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试第四天,是辅国公府老夫人的六十大寿。
辅国公虽无实权,在朝中也只担任着四品少卿之职,但作为熙贵妃母家、宸王外家,在官家面前也很有些薄面,故而盛京有头有脸的人家至少也会送一份厚礼。
一早,辅国公府的下人们就开始扫洒门外的崇仁街。
从辰时起,就有马车陆陆续续的出现了。
宸王身份贵重,自然不会太早出席,显得过于殷勤。只比宫里来的赏赐早了一刻钟。
才见过礼,还未落座,外头就有通传说官家和熙贵妃娘娘的赏赐下来了。
又是一番谢恩,再坐下,离着开席也不远了。
坐在姜明慧上头的也只有辅国公府的老夫人。
天地君亲师,按礼,她虽是晚辈,但身份远在辅国公府老夫人之上,合该她坐主位。
她推辞了两句,辅国公老夫人便不客气的落座了。
在场的夫人贵女哪个不是人精,皆将心中不屑掩饰极好。
坐姜明慧对面的是二公主和三公主。
自皇觉寺之事后,二公主便没了消息。这还是她头回再露面,也瞧不出什么,依旧是满目高傲神色。
至于三公主,和平阳王世子的婚事已定,她却从进来后未曾往男宾席瞥过一眼。
再往下的位置,就是永宁侯府的女眷,来的是永宁侯夫人和女儿姜明姝。
姜明慧只在进门后同她们见了礼,再未多言一语。
就有好事者,借此生事,问:“王妃娘娘好些日子不见母亲妹妹,怎么不坐一起说说贴心话。”
出言者是广平伯的嫂子。
大长公主府只送了贺礼,并未出席。她倒是因着这层关系,得了个不错的位置。平日她就以皇家亲戚自居,说这话时也一副长辈的姿态。
姜明慧视线轻飘飘从她身上掠过,回到老夫人身上。
“今日是外祖母大寿,我怎好喧宾夺主。再者,母亲与妹妹私下多有相聚,外祖母深居简出,我难得相见,才更要多说说贴心话。”
姜明慧早不是四年前李家村的农女,这样的场面她见过许多,早就轻车熟路。粗浅的挑拨言语,都不值她入眼。
那人被忽视,讪讪一笑,还欲开口,被旁边的女儿扯了扯衣袖,才憋住。
坐姜明慧对面的辅国公夫人见状打了几句圆场,也就到了入席的时候。
女眷们瞧着摆在老夫人眼前,有一尺宽高的寿桃都颇为惊奇——怎会有这般大的桃子?应当是假的吧!这技艺也足以以假乱真了,仔细看,上面的绒毛都纤毫毕现。
老夫人也惊奇。
辅国公夫人道:“是琒儿。他寻人做的寿桃。母亲,据说里头还暗藏玄机。”
在她的指导下,老夫人拿小刀轻轻将其划出一道口,里头的光景就呈现了出来。
一个个如拇指大小的寿桃滚出来,各个栩栩如生。
辅国公夫人悄悄松了口气。
琒儿虽跟她保证,但毕竟没亲眼瞧着还是担心,若弄巧成拙,就会在满盛京的贵人面前的失了颜面。
“这,足有百个吧。如何塞得进去,还不曾损了样子?”
辅国公夫人答不上来,只道:“是有百个,寓意延年益寿,长命百岁,也有多子多福,儿孙满堂的祝福。琒儿说这些寿桃虽瞧着相同,但其中滋味皆不一样。”
老夫人便接话道:“那便给诸位贵客分了,一并沾沾喜气。”
辅国公夫人起身,先给老夫人夹了一个,剩下的立即由丫鬟分别端去给各位贵人。
离得近了,老夫人看的更清楚。
寿桃通身胭色,底端稍稍泛着白,表面覆着一层“绒毛”,几乎能以假乱真。
她夹起送到嘴边,隐约能闻到淡淡的桃味。
咬破松软的皮,里头裹着她喜欢的豆沙馅。
老夫人神情微微一怔。
百个寿桃瞧着无甚区别,儿媳为她随意夹的一个就是喜爱的豆沙,莫不是旁人的也都一样。
席上就有人道:“竟是桂花蜜。”
“我的带着茶香,倒是从未尝过的滋味。”
姜明慧因着怀孕,颇为小心。先挑破看了,里面是芝麻糊。在身后流萤点头后,她才送入口中。
算不上多金贵,但胜在新意和精巧。
男宾席也分到了。
辅国公听说是儿子的手笔,终于是有些欣慰。
寿宴继续,席间讨论的话题总绕不开新奇的寿桃。
待宴席结束,众人便能去府里的园子逛逛,或赏菊游湖,或围坐闲话。
辅国公府是前朝郡王的旧宅,造景极佳。画廊、假山、荷池俱全。
姜明慧陪着老夫人在荷花池上的小亭里赏花。
身边还有两位公主和永宁侯母女。
二公主耐不住性子,只安稳坐了一会儿,就去寻人玩耍了。
“王妃娘娘瞧着清减了些。”永宁侯夫人关切。
姜明慧用手帕压了压唇角,不着痕迹将茶水吐了出来。
闻言,浅笑了下。
“夏日燥热,又不好多用冰,胃口就差了些。”
永宁侯夫人心里一痛。
二十年前,她怀着明姝,孕相太差,时常卧床。对长女的关心就少了些。那时她还不是永宁侯夫人,夫君因性情刚直得罪上官,被贬职成衙门小吏,家中气氛苦闷。
婆母不慈,因她头胎不是儿子很是不满。
三人疏于照看,明慧竟被人牙子青天白日下抢走了。
后来,夫君投入官家麾下,开始四处征战,她也没忘打听明慧的下落。即便成了永宁侯,儿女俱全,他们也没放弃寻找长女。
以为此生重逢无望,谁知南下赈灾回来的宸王,连夜登门,言说找到了她走失的长女。
她当时又惊又喜。
看着宸王身旁的女子,甚至不用验明,她都肯定对方是自己的女儿。
得知明慧这些年在乡下吃尽苦头,她心疼不已。
心中暗自发誓,日后定要百倍赔偿。
可,明慧实在叫她失望。
性格偏执阴郁,动辄打骂下人。对妹妹明姝更是没由来的嫉妒仇视。对于弟弟也冷漠疏远。
屡教不改,还执意要嫁给宸王。任凭如何劝说,都不改主意。甚至不知羞耻的说出与宸王早有肌肤之亲的话。
他们夫妻失望不已,也伤心不已。最终拗不过,还是允了。
年前,她与宸王大吵一架,回家要和离。
可官家赐婚,哪里有和离的道理。
王爷在气头上,训斥了几句。她回了宸王府,此后也渐渐同家里离了心。
永宁侯夫人知道,姜明慧在乡下受了太多苦,身子亏损厉害,所以成婚三年多不曾有孕,夏日也不敢多用冰。
坐对面的姜明慧将永宁侯夫人的神色收入眼底,唇角勾起,满是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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