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婵抱臂站在胡同口,看着裴泓之安然入府,才折身离去。
她在长安街一家客栈投宿,次日一早就去介所找了牙保。
“娘子虽说要的急,但您手头有现钱,倒也好办些。”
两日的功夫,她就定下了一处铺面。在重阳坊启和街,上下两层,算上后头的院子,一共占了有三亩地。
李小婵遣去寻霍南誉的平阳府十人,隔日就又找上了她。
“世子说了,我等是王爷指派给娘子的人,往后就归娘子所用。若您不要我等,他也是不敢做主收留我等的。”
李小婵扫了眼十个壮汉。虽说使着他们做泥瓦匠,做店伙计有些大材小用,可她就是个厨子,也许不了这些人锦绣前程。
十人商议后,在西南有亲眷的六人结伴回去复命,剩下四人便留下了。
在李小婵定下铺子后,他们就帮着做装修。
既是做私房菜,那食肆的装修就不能像从前的早食小馆那般简单。
连接铺面和后院的中庭挖了一处小池做景,放上假山,移栽了几片荷,买了鱼苗投入其中。
店铺的一层分做两片区域,通风便宜的一边做厨房,砌了一个足以安置四个大小各异、作用不同锅子的灶台,后头铁架子上做了分层,放置碗碟、调料。另给备菜区也划出了一丈见方的宽敞空间。
用稀疏的竹帘做了简单隔断,外头能清晰看到灶台里的活动。
另一边除开结账台,放置了一排摆放糕点和饮子的展示柜
剩余的一丈空间安置了一套桌椅,做店员的休息区。
上了二楼,才是用餐区。
四个雅间,参差而设。都是砌的实心墙,能很好的阻隔彼此间的声音。
沿街的一间最为宽阔,除了用餐的八仙桌,隔着雕花屏风,还有一个喝茶对弈的区域。另外三间的设置也各不相同。
在先前装修的基础上修修改改,前后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也终于是完成了。
而裴泓之两浙之行的功劳拖了这么久,在朝臣的再三催促下,正德帝也不得不用了印。
“擢升正三品户部尚书,授金紫光禄大夫。”
赵邦宁、吕敬石等文官集团的执牛耳者与裴泓之并肩而行,在他们身后,跟着朝中半数文官。
裴泓之是五品往上官员中最为年轻者,可他立于重臣之中不见势弱。
绛紫色大袖圆领官袍穿在他身上,格外妥帖。一举一动之间,从容不迫,自带威势。
如画眉目,更显威势,令人不觉臣服。
他和另一边与宸王并行的霍南誉遥遥对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
“诸位近些时日为泓之之事奔走辛劳,泓之感激不尽。”裴泓之拱手弯腰,朝一众文官施礼。
在场唯寥寥三五人才敢受这礼,旁的都赶紧侧身回避。
裴泓之起身,一笑,叫人不敢亲近的疏离感尽散。
“明日休沐,我请诸位大人到长欢食肆一聚。”
长欢食肆。
几乎相同的名字,叫人群中的张顺和钱少监恍了下神。
自李娘子丧生火海后,长欢小馆寥落了许多,他们也甚少再去了。
他们记得,裴大人与李娘子也颇有些私交。只是裴大人那时已经南下,也不知是否知晓此事。
赵邦宁和吴敬石心中想得却是另一件事。
从前,裴泓之在文官中虽颇有名誉和威信,但他从不立身文官集团,也不与武官集团同行,更不参与朝中的党派和嫡庶之争。
南下回来,他似乎变了想法,不但亲自上门拜访他们,还参与了文臣诗会,言辞间也与他们亲近不少。
发生了何事,叫裴泓之有了这般大的改变。
他们想不通,但乐见于此。
不提裴泓之身后的裴家,就是他本身在仕林和学子中的威望,都足以叫各方争抢。
裴泓之与他们在宫门外告别,上了马车。看见里头坐着霍南誉,他也没有意外。
裴泓之回京半月有余,一切尘埃落定,他们这才有机会交谈几句。
“如何?”
裴泓之知晓他问的是何事。
“肩上受了一刀,并不严重。”
霍南誉面色一变,讶然,“他们竟嚣张至此。”
他早知江南的富商家族诡诈妄为,但公然刺杀钦差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也着实叫人瞠目。
裴泓之补了句,“是武德卫。”
霍南誉沉默了。
武德卫副指挥使被押解回京后,言说是受贿贺、陈等家族,与他们合作,对付裴泓之。
这样的说辞并无错漏,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从他在两浙住的地方搜出的财物来看,也的确足够动摇人心了。
别的不说,在诸多高官蜗居小院的盛京,一处位于崇安坊的四进大宅子就价值万金不止。
可裴泓之知道,霍南誉也明白,财帛只是他动杀心的次要原因。
“你到底做了何事,叫他如此忌惮。”霍南誉忍不住问。
裴泓之没有答。其中内情,不该他说与霍南誉。
从他的沉默中,霍南誉品出些滋味,也不追问了。
他转而说起旁的。
“在你回京那日,官家吐血了。”消息压得严,但他在宫中待了三年,多少还是有些耳目在。
他为取得宸王信任,将这个消息告知了对方。熙贵妃探过后,也给了肯定的回答。
霍南誉在西南军营待过,颇有体会。军中能脱颖而出者,无不以命搏杀,身上的伤自然不少。年轻气盛时自然不知,一旦上了年纪,各种病痛随之而来。
老将常有一口气,但凡泄气,便急剧衰老,命不久矣。
霍南誉不知正德帝是否泄了这口气,但从他吐血后下令封口,隔日还若无其事上朝议政来看,恐有欲盖弥彰之嫌。
裴泓之也收到了风声。
“他有意复立太子。”
霍南誉心中越发笃定这个猜测。也幸得裴泓之告知了此事,他才好叫宸王早做打算。
“多谢你帮我传信给小婵。”裴泓之道。
他在两浙失踪,生死不明,霍南誉却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或许起初会关心则乱,不做深想,但事后定然会明白,是他有意透露。
便是如此,霍南誉依旧帮他引了李小婵现身。
霍南誉凝重神情退去,笑道:“如何?她可是允你了?”都带去鹿鸣山见了家人,大概是事成了。
生死之间,最易催生感情。
裴泓之道:“并未。我带她去鹿鸣山,并非因此。眼下的情形,不论是她或是我,都不宜谈论私情。”
马车内安静了片刻。
霍南誉想通其中关窍,叹了声。
裴泓之带李娘子去鹿鸣山的目的,大概就是官家命人追杀两人的缘由。
但裴泓之不愿说,那么他想要知道真相,就只能与李娘子去做交换。
霍南誉本不愿再与李娘子交集。
一则是心里还有些埋怨她故意泄露身份,逼得自己和平阳王府没了退路,另外也是因为她要的,他不敢允诺。
现在却不得不去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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