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江牧为了善待他的偶像,特意将陆游的住所安排在江府旁边,并找了几个侍女,专门负责陆游的起居。
只不过这位老大人,对这些侍女视而不见,每日坚持亲自收拾房间,读书写字。
江牧无奈,看来这位老大人身上,有着华夏民族的优良传统啊。
但为了满足陆游的兴趣爱好,江牧便把收集到的一些字画珍宝送给了陆游,并下了规定,每月从账中支出五十两银子,让偶像每天吃好喝好。
对于江牧的示好,陆游百般不解。
江牧图他什么呢?
不过陆游找到了辩论的乐趣。
这一天,两人从南宋近些年的战争说起,话题比上一次大胆许多。
“西道,斟茶。”陆游吩咐道。
“是,大人。”燕西道连忙恭敬地倒上茶水。
他看着江牧的目光,都带着尊敬。
一开始,他看江牧年纪小,认为江牧只不过侥幸打了几场胜仗,才当上这个齐鲁之主。论学识方面,与陆游肯定无法相提并论。
但是这几日,江牧和陆游辩论的话题之高深,逻辑之严谨,都让他有种振聋发聩的感觉。
这也使他在旁边拿着笔,将两人所说的都记了下来。
陆游认为,如今的南宋风雨飘摇,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只要和金国作战,每战必败,大批忠臣义士屈死北方,百姓寒心,群情低迷。如果不是十几年前的开禧北伐,都不知道兵戈是什么东西了。
现在的大宋,需要皇上采取一定的措施,积极抗战,联络豪杰义士抵抗敌人。泱泱大国,上下一心,绝对能打败金国。
江牧看着陆游眼中的光芒,摇摇头道:“不是和金国作战失败,而让上下丧失了精气神。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没有足够的利益驱使。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试想,打仗对那些士绅、大地主有什么好处?”
“他们现在占据着全国百分之九十的土地,又和西方的佛朗机人、法兰西人贸易,早已赚的盆满钵满,打仗对他们没有半点好处,所以他们才要去求和。”
“想着用一些利益交换,换取生存空间。”
江牧指出的问题角度极为新颖,陆游若有所思,半晌后问道:“那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江牧嗤笑一声,道:“所谓的割地赔款,仅仅挡一时,就像是温水煮青蛙,等到最后,南宋倒了,他们这些士绅、大地主全都要死。”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陆游点点头,问道:“你说得对,通和之约,造成了大宋上上下下的苟安心态,也使得割地之举变得顺理成章,合情合理。我即刻向大宋那边上书,严明其中厉害,规劝我皇积极抗战,以此激励群臣,振作天下之士气,鼓舞中原之人心!”
“你可别!”江牧苦笑一声,劝阻道:“主战派的韩侂胄输了开禧北伐,被现在的当朝宰相史弥远割了脑袋,换取与金国的求和,我可不想,你也被割了脑袋。”
“苟利社稷,死生以之。”陆游目光灼灼的看着江牧,道:“大宋已经到了覆灭的边缘,我等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江牧暗叹一声,果然是一身傲骨的陆游啊,虽然现在年龄大了,心态平和了不少。但是遇到原则性的问题,还是要去守护的。
“小友。”陆游看着江牧道:“咱们都是汉人,若南宋消亡,你齐鲁能苟活下去吗?就像你刚才说的,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要不,和南宋联合起来?”
江牧身形一顿,苦笑道:“和南宋绑到一块,我齐鲁灭亡的更快!南宋用天下文人为官,程朱理学的振兴,让全国的士子一个个都循规蹈矩,没有了进取之心。就这样的南宋,如何与金国抗争?”
陆游哑口无言,江牧对南宋的形势判断的极为准确,让他不由的不服。
但是陆游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他心中有种舒畅之感,道:“今日便到这里,我明天再来找你。”
说完,便拒绝了江牧的留饭,和燕西道一同走了。
等到陆游一走,江牧抓起桌子上的茶壶,咕噜噜的喝了好几口。
和这位老大人聊天,实在是太费脑子了。
第二天,不出所料的,陆游又来了。
李从成看到陆游,知道这位是江牧的贵客,便客客气气的打招呼道:“务观先生。”
“嗯,主帅在吗?”陆游问道。
“在的,不过还没起床。”李从成道。
“好,那我就在门口等他。”陆游正了正衣冠,正色道。
陆游往门口一站,自然有下人赶忙向江牧禀报。
于是乎,江牧睡眼惺忪的起了床,一脸幽怨的看着陆游。
“年纪轻轻怎能如此贪睡?须知,一日之计在于晨,早晨的时光,正是学习读书的时间。”陆游好心好意规劝道。
“那是你。”江牧撇撇嘴,道:“这天地下的知识,我都学的差不多了……所以我每天,都是要日上三竿才起床。”
陆游哑然失笑道:“你太狂妄了,难道你比孔圣人懂得还多吗?”
“切,孔圣人算什么?”江牧一脸的理所当然,道:“孔圣人的伟大之处,只是在教导人如何向善。更何况他老人家已经去世一千多年了,他的学说,已经有些落伍了。”
陆游愣了一下。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孔子的学说落伍这种话。
要不是他和江牧熟稔了,不然非得好好说教一番。
“你不必说我,时代在进步,学说在发展。后人应该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继续向上求索。而不是像程朱理学那样,穷极一生,非要翻来覆去研究儒学。”
陆游想了想,便制止了这个话题:“今天不说儒学,我听说你们青云军招了一批女工?”
“是。”江牧点点头,笑道:“没想到这件事传的挺广的。”
“何止是挺广?”陆游苦笑一声,现在整个费县都在谈论这个问题。
女子三从四德,是这个时代共同的标准,没想到江牧却要挑战权威。
“我有些担心,你这样做,会影响那些女子的名声。”陆游道。
江牧笑吟吟的道:“陆大人啊,什么叫做女子的名声?你想想,女子只是出来做工,又没有干什么违反道德事情,有什么可影响的?我倒是觉得,把女子关在屋子里,不不与外界来往,逐渐丧失了思考能力,什么都要听男人的,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那才是对女子大大的不敬。”
陆游一愣。
他摇摇头道:“你不能要求女子和男人一样,这个只是分工不同。例如说男人有力气,那就要下地干活。而女子细心,便要操持家务。总的来说,男人的能力大于女人,创造的价值也大于女人。”
江牧顿时乐了,道:“说不定女子创造的价值比男人还多。”
“这怎么可能嘛。”陆游想了想,又问道:“你是指那个作坊?”
江牧点点头,道:“我那个作坊目前只有四百女工,但是我敢保证,在一个月内,解决百姓穿衣的问题。”
“好大的口气。”陆游气乐了。
江牧拍着胸脯道:“你就放心吧,一个月后,这齐鲁的布匹,价格硬生生的降下来一大半。”
每年齐鲁百姓因为受寒,冻死的人不计其数。而齐鲁的布匹,大多是从南宋运来的,价格昂贵,而且有的商人还坐地起价,将本来价值一两的布匹,卖到五两银子。
目前是十一月下旬,天气已经转凉,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要解决百姓的穿衣问题。
“那老朽就拭目以待了。”陆游笑呵呵的道。
江牧和陆游聊了一会儿天,下午去了作坊。
穿着小褂的蒋罡,正扛着一麻包羊毛,干的不亦乐乎的样子。
外头寒风凛冽,可是这作坊里因为有无数的火炉,所以温暖如春。
江牧走进去后,把蒋罡叫到身前,问道:“现在咱们生产出来多少?”
蒋罡乐呵呵的道:“大概有五百多匹布,而且这布的质量,嘿嘿,比市面上的布匹强多了。”
“你还能看出来布匹的好坏?”江牧一脸惊诧。
“供奉,你这是啥意思?”蒋罡一瞪眼,声音提高了八度道:“难不成我在咱们作坊,天天是吃干饭的吗?”
江牧想了想,严肃的点点头。
这蒋罡和胡三刀两人在这里,天天瞅妹子,结果把作坊里面的女子,瞅的都不好意思了。效率不仅没有提高,甚至还低了一点。
“供奉,要不咱们开始卖布匹?嘿嘿,布价肯定一落千丈。”蒋罡道。
江牧摇摇头,道:“现在不能卖的。”
“为啥?”蒋罡一脸不解。
“现在去卖,由于供货不足,就会造成抢购的场面。到时候,一些黄牛就会故意炒作,把便宜的布匹价格抬高,从而在民众中造成恐慌。”
“等产能达到了,咱们再卖,到时候也不怕百姓抢购。”
江牧长篇大论说了一顿,蒋罡眨眨眼,挠头道:“啥意思?”
江牧叹口气,道:“就是说,好好干!”
“哎,好嘞!”
在作坊里,江牧一连呆了七八天。
终于,等到布匹产出一千匹时,终于开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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