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茄子，为什么可以红烧呢？
还有这个叫什么宫爆鸡丁，为什么会起这么怪的名字？
中年文人看着摆在桌子上的饭菜，光是这饭菜的品相，显然就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他们平时，哪见过把饭菜做成这个样子的？
简直就像是艺术品一样。
中年文人和妇人坐在八仙桌旁，招呼江牧三人也坐下。
“尝尝。”江牧笑着道。
“一起吧。”中年文人笑了笑，率先用筷子夹了一块茄子。吃到嘴里，顿时感觉到香味四溢。
这一筷子菜似乎打开了味蕾，让中年文人食欲大振，把每样菜都吃了一些。
没过片刻，中年文人便吃饱了。
他扭过头，忍不住对江牧道：“小兄弟，你莫非是个厨子？”
“什么厨子。”蒋罡和胡三刀正在狼吞虎咽，听到这番话顿时就不爽了，提醒道：“这是俺青云军的主帅，之前率领俺们青云军打败了完颜庞古。”
“什么？”中年文人吓了一跳。
看江牧年龄这么小，竟然是青云军的主帅。
而且青云军的彪炳战绩他也听说过，那可是击败一万金军的狠人呐，怎么会是眼前这个面容清秀的少年呢？
“那些战绩不值一提。”江牧摆摆手，笑道：“倒是先生满腹经纶，呆在这一隅之地，教授幼儿读书写字，生活倒也潇潇洒洒。”
“将军别耻笑我了。”中年文人向江牧抱拳一拜，对妇人道：“夫人，把这些饭菜都收拾一下吧。”
妇人一听，便端着空碗走进了厨房。
夫人一走，中年文人便道：“将军，我本命叫做孔泽，也是孔家后人。”
江牧一听名字，便有些好奇道：“不知是文字辈还是方字辈？”
闻言，孔泽苦笑一声，道：“我虽然是孔家后人，但是被孔家移出了族谱。”
旋即孔泽看向那位厨房的妇人，眼中露出一抹温柔，淡笑道：“当年我父亲让我娶家族中的一名女子，我不从，并娶了我夫人……被孔家众人得知后，认为我目无尊长，败坏纲常，便把把我从族谱中除名了。”
闻言，江牧也是露出几分惊讶之色。
从族谱中除名，在古人看来，那可是很严厉的惩罚了。
尤其是像孔家这样的大族，更是视血脉如同生命，这孔泽……竟然如此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
但也因为这样，江牧对孔泽佩服不已，眼前这孔泽，虽然看起来文绉绉的，没想到是个性情中人。
孔泽看向江牧，淡笑道：“这些都是尘封的往事，现在提起来已经没多少感触了。倒是将军，我虽然避居乡间，但是也听不少人说，青云军打败了金国。”
“那不过是金人太弱。”江牧谦虚道。
“不是金人太弱。”孔泽摆摆手，道：“不光是打败金国，还有主帅在几个城池施行的仁政……唔，例如减少粮赋，在我看来，确实是为了百姓。”
“不过……”孔泽想了想，看向江牧沉吟道：“我可以问将军一个问题吗？”
“尽管问。”江牧淡淡一笑。
“将军，无论是国家也好，反叛军也罢……粮食都至关重要。将军减少粮赋，虽然有益于百姓，但是长此以往下去，民富而兵寡，青云军的实力就会大大削弱，就像……”
“就像是一个怀抱财富的孩童，走在闹市中。”江牧接上了孔泽的话。
“既然将军知道这一点，为何还要这么干？孔某愿闻其详。”孔泽不由得问道。
“先生这个问题范围可就广了。”江牧敲了敲桌子，道：“先生也知道，士农工商，农业是一个国家的基础。从古至今，每一个统治者都非常重视农桑。”
孔泽点点头。
“但是在我看来，农业只能是第一产业。”江牧目光灼灼的看向孔泽，道：“真正能使国家繁荣昌盛，并且飞速发展的产业是第二产业，也就是工业！先生问我税收从哪来，今后便要从工商业抽取！”
孔泽一愣，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他这半辈子，从未听到这样的言论。
从没有一个人，能把工匠的地位抬这么高。还有工商税……在农税面前，那简直就是九牛一毛啊。为什么江牧有这么大的自信，用工商税顶替粮赋呢？
“不是有句话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吗？”江牧笑着问道。
“是。”孔泽点点头。
“先生认为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江牧又问道。
这就是国家根本性的问题了，孔泽也从来没有思考过。此时被江牧问出来，孔泽不由得思索良久。
“是分配不均吗？”孔泽问道。
“凡是新建立的国家，都会在建国伊始采取均田制，但是百姓困顿的生活仍未改善。”江牧反驳道。
孔泽暗自点点头，反问道：“难道将军认为，是工业不足？”
“对。”江牧掷地有声的道。
“科技改变……哦，不是，是工匠改变生活。先生，你试想，以现在的耕种技术，每个青壮累死累活最多照料八亩田地。若是改良耕种器械，使每个人可以照料二十亩田地呢？”
江牧滔滔不绝讲完，又看向孔泽问道：“是不是付出同样的劳动，却得到了双倍的收获？”
闻之，孔泽心中悚然。再看向面前的江牧，心中生出一股钦佩之情。此人如此年轻，却回答的如此新颖深刻，令他听了这番言论顿时茅塞顿开。
“将军，若是有人掌握了这种技术，却垄断价格，以此牟利呢？到最后，倒霉的不还是百姓吗？”孔泽又问道。
听到孔泽如此问，江牧便知道了孔泽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于是江牧想了想，道：“那便要制定律例约束，若有违反律例者，便是要受到相应的惩罚。”
孔泽深吸了一口气。
话既然说到了这个份上，江牧也不介意探讨的更深一些，便问道：“先生，你认为南宋如此孱弱没落，先后被辽国金国压制，问题出在了哪里？”
孔泽叹口气，沉重的道：“皇权太弱，尤其是当今圣上，虽然敬仁勤俭，但是懦弱无力，被朝中大人控制，尤其是当今的史弥远，手下有四木三凶，打压异己，清洗朝堂！”
“这样导致的结果就是士族做大，天下财富十成，九成归于士族。而九成九的百姓，却分得那一成财富。长此以往下去，士族为保住家族财富，一味的和金国求和，毫无争雄之心！至于朝中武将地位太低，在朝堂中没有什么话语权。”
“南宋士族之祸，比之金国也不遑多让！不解决了士族问题，南宋孱弱的问题就无法解决！”
江牧点点头，这眼前的孔泽，骂起来士族，没想到也是这么酣畅淋漓。
“先生果然见识非凡。”江牧赞同的点点头，道：“先生，蜗居在这里实在是屈才，要不出山和我青云军一同反金，咱们今后打下大大的疆土，护佑齐鲁这一方百姓？”
孔泽一呆，没想到江牧竟然要招揽他，可是他，这辈子只想教书育人。但是刚才听到江牧说的那些施政方略，与他心中的观点不谋而合。
要是真的能做到齐国治天下，岂不快哉？
江牧看到孔泽有些意动，忍不住劝道：“先生大才，岂能郁郁久居在这山野之地？这天地辽阔，足够先生大展生平抱负，还望先生助我青云军！”
孔泽长叹一口气，看向江牧，问道：“将军，我问你一句话，还望你真心诚意的回答我。”
“你问。”江牧点头道。
“若青云军今后势大，你是否要归顺南宋？”孔泽问道。
这关系到青云军的未来，说真的，江牧还真没想过。
于是江牧反问道：“这对先生来讲，很重要吗？”
“我毕竟是宋人。”孔泽看着江牧道：“将军如此年轻有为，心中更有计谋万千。孔某认为，今后的齐鲁，必定落在将军手中。到那个时候，青云军就是金国和南宋不容忽视的一股力量，将军该怎么办？”
江牧想了想，认真的道：“我也不瞒先生，不管怎么说，我会护佑齐鲁百姓。”
孔泽笑而不语。
“至于说是要归顺南宋，其实我现在也没有一个明确的计划。这么说吧，要是南宋给予我钱财，我倒是可以在名义上归顺南宋，但是实质上，绝对不允许南宋那帮子官员插手齐鲁。”江牧缓缓道：“但是对于青云军来说，现在仍是要强大自身。因为金国，是不会坐视青云军壮大的！”
孔泽点点头，道：“确实，今年还有两个月就要入冬了，等到明年开春，金军必定讨伐青云军和红袄军！”
“不光如此，这一次的金军，一定会是雷霆之势！”江牧咂咂舌，看向孔泽道：“不知先生愿不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孔泽展颜一笑道：“既然将军三番五次邀请我，我要是再不去，那就太说不过去了。不过将军，咱们可要说好，要是有一条我不满你的所作所为，我可是会卷铺盖走人的。”
“自然，我青云军来去自由！”突然得到孔泽的承诺，江牧兴奋不已。
当日，江牧住在厢房。
翌日，孔泽一一拜别街坊邻居，并交代邻居照顾好那三亩薄田。随后，带着夫人与江牧一同离开孔林，奔向曲阜县衙。
等到了曲阜县衙，侍卫来报，顾城带着价值一百万两的物资，已经在费县等着了。
闻之，江牧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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