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乱了,村长组织了一些年轻力壮的男人清点每家的损失,看看有没有老幼妇孺受伤。
苏禾家离得远,等清点到他们家的时候,她都已经没力气演了。
苏禾坐在门槛上,喘着粗气。
张砍的精力倒是很旺盛,和那些人说着,自己家本来就没有存粮,这次马贼来了,把家里仅剩的一点小米都抢走了。
这几个男人简单看了看,屋里确实破破烂烂,像是遭贼遭得很严重的样子。
他们简单安慰了苏禾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村子里又恢复了宁静,家家户户都关了门,吹了灯,可是谁都睡不着。
苏禾也睡不着,盘算着自己的生意。
张财悄悄推开门,爬上苏禾的炕。
“你咋来了?”苏禾问道。
“我怕你害怕。”张财一边说着,一边往苏禾身边蹭了蹭,“来陪陪你。”
苏禾不动声色地往里面挪了挪。
“娘。”张财轻轻唤了一声。
在苏禾的印象里,张财叫她娘的次数少之又少。
“嗯?”
苏禾懒懒地回应了一句。
“你要是我亲娘就好了……”
这句话把苏禾说懵了。
她回头看向张才,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背对着苏禾。
“我亲娘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我从来没见过我亲娘。可是哥哥们都说,我亲娘是个顶好顶好的人。又温柔,又贤惠。会给他们做好吃的糕饼。后来爹娶了后娘,后娘对我们不好。冬天给我们穿芦花做的棉衣,大哥差点冻死了……”
张财小声说着。
“我不就是你的后娘吗?”
苏禾问道。
张财翻身钻进苏禾的怀里,轻轻摇了摇头:“你不是,我都知道,你不是。”
苏禾把张财抱进怀里,软软的,暖暖的,似乎小孩子也没那么讨厌了……
可这种想法,到了天亮的时候,就被苏禾扫地出门了——
张财,尿床了。
苏禾站在炕上,褥子上湿了一片:“人儿不大,你尿挺多啊!我差点让你冲跑了!”
张财光着屁股站在地上,低着头,满脸通红。
张发已经去上学了,张树上山捡柴火去了,家里就剩下张砍。
张砍听见声音,连忙进屋。
看到屋里“壮观”的景象,差点笑出声来:“这是小财尿的?”
苏禾的声音立刻高了八度:“那总不能是我尿的吧!”
“我,我洗!我洗还不行么?”
张财气鼓鼓地将褥子团成一团,抱到院子中去了。
苏禾叹了口气,也从炕上爬下来。
“就跟你说,不能让你妹妹烧火做饭,小孩儿玩火尿炕!”苏禾嘟嘟囔囔地说着。
张砍没接话,只是捂着嘴偷笑。
苏禾抓着张砍,今天还得去城里给蓝惠送布料小样。
一听说今天还要带他去,张砍乐的嘴角都能裂到耳朵根。
苏禾有点看不上他这不值钱的样儿,她撇了撇嘴,催促着张砍赶紧收拾。
这一次,苏禾和蓝惠约在了一个茶楼。毕竟人家是商贾人家的小姐,总不能一直让人家在界面上见面吧?
蓝惠早就定好了雅座,上了楼往右转,绕过屏风就看见一个矮几,蓝惠正给自己倒茶。
“嘿嘿嘿,蓝姑娘。”张砍挠了挠头,傻笑着和蓝惠打招呼。
蓝惠礼貌地朝着张砍点了点头。
张砍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苏禾把张砍拽到一边,自己坐在蓝惠的对面
“蓝姑娘,这是这批的货。还有几块丝巾,算是我送您的。”
苏禾示意张砍打开包裹。
这一批的袜子做工明显更加精良:“我在袜子底加了艾草精油,穿上还能发热。咱们都是女人,常年的脚底冰凉。有了这双袜子,保管你暖暖和和。”
苏禾翻开袜子底,下面一片碧绿色的发热点。
蓝惠有些警惕起来:“那这个价钱……”
苏禾笑道:“还是老价钱。”
待蓝惠付完尾款,苏禾又将布料小样取出来,依次摆在蓝惠面前。
“这个,经典东北大花,红底绿底两款,穿在身上,你就是整条该最靓的女仔!这款,防水透气,做成防晒衣最好。还有这款……”
在苏禾的极力推销下,蓝惠最终敲定了防水布和红色底的东北大花布。
两种料子各定了二十匹,每匹100文。月底交货。
等蓝惠走了,张砍也没回过神儿来。
这次倒不是因为蓝惠,而是因为就这半个时辰,他娘就轻轻松松赚了四千文!
这些钱,够整个靠山村吃两个月的了!
苏禾从定金里面摸出三十文钱,交给张砍。
“娘,这次要买啥?”张砍回过神来,问道。
苏禾戳了戳张砍的脑袋:“这是给你的工钱!”
张砍激动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他长了这么大,为爹娘弟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从没想过居然还有工钱可以拿!
他数了三四遍,将这三十文钱分成了五份。
“你这是干啥?”苏禾问道。
张砍笑嘻嘻地解释:“这一份,给小财买点糖吃,她最爱吃糖了。这一份,给小发买文具,他现在去念书了,笔墨纸砚都要钱。这一份给小树买双鞋吧,他那双鞋都已经穿了四五年了,挤脚了。这一份给娘买点参片补一补身体。这一份存起来,要是家里需要什么开销,就从这儿拿……”
苏禾暗暗感叹,这个便宜儿子是真的傻缺,自己辛苦了半个多月赚的钱,竟然一分都没花在自己身上。
“那你自己呢?”苏禾问道。
张砍笑嘻嘻地挠了挠头:“我也没啥需要的,要钱也没啥用。”
苏禾拢了拢铜钱,一股脑儿的塞进张砍怀里:“自己的工钱自己花,其他人用不着你管。”
看着苏禾有些严肃的表情,张砍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唯唯诺诺地答应下来。
“走!”
苏禾站起来,拍了拍裙子。
“咱回家吗?”张砍连忙问道。
苏禾看了看外面的大日头:“不回家,咱们看铺子去!”
张砍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们家八辈儿贫农,从哪儿能弄出个铺子来啊?
这几次进城,苏禾踩了踩点。
她看上了一个进深三米,宽五米的铺面。
这种铺子,当库房太小,当正经门面又不在主街上,位置实在有些尴尬。
店主是个老头,头发已经花白了:“一口价,二十文一个月!”
“我先租一年,一次性付清,二百文行不?”
老头嘬了嘬牙花子:“成啊!”
苏禾付了钱,签了文书,这才带着张砍往回走。
路上,张砍好奇地打量着苏禾:“娘,咱们租那么个小破地儿,能干吗啊?”
苏禾只是笑了笑:“你娘我,自有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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