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瑶是个干脆利落的人。
一句话就可以解释清楚的事情，没必要跟演偶像电视剧一样，兜兜又转转绕一大圈。
听到程瑶的话，宁满贞愣了下。
有些反应不过来。
几秒钟之后，她看着程瑶，“阿瑶，你是说，你跟你父母没有血缘关系？”
“嗯。”程瑶微微点头。
怪不得。
怪不得她总觉得程瑶长得跟程光辉一点都不像。
原来，这两人就没有血缘关系。
宁满贞深吸一口气，握着程瑶的手，“幸好，幸好你这孩子是个聪明通透的！ 要不然，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误会。”
如果程光辉真是自己儿子的话，鉴定结果出来，程瑶跟她没有血缘关系，宁满贞不敢想象，那种母子相见不相识的感觉会有多痛苦！
事情发展到这里，宁满贞也不打算瞒着程瑶了，她接着道：“阿瑶，你猜的没错，我之前是有拿你指甲去鉴定的想法。其实，我有一个儿子，他叫程续年，今年四十二岁，他是青市程家村人，父亲叫程大柱，一出生左眼就不好。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找我的儿子，可找遍了整个程家村，那里都没有一个叫程续年的人。”
“所以，在得知你父亲左眼先天性失明，并且，你们一家祖籍还是青市程家村时，我就特别激动！我以为你父亲就是我那失踪多年的儿子，可仔细询问之下，却发现，你父亲今年才四十岁，他比我儿子小了整整两岁。”
“惊喜之余，我又失望至极！”
“回家后，我的脑海中始终会浮现出你父亲的脸，后来我才突然想到，既然程大柱连名字都是假的，那他也可以故意隐瞒孩子的名字！”
“我不甘心，我在想，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试试！万一，你父亲真是我儿子呢？”
“想通这件事，我就打电话咨询我的医生朋友，她说祖孙之间虽然无法做亲子鉴定，但可以做血缘关系鉴定，所以，就发生了后面的这些事情。”
越往后说，宁满贞的眼眶就越红，最后甚至是哽咽着出声，“我这一生，吃斋信佛，从未做过任何坏事，我不明白，命运为什么要这样捉弄我。”
宁满贞很少哭。
事实上，她本就是个不爱掉眼泪的人。
这些年，她除了在上次钱怀玉找到她时，她崩溃哭过，就再也没在人前掉过眼泪。
可现在，她却在程瑶面前掉下了眼泪。
她很怕。
她今年已经六十三岁了。
因为早年的经历，她的身体早已是五劳七伤，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长时间。
她怕她到死都无法找到唯一的儿子。
程瑶拥抱住下宁满贞，安慰道：“宁奶奶，无论我父亲到底是不是您的亲生儿子，我相信，您终有一天会跟您儿子母子团聚的。”
宁满贞的声音都在发抖，“谢谢你，阿瑶。”
程瑶拿出纸巾帮宁满贞擦拭眼泪。
宁满贞接着道：“那样本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无论你父亲是不是我儿子，我都想跟他做一次鉴定。”
“好。”程瑶点点头，“明儿初一，我来给您拜年。”
“好孩子，谢谢你。”宁满贞紧紧握着程瑶的手，再次道谢。
程瑶收起医药箱，“宁奶奶，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宁满贞跟上程瑶的脚步，将她送到楼下。
宁月在楼下指挥佣人准备祭祖要用的东西。
看到程瑶跟宁满贞下楼，立即迎了上去，“程小姐，我姑姑没事吧？”
她看上去很关心宁满贞的病情。
其实巴不得宁满贞早点死。
要是能在程瑶这里听到宁满贞活不久的消息，那就更好了。
“宁奶奶的身体是旧疾，目前没什么大碍，只要好好休养就行。”
宁月眼底闪过一道微光，稍纵即逝，老不死的！
还真是命硬。
宁月挽住宁满贞的胳膊，接着道：“姑姑，您看程小姐都让您好好修养，您偏偏什么事都要自己操劳！这身体能好才怪。”
语落，，宁月又看向程瑶，“程小姐真是当代神医，妙手回春，如果不是您的话，我姑姑现在可能已经.......”这话虽然没说完，但其意已经是不言而喻。
“神医称不上，只是尽人事而已。”程瑶语调淡淡，回头看向宁满贞，“宁奶奶，就送到这里吧。”
“好。”宁满贞点点头，看向司机，“老于，路上要注意安全。”
“您就放心吧宁董，我肯定把程小姐安安全全地送到家 。”
这个年代，还没有禁止燃放烟花爆竹这一说。
才下午四点而已，空气中已经传来无数烟花爆竹声了。
有的在祭祖。
有的在拜天地。
车子一路驶来非常热闹。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程家小院的巷子口。
程光辉跟李淑芬还有郑书茵三人已经在院子里搭好了拜天地的供桌。
见程瑶回来，程光辉赶紧道：“阿瑶你回来的刚好，快来磕头。”
“来了。”程瑶取下帽子，恭恭敬敬的跪在供桌前磕了个头。
拜完天地后，就可以准备团圆饭了。
这个时候，李卫国拎着东西走过来，“姐，大姐夫，我来给你们帮忙做饭。”
李明岳跟王云也来了。
年三十，阖家团圆的日子，李淑芬特地叫了父母跟弟弟过来一起吃年夜饭。
当然，还有妹妹李淑玉一家三口。
李淑芬跟李淑玉的厨艺都非常不错，但看到权九言送来的海鲜，还是犯了难，不知道怎么烧。
98年。
虽然整体生活水平都跟着提升了上来，但京城是内陆城市，海鲜对于大多数人家来说，还是比较稀罕的东西。
程瑶穿上围裙，“今晚我来掌勺。”
李卫国跟王磊挽起衣袖，“那我们俩来给阿瑶打下手。”
程光辉也跟着挽起衣袖，“我也来。”
李淑芬笑着道：“还是我来给阿瑶打下手吧，你们几个大男人，哪里懂厨房里的活。”
李淑玉一把拉住李淑芬的衣袖，“大姐，你这人咋回事？有福还不知道享？难得一年有这么一次机会，走，咱们跟妈还有茵姨她们打麻将去！。”
说完，又看向李明岳，“爸，您去给我们准备些瓜子跟奶茶。”
家里已经有很多年都没这么热闹过了。
李明岳笑呵呵的道：“好好，我去给你们准备！那个花生要来点不？”
“当然要。”李淑玉点点头，“爸，就辛苦您给我们多准备点吃了的。”
“行。”
随后王玲玲便拉着王云、郑书茵还有李淑芬一起往里屋走去。
京城有暖气，所以屋内很暖和，李淑玉脱掉外套，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麻将，“妈，茵姨，大姐咱们就打五毛的好不好？”
“好。”李淑芬点点头。
郑书茵跟王云也没有任何意见。
四个女人坐在桌前，开始打麻将。
厨房里。
李卫国正在剥葱剥蒜，洗配菜。
程光辉则是把煤炉子支起来，准备吊一锅汤。
王磊在处理海鲜，“阿瑶，这个龙虾洗好了要切开吗？”
程瑶一边研究晚上的菜单，一边道：“小姨父，您帮忙把龙虾切成两半就行。”
“好。”王磊点点头。
很快，程瑶就敲定好晚上的菜单。
她打算做个蒜蓉澳龙，再来个爆炒香辣鱿鱼，清蒸帝王蟹，再来个麻辣海鲜拼盘，前几天李卫国送了个烤箱过来，再来用烤箱做个烤鸡，然后简简单单炒三个青菜就行。
大人们都在各忙各的，王玲玲也不闲着，她喜欢手工，趁着寒假给暴富做了件小马甲，这会儿正拿着小马甲，满院子找暴富，要给暴富试试，终于在院子的角落里看到了在雪堆里打滚的暴富。
王玲玲将暴富从雪堆里拎出来，“暴富，小姨给你做了好看的小马甲哦。”
暴富已经四个月了。
虽然长大了很多，但还是很胖，虽然看起来憨憨的，但小家伙老聪明了，很通人性。
此时听到王玲玲给它做了小马甲，开心地原地转圈圈。
“汪汪汪！”
王玲玲帮暴富把小马甲穿上。
小马甲是红色的，上面还有王云绣的一个小狗图案，非常可爱，尺寸也合适。
“暴富喜不喜欢小姨给你做的马甲？”
“汪！”喜欢。
“暴富真乖。”王玲玲摸了摸暴富的狗头。
暴富原地转了个圈圈，然后飞快的往厨房跑去，用脑袋蹭程瑶的腿，求夸奖。
程瑶一边炒菜，一边夸暴富的衣服真好看，暴富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晚上八点。
年夜饭准时开始。
电视上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各位观众，大家新年好！欢迎大家来到1998年春节联欢晚会的现场！在这辞旧迎新的时刻，我们为大家准备了精彩的节目和温馨的祝福，让我们共同欢庆新春佳节！”
李明岳举着杯子站起来，“这是咱们这个大家庭第一次过这么完整的团圆年，来，咱们一起干一杯，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所有人都捧着杯子站起来。
屋外。
雪花簌簌，鞭炮声阵阵。
屋内。
阖家团圆，欢声笑语。
吃完年夜饭，郑书茵开始给小辈们发红包。
不光是程瑶跟王玲玲有，连带着李淑芬程光辉还有李卫国以及王磊跟李淑玉这两口子都有。
“谢谢茵姨，我都多少年没收过压岁钱了。”李淑玉笑着道。
今年李明岳和王云也给全家人都准备了红包。
李卫国也掏出两个红包递给程瑶和王玲玲。
李淑玉见弟弟拿出红包，立即让身边的丈夫也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红包。
她给程瑶包了个大的！
李淑芬也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给了女儿和侄女。
吃完饭，李淑玉跟李淑芬去洗碗。
程瑶跟王玲玲聚在一起数红包。
王玲玲伤心的发现，她爸妈给程瑶准备了个超级大的红包，而给她的红包里只有二十块！
但很快，王玲玲就不伤心了，因为大姨跟大姨父给她准备的红包也超级大。
足足有八百块！
华国无论哪里，都有守岁的习惯。
吃完饭，收拾好碗筷，一大家子人便坐在饭桌前，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嗑瓜子的嗑瓜子，就是不去睡觉。
距离十二点还有十分钟的时候。
程瑶的手机响了起来，拿出手机一看，是权九言打来的电话。
她走到卧室去接电话。
“阿瑶，困不困？”
“不困。你呢？”
“我也不困。”权九言接着道：“你们家今天晚上肯定很热闹吧！”
“嗯，今天晚上我外公外婆小舅还有小姨小姨父他们都在。你们家呢？你们家也很热闹吧？”
“我们每年都差不多，就我跟我父母还有我奶奶。”
说到这里，权九言顿了顿，“阿瑶，马上就到十二点了。”
“嗯，那就提前祝我男朋友新年快乐。”
权九言的声音再次传来，“阿瑶，我准备了一个很大的烟花，在我家这边放，你那也能看到。”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权九言接着道：“我现在要点烟花了，你快到路边来。”
“好。”程瑶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外面下着雪，记得穿件羽绒服。”
“嗯。”
程瑶拿起一旁的羽绒服穿上。
来到巷子口的马路边。
天空中绽放着很多烟花，一时间分不清哪个是权九言放的，她抬头看着天空，“你的烟花点了吗？”
“马上。”
女孩儿站在橘黄色的路灯下，没打伞，一边打电话，一边抬头看着天空。
很快，雪花就染白了她的头发。
权九言撑着伞从角落里走出来，走到她身边，地上的她的身影，立即变成了一双身影。
“你的烟花点了没？”她有些着急了，忍不住开始催促。
“阿瑶，你回头。”
男人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程瑶猛地回头，有些不敢置信。
“权九言？”
“嗯。”权九言单手撑着伞，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新年快乐。”
与此同时。
零点钟声响起。
砰砰砰！
无数烟花在天空绽放。
“你怎么来了？”
程瑶抬头看着他，在天边烟火的笼罩下，男人矜贵清雅的脸显得有些朦胧，幽深的眸子里几乎望不到底，似是能将人吸进去一般。
“来给我女朋友送压岁红包。”说完，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塞到程瑶的羽绒服口袋里。
程瑶眉眼弯弯，“那我要不要奖励下你？”
“我觉得可以。”权九言微微颔首。
程瑶踮起脚尖，抬头亲了下他的脸颊。
权九言瞬间被惊喜到，伸手拉住她的手。
啪。
黑色的伞掉在了地上。
权九言看着她，深情款款的开口：“阿瑶，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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