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十四位武馆馆主孙思道虽然年轻时曾拜入崆峒派,也做过几年的俗家弟子,却也不是陈已锐的对手。在自知没有任何胜算的情况下,他联系上了一个修为堪称通天的武道强者——崆峒派副掌教真人周通!
周通,乃是崆峒派掌教谭剑的师弟,也跟谭剑一样,都是和陈青帝、萧千绝、西昆仑他们一个时代的人物,只不过他的名次更靠后一些,排名当时的神榜第二十五位。
为了请动他出山,京城北部的那几十家武馆凑了好几亿的现金。
其实以周通的身份,钱财于他而言已经是身外之物,吃的喝的用的都不用自己花钱,自然不用担心这种黄白之物,之所以应允出战,除了看在那几亿的酬劳和自家这个记名弟子的求助外,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崆峒剑派自己也在京城北面的郊县开设了几个武馆。
陈已锐广收门徒的做法,显然是挡了他们剑派的财路。
所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周通自然不会留他。
周通乃是实打实的人仙境强者,放眼当世都已是顶尖的人物,陈已锐的拳法就算再精妙,通臂拳就算再登峰造极,硬实力差距就摆在那儿,自然不可能是周通的对手。
双方在擂台上摆开阵势,结果周通仅用三拳就将陈已锐活生生打死。
若生死战到此为止,那就算陈已锐落得个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说辞萧玄也不是不能接受,既然选择了与世俗为敌,那就要做好向死而生的准备。
可事情却不是这般发展的。
王少聪满脸悲戚道:
“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陈老先生战死后,那些个武馆的馆主竟禁止他门内的弟子为他收敛骸骨……是以,陈老先生的尸体一直在擂台上被暴晒了整整七个日夜……一直到陈老先生的头七都过了,才有人趁夜将他的尸体收敛下葬……”
“暴晒了七天七夜么?!”
萧玄听到这里,声线已经冰冷如刀。
陈已锐虽然只教授了他三年的拳脚功夫,却是实打实的他的武道启蒙老师,是他少年时代为数不多的,能将他照亮的光。
如果说玄冥监狱的师尊给了如今的他最灿烂的未来,那陈已锐便是给了他最初的那点儿希望。
可如今,曾给予他希望的人去了。
死在擂台上,尸体更是被人放在那里七个日夜,被苍蝇和蛆虫们分食。
想到当初陈已锐死亡时的凄惨场面。
萧玄的情绪逐渐由沉重悲凉演变为愤怒,焚天之怒!!
他的启蒙老师死了,被一群蝇营狗苟的角色残忍虐杀。
但他萧玄还活着,他这个陈已锐收过的第一个弟子还活着,既然他回来了,还知道了这样的消息,那他就有必要去为死去的陈已锐做点儿什么。
虽然他从来都不信这世上会有什么鬼神。
但他相信,此时此刻,陈已锐在九泉之下,能看到他的所作所为。
王少聪作为锦绣集团从金陵派到京城的第一人,业务能力很是在线。
仅仅一个上午不到的时间,他就把陈已锐是如何惹到以崆峒剑派为首,京城武馆群体为辅的一众利益集团,之后又如何被针对惨死,以及他死去后,这件事又是如何落幕的调查了个清清楚楚,并全数整理成文案交到了萧玄手中。
在王少聪的文档里,陈已锐死后,由他创办的陈家武馆并没有直接倒闭,而是在很短的时间里一分为二。
其中一个发展得比较好的武馆,是陈已锐后面收的几个入室弟子合伙开的,不过他们却并没有秉承陈已锐开始武馆的初衷,没有再选择有教无类的教学方式,而是跟京城北部其他那些武馆的规矩相融合。
用他们的话来说——
“师傅他老人家是清高、是受人敬仰不假,但敬仰这东西能当饭吃还是说能换条命回来?”
“师傅还说什么他教授学生讲究个有教无类,我就呵呵了,怎么可能会有教无类啊?人跟人之间本身就有着天大的区别,有着高低贵贱之分,这是社会这么多年传承下来的规矩,他想以一己之力打破这种规矩,那跟以卵击石有什么区别?”
“就是,从这方面来看,师傅他老人家死的是挺惨,但要说起来,他的惨死,其实一点儿都不冤……”
“……”
这些个所谓的弟子,接过了陈已锐打拼一生才留下来的陈氏武馆的招牌,然后用这块儿金子招牌的含金量跟京城北部那些个武馆同流合污,靠着吃陈已锐的人血馒头,让自己赚的盆满钵满,过安逸了的他们自然不可能再想起来去给自己授业恩师报仇雪恨的话,反倒是各种对陈已锐落井下石,经常在各类场合诋毁自己曾经的恩师。
至于另外一家陈氏武馆,则是由陈已锐唯一的孙女陈冉冉继承,陈已锐早年丧子,膝下只有陈冉冉这一个孙女。
虽说女子外向,可陈冉冉却完美继承了祖父办武馆的理念,陈已锐死后,便接受了陈已锐留下的摊子,勉强把已近乎分崩离析的武馆经营到了今天。只可惜,陈已锐死后,陈氏武馆便呈现了树倒猢狲散的架势,再加上外面还有一众武馆虎视眈眈,所以时至今日,之前曾在京城北部风光无良的陈家武馆,如今已经只剩下一个空壳儿,经营的十分困难,就如耄耋老者,随时有摇摇欲坠的可能。
而打压陈冉冉坚持的陈家武馆的,除了同为竞争对手的户其他武馆,下手最多的,反倒是那些个被刺了陈家的武馆弟子,甚至,很多时候,对陈家武馆下手最多的,就是他们这些人。
其实仔细分析下来,这种情况并不难理解。
做了那些叛徒的人,总受不了那些个忠臣的坚守底线。
他们如果还想要回来那么点儿脸面继续苟活于世,那就必须得把知道当年真相的人给屠杀殆尽!
这道理有点儿像百年前的那场反侵略战争里的二狗子,也就是汉奸。
当时许多人都持唱衰言论,认为当年各项工业、军事发展都远远落后于日本的华夏大概率会灭亡,于是当了汉奸走狗,俗称二鬼子。
说起来,当战争逐渐进入白热化阶段后,那些个二鬼子对待自己昔日的同胞,甚至比那些早已灭绝人性的日本畜生还要狠上许多。
想到这里,萧玄摇了摇头,看向被他一身冷峻气势吓到瑟瑟发抖的王少聪,淡声续道:
“少聪,去准备车吧,我这个当大师兄的,总该去看看陈老师唯一的孙女,然后再找那些个家伙好好算算账。”
……
王少聪办事效率很高,在他的安排下,萧玄跟雪姬俩人,只用了不到四十分钟,就到了位于京城北部郊区一个看着颇有些荒凉的武馆门外。
说它是武馆,完全是因为它的门上的那块儿匾额;非要计较的话,这院子看着可不像什么是什么武馆,而更像一个破败的、年久失修的破旧院落。
大门上的漆面已经起皮、脱落;通过门缝向里看,就见门后面的院子里也坑坑洼洼,凹凸不平;就连本该最璀璨的那块儿门匾上的四个鎏金大字,此刻看着都显得相当暗淡。
总而言之,沿途见过的那些个高门大户的武馆完全不同,这地方,到处都充斥和弥漫着一股凋敝的气息。
虽然已是日上三杆的时间,可这间武馆依旧大门紧闭。
萧玄观察了片刻,也就示意雪姬上前敲门。
乒乒乓乓敲了快小一分钟的时间,才听院子里面有脚步声传来。
几秒钟后。
伴随吱呀一声,大门被人缓缓拉开,就见一个绑着双马尾的年轻女孩儿,带着五六个身穿青色练功服的女孩子全都摆好架势,冷冰冰看着萧玄和雪姬两人。
以萧玄的眼力,只扫了一眼就看出来眼前这小女孩儿,大概率就是他启蒙恩师留在世间的唯一骨血,陈冉冉。
老实说,陈冉冉跟已经故去的陈已锐其实在五官上并不怎么很是相似,倒是那股子神韵简直跟陈已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颇为相近。
萧玄看了两眼,心里忍不住的点头称赞,倒是没看来,自己那个其貌不扬的启蒙老师,居然有这么个漂亮干练的孙女儿。
陈冉冉身材高挑,五官英气十足,再搭配一袭青色劲装,更显英气十足。
看了两秒,萧玄刚准备表明身份,却见陈冉冉环顾左右后,怒目圆睁道:
“旁边儿那几个武馆联合起来欺负我们几个女孩子也就算了,我们打不过也只能忍着,可你们不过两个人,也敢来寻衅滋事?!真以为我们陈家武馆是泥捏的么?!”
说着,陈冉冉一把拿起门边用来撑门的木棍,厉声喝道:
“看棍!”
声音方落,萧玄顿觉棍风扑面而来。
其速度之快,犹如电光火石,便是他这个当世人仙也觉得迅猛无比。
好在,终究还是堪堪闪过。
陈冉冉一棍劈空,重重落在地面,木棍瞬间四分五裂,不过,地面也多出一个足有五指深,两米远的棍痕。
边上的雪姬看着,只觉得自己四肢都在发麻。
这一棍实在太快,快到连她这个神境高手,都完全没有做好准备,若是刚刚陈冉这一棍劈的不是自家主人而是自己……只怕自己就算能侥幸不死,可这张如花似玉的俏脸,也绝对得在陈冉冉全力一棍下彻底毁容。
想到这里,雪姬的鬓角不受控制的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陈冉冉全力一击偷袭不中,脸色倒是稍显差异,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抽回地上只剩下一米不到的断棍残骸,利用棍子最前端的尖锐部分,化棍为枪,直刺萧玄胸前,同样是搏命的招式。
萧玄挑了挑眉,手指一动,便将陈冉冉手中的断棍夺去,然后将她背身擒拿。
陈冉冉拼尽吃奶的力气想要挣脱,却发现一身气力竟似小溪入海,完全溅不起半点浪花、于是也就反应过来,自己这是遇到了高手,眼前这个雄奇男子,乃是一位修为碾压自己的超级高手。
不过,虽知不敌,陈冉冉还是咬着牙沉声道:
“阁下年纪轻轻,便能有此修为,属实罕见,却没想到,竟是跟那些个鼠目寸光的武馆馆主一样的货色!”
“今日一战,陈冉冉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若以让我关停爷爷留下来的这间武馆为前提方可饶我一命,我劝阁下免开尊口。”
合着是把自己当成了来踢馆的家伙。
萧玄苦笑着摇了摇头,双手微动,散去束缚陈冉冉的真元,接着淡声解释道:
“师侄,我跟你说的那些武馆的人可不是一路货色。”
陈冉冉浑身一震,
见萧玄神色不似作伪,当即追问道:
“那你是什么人?”
“还有,你刚刚喊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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