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修剪
温氏笑着去看那丫鬟。
“要我说，我这侄媳妇真是生了个好命，亲家也好，这么多伺候她的人也好，谁不疼着紧着她，我们旭儿也是个爱妻的，家里处处都让她做主，以她为先，生怕她受了委屈！哎哟，姑娘不知道，我活了大半辈子，如今可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好福气！”
这话分明有丝酸味儿，是在挖苦一个丫鬟都能驳她的面子。
姚至柔笑笑，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那自然，要不然人家怎么说高嫁是去仰人鼻息，低嫁才是享福呢？若是低嫁还要谨小慎微不得自由，又何必要嫁！亲家姑母，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若不是王若瑜，以温氏的身份，平日里见着静安侯府的丫鬟都只有赔笑的份儿，哪里还轮得到她这般不满。
温氏听完讪讪笑着，不敢再多言。
王若瑜母女俩看了一圈为孩子的出生置备的一应物事，便坐到床边说起了体己话。
王若瑜握了母亲的手，郑重对静安侯夫人道：“我知道母亲怕我觉得您寂寞，专门寻个人来让我放心，您这性子，我是知道的，哪里耐烦管别人？您放心，我已经和夫君说好了，这个孩子生下来，若是男孩便姓王，将来承嗣王家香火。以后再生的孩子，就都姓温……”
静安侯夫人眼眶发紧，不自觉地捏紧了女儿的手。
王若瑜被捏疼了，连忙埋怨地抽了出来。
“母亲，您至于这般激动吗？若是生个女孩，还得等下一个呢！”
她察觉到母亲眼中的湿意，又低声劝慰起来。
“我知道您是心疼我，可女人总要走这一遭的，肯让长子过继也是夫君的莫大情义，到时候父亲想来也能原谅我们，母亲便不用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静安侯夫人抱住了女儿。
叙完话，静安侯夫人出来与温家姑母寒暄了一会，就带着姚至柔离开了。
二人坐在马车上，许久都没有说话。
察觉到静安侯夫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姚至柔不得不打破眼前的静默。
“我没想到，令嫒竟是这般爽朗的人。”
除开先前马车上的惊鸿一瞥，姚至柔心中的王若瑜，只是一个名字，一个符号。今天见到真人，才知道她原来这般活泼，这般鲜亮。
“是啊，她是我静安侯府的独女，从前老侯爷在的时候就分外娇惯，好在没有养成骄纵的性子，只是分外执拗，认准的事情，绝不肯轻易低头认输……”
所以现在的静安侯夫人，内心分外的挣扎。
王若瑜对温旭的感情，任何人都能看在眼里。
如果让她知道姚至柔梦境中的温家人有多恶毒，让她知道她那般深情温良的夫婿背后有多虚伪，让她经历一切美好的崩塌，她是否能够承受？
如果姚至柔梦中的事情会是真的，是否就是因为阿瑜实在无法承受，才会心灰意冷而亡？
静安侯夫人光是想想，就觉得心口抽痛。
姚至柔在旁边说起温家姑母。“我瞧着那位温氏说不定就是那岳氏的母亲……她这个人十分关键，虽不是正经长辈，却也是主家，说不定换孩子的事情，会是她亲手为之。”
王若瑜下嫁给温旭后，身边就只带了两个贴身丫鬟，一个从小照顾她的何妈妈，后又买了一个做杂活的小丫鬟，静安侯夫人又悄悄派了一个杨妈妈来照顾她生产。
将来照顾孩子的有两个乳母，两个小丫鬟，都是静安侯府陆续送来的。
如果换孩子的事情成了，定然与这些人的失职有关。
这些都是静安侯府出去的人，按理说都是靠得住的，定然是出了什么岔子才会出现那样的情况。
“……表面瞧着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地主太太，数次拐着弯地向我打听静安侯府可是会再派人去伺候——看着是体恤侄媳妇，实则颇有些警惕，不希望你们再派人去。”
静安侯夫人淡淡地应着。
姚至柔见状，便没有再说话。
一路无语。
马车到了姚府外的巷口，姚至柔要提前下车。
姚至柔这才问静安侯夫人：“夫人可是想要遮掩下来？”
“我……”
静安侯夫人顿了顿，抿唇道：“岳氏那边的全部，温家也有七成，都是静安侯府的老人，既然得了先手，着意防范，想来也能保得阿瑜平安生产，阻止孩子被换……”
说着，她有些不自然地看了看姚至柔。
“阿瑜任性，已经让静安侯府失了脸面，侯府和侯爷都经不起更多的打击，只要阿瑜和孩子能平平安安的，其他的，我可以当做不知道。”
姚至柔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说完她就起身下车。
那淡定的模样，让静安侯夫人意外之余，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姚姑娘不嫌我懦弱吗？”
温旭不过一个寒门进士，却敢如此瞒天过海对一个真心待她的侯府千金，堂堂侯府居然还能忍气吞声，难道不怕传出去让人小瞧了去？
姚至柔摇了摇头，回头看向静安侯夫人。
“如果他们真的有这个心，想来夫人应该不会再让岳氏和她的孩子活着吧。”
静安侯夫人没想到姚至柔会猜到这点，忍不住面皮臊红。
“那是自然，她是何等身份，竟敢妄想用她的孩儿替换我静安侯府的外孙，这是万万不能姑息的！”
姚至柔点点头表示了理解，便不再多说，下车告辞离去。
林妈妈掀开帘子看着姚至柔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对静安侯夫人感叹。
“这姚家姑娘，年纪不大，瞧着却甚是老成。”
“是啊，没想到她竟然能猜到我不会让岳氏母子活着。只要他们死了，他温旭自然知道该怎么对阿瑜……”
还妄想狸猫换太子，孩子都没了，看他拿什么来换！
静安侯夫人叹了口气，“只是瞧她方才那模样，似乎还有别的想法。”
“这种事情，不管是哪家高门大院，大多都是以粉饰太平为主，否则做得狠了闹出事来，平白让外人看了笑话。小姐既嫁了温家，瞧着也是离不开温主事了，夫人自然要以小姐为主，少不得悄悄替她修剪些不长眼的枝桠保全主干，姚姑娘年纪还小，想来是恨不得将温主事一并收拾了去，只是事情与她无关，也不好多说什么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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