒,师兄是送我过来的,不是为了来受你辱骂的!”
“呵。”薄宴淮从鼻腔哼出笑,是不屑,也是鄙夷,“现在送到了,请回吧。”
安凝转身看着霍垣,压低声音道:“师兄,谢谢你送我过来,你先回去,等这里稳定了,我们回公司再说。”
“……嗯。”霍垣点头,刻意避过了她的眼神。
安凝看了霍垣一眼,没深究霍垣脸色微薄的难看,如果她仔细看,会发现霍垣的脸色是一种被无形戳穿的无所适从。
霍垣讪讪离开后,安凝再问:“爷爷到底怎么样了?”
薄宴淮薄唇拉成一条直线,直直地看着地面,俨然不想理她。
安柔适时上前,替薄宴淮回答:“爷爷在公司大厅晕倒了,事发突然,我做了紧急急救措施,医生说效果很好,具体的只能等医生出来才知道。”
安凝点了点头,没深究安柔的急救为什么会那么及时,那么准确,她甚至想用精准来形容,但眼下最重要的是爷爷的健康。
“姐姐,我刚看到霍垣护着你的样子,别说,还真有点羡慕,也不枉费你为他拿下了那么大的项目。”安柔怎能放过这么好的煽风点火的机会。
旁边的秘书皱着的眉头简直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了,他在心底直呼:快闭嘴吧!我的姐!搞不清楚现在什么情况吗?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安凝本就心烦,安柔句句带刺,她也没那么好的耐心忍受,回击的话,是字字带刺。
这话正中安柔下怀。
她眼眶泛红,眼里盈满了委屈:“姐姐,是在怀疑我和宴淮哥哥?我不是那样的人!”
你不是谁是?
安凝忍住了脱口而出的冲动,不想在急救室外跟薄宴淮吵架。
安柔没想到安凝这么能忍,迟迟不接她的茬,导致她后面的话只能憋住。
安凝的眸光投向一旁的秘书。
秘书在秘书的身份上,老板不好得罪,老板娘也不好得罪,老板可以不回答老板娘的话,但他不能不回答,就算老板怪罪起来,他也有回答问题的底气了,便将汇报给老板的话又汇报一遍。
“你懂急救?”安凝诧异出声。
安柔有一瞬的得意,继而继续委屈:“姐姐,我虽然在制香上比不过你,但不代表我一事无成啊,姐姐未免小看我了。”
安凝嘴角抽了抽,不是小看,只是纯粹觉得奇怪,安柔这种无利不起早的人,怎么会去学急救?
这让产生浓浓的违和感,就像安柔委托江煜制作香薰一样,总感觉这里面有什么古怪。
等待的过程焦虑又急躁。
安凝坐在旁边的长椅上,薄宴淮站在长椅的另一头,谁也没再说话。
安柔站在两人中间,也很紧张地看着急救灯,这一趟就算老爷子醒不来,她也得了好处,她倒是巴不得老爷子醒不来,薄宴淮和安凝之间才能有大矛盾。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柔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她挂了几次,但秦玥一个接着一个地打进来,她赶紧借着上厕所,接通说:“妈!你别在这个时候来打扰我!”
“视频上的人真的是你吗?是你救了老爷子?”秦玥声音爆裂,快要从电话那头冲破至电话这头,整个人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安父高昂的声音也随之响起:“柔柔!你真是为我们家做了一件大好事啊!”
“是我。”安柔得意表示,“我救老爷子的事上新闻了吗?大家都知道是我救的薄老爷子?”
“那可不,可是今天的头条新闻,不过既然是你,那我们肯定是要将这件好事宣扬的。”秦玥跟着女儿一起得意,“你现在还在医院吗?”
“嗯,老爷子还在抢救。”安柔嘴角上扬,兴高采烈地对着洗手间镜子大跳无声迪斯科,“这会儿宴淮哥哥身边可离不开人。”
“那是当然!我们也马上过来看看!”安父迫不及待,“我们安家现在也算是薄家的救命恩人了!”
安柔没有拒绝,她也正想有人能为她打气:“你们要来就来吧,等到了我来接你们,不然保镖不会让你们上来的。”
秦玥眉开眼笑:“柔柔,我们这回总算是熬出头了啊!”他们可是受够了薄家保镖的气,现在有“救命恩人”这么大的头衔挡在前,看谁还敢拦?
安柔眼珠子一转,道:“这样吧,我现在就去命令保镖,一会儿把你们送上来。”
急诊室外,秘书接到了一个紧急电话,他捂住话筒对薄宴淮说:“薄总,公关部的人在询问该如何回应新闻的事?”
“先不管。”薄宴淮声带嘶哑,“你先回公司,让相关人员维持好秩序,控制好舆论。”
安凝抬头,眸光在薄宴淮身上停了片刻,转身离开。
薄宴淮注意到了她不太善意的打量,脸色更冷了。
等安凝回来,从手里的便利袋里拿出温热的水瓶递给薄宴淮。
薄宴淮一言不发。
安凝抬头握住他的大掌,意料之中的冰冷传入她掌心。
没人比她更清楚薄宴淮平日的体温有多炙热,可他此刻的掌心冰冷得不像话,甚至还附了一层冷汗。
安凝不容拒绝地将水瓶塞入他手中:“你想先把自己累垮在这里吗?”
薄宴淮握住水瓶的指尖紧了紧,热度传来,驱走了他体内的寒意,似乎也让他自出事后就紧绷着的那根弦松了松。
他看着安凝,就忍不住想起霍垣紧紧护着她的体贴,还有安柔照片中她和江煜有说有笑,是不是只要他们离婚,安凝就有一大片森林等着她?
他知道安柔别有用心,但就是抑制不住那股从心底里腾升起来的焦虑。
安凝伸手将他因匆忙而翻起的衣领整理平整:“爷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薄宴淮心头一震,安凝,怎么突然这么体贴了?
他心里很不适应,但手已经伸向安凝,将她拥入怀中抱紧,失去亲人的后怕淹没了他所有的神志,也导致他失去了理智,时至今日,薄宴淮才知道原来他也是会害怕的。
安凝感受到他身体隐隐的抽搐,她和薄宴淮平日就算闹得再僵,她也做不出来在这样的时候给他添堵。
再说了,结婚以来,爷爷待她不薄,安凝做不到爷爷在里面抢救,她跟薄宴淮在外面打嘴仗。
她抬手轻轻抚着薄宴淮的背,轻柔的手力带着浓浓的安慰意味,仿佛是要把他所有的担忧全部拍走。
难得安静的一刻,难得能好好感受彼此依然存在的一刻,两人紧紧相拥着,薄宴淮烦躁的心绪也渐渐平复下来。
直到——
“姐姐!”安柔赶来正好看到两人在亲密,一时没能控制住音量叫出声,给本就极静的走廊平添了一阵回声。
她这才离开多久?安凝居然又捡漏!真是恨得想把安凝的手掰断!
安父和秦玥跟在后面,面面相觑。
他们还是头一回见到薄宴淮和安凝称得上亲密的画面,刚才那相互扶持相互依偎的模样可完全不像是要离婚的趋势啊。
秦玥呆怔得一直无法反应。
“宴淮啊,老爷子怎么样了?”安父先一步上前表示关心。
薄宴淮放开安凝,看向这一家三口,满脸不耐:“没看到急诊灯还亮着吗?你们回去吧,我没时间招呼你们。”
“不用管我们,我们是特意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来都来了,当然等手术结束再说。”安父无视薄宴淮的逐客令,厚着脸皮道,“要不是柔柔,我们还不能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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