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脚下轻点薄冰,驭着同属性的冰灵气,轻而易举地便掠出了百米之遥。
而后,越来越近,可他的脚步却停顿了些……也慢了些。
中心之处,乃是冰灵最重之地,直到现在,也才露出了些许端倪来。
“果然是……散灵。”来者话音中满是复杂,似乎像是害怕,而更多的又是落寞。
他最终,还是大步的走了过去,走到了已然半跪在地,下半个身躯都已和地面坚冰凝固在一起,又开始逐渐化成灵子的散灵者面前。
散灵之人,肉身也无法存留,会最终随着自身灵气同化消散于天地之间。
可谓惨烈。
蔺沅此时还未断气,可身体,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无知无觉,没有冷热……
多年的痛苦都在散灵的一刻,消失了。
他只觉得轻飘飘的,好像很快就会随着风消逝。
原来,散灵竟是解脱么。
直到脚步声响起,蔺沅才无力的抬眼,想要看看这送他最后一程之人。
“原来……是你……”玄月希在看到蔺沅时,和玄月葵一模一样的脸上显而易见的松了口气。
方才他居然害怕了,怕散灵的,是他那便宜弟弟玄月葵……
毕竟冰系修灵者不多,却没有想到,散灵的居然是蔺沅郡守。
蔺沅看着玄月希,即便对方的此时没有使用幻术易容,也一眼就看出了,对方不是玄月太子。
而是他先前留在府里养伤的,自称月希的男子。
不过,见了真实模样,蔺沅自然也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我,也没想到……月希是玄月的皇子。”
蔺沅的声音飘忽不定,不过短短几息之间,他的下半身就散去了不少。
对于蔺沅的敏锐,玄月希从来不敢小看,可被他一眼看穿,还是觉得有些挫败。
可是在看到蔺沅的状况时,他还是伸手渡了些灵气过去。
只可惜,他此时不过是五阶灵修,维持不了对方多久。
其实,玄月希和蔺沅是有交情的,不止是因为对方的救命之恩,更是因为,在郡守府养伤的时候,他很快乐……
蔺沅是个很冷漠的人,同时,却……又是很有温度的人。
玄月希此前,只是和玄月葵在争斗着,抢夺着。
他想当玄月的储君,是他觉得那是他应得的。
但是他从来不知道,为什么要当储君,当了储君或者是国君,又要做什么,担负什么……
可在东临海城,看到那些安居乐业,打鱼晒网,却又每天都是乐呵呵的,全然和上寒百姓不一样的普通人时,他才明白恍然明白了过来。
只有……能为百姓遮风挡雨的人,才是真正配当玄月储君和国君之人。
而蔺沅,就是能为这南褚泷川郡遮风挡雨之人。
他不是皇帝,却比南褚皇帝做得更好更好。
但没想到,他还真连命都搭进去了。
玄月希眼底带着钦佩,却仍旧是不解的:“就这么死了,值吗?”
玄月希被救之后,因为身体缘故,曾经蹭了好几次对方的琼楼灵阵。
那时候,两人也多次在琼楼上谈论。
虽然,多数时候,是他在说……
现在,玄月希就像是那时候一样,开口询问着:“你明明,是有机会成为至高强者的。”
大多数时候,蔺沅是懒得理会他的,可现在,他看着还是似懂非懂的玄月希,却开口了:“……何为至高强者?”
时间不多了,蔺沅看着这个年轻人,他能看到他本质的纯真,便没有继续打哑谜。
只希望,在他的弥留之际,能让他明白些道理:
“若护住了……想护之人,即便是海边身无灵脉的渔夫,也是至高强者。”
“……若不能,即便是十阶,也不过是懦夫。”
实力与地位,从来不是衡量的唯一标准。
也是因为,他想要看到更好的她,想要让她如愿,当初才会乖乖的来泷川郡。
只可惜,她选错了……
想到这里,即便是蔺沅,也面带遗憾。
玄月希闻言,面色似有震动,多年纠结之事,在这一刻,忽然就懂了。
同时也明白了自己从前,有多么地可笑和愚蠢。
他动了动唇,明白了,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看这蔺沅郡守的模样,也对他那些事没有兴趣。
反而是又像从前一样,眼中面上,满是遗憾。
“都要死了,你又还有什么可以纠结的?”玄月希无力救他,只希望这人死前,能看开些。
到底是在郡守府中混了好久了,他也不是全然不知这位郡守会不顾一切,守护泷川的缘由。
只不过,对于这样的人才,居然是个痴情种的事情,玄月希也只能表示唏嘘,或者说痴情,是老天给蔺沅的限制。
不然,这人怕是真能上天。
“并无纠结,只是……遗憾。”
蔺沅透过玄月希,看着黯淡的星空和彻底西沉的明月,他知道,很快就是新的一天了。
只是他还是,没有能为慕容韫做更多的准备。
他更怕,没有保护好她的血脉……
想到这里,蔺沅的目光落在先前慕容韫躺过的石头上。
那里的冰层之下,满是血迹,甚至有的,直接被他的冰灵气,凝成了血块。
可见,慕容韫所受之伤有多重了。
“遗憾?”玄月希看着蔺沅这幅模样,约莫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要说他也是真佩服,不过是个女人,怎么就死活看不开呢?
“有什么可遗憾的?”
玄月希不解,也终于说出了一直以来想要说的话:“你心爱的人,早就在十一年前就死了。”
“她都成婚两次,前后有了两个孩子了!你有什么可惦记的?”
这事情,玄月希表示自己一辈子也不明白,更不明白给别人保护女儿和养女儿的事情了。
只能说,蔺沅的大爱是真爱吧。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大胆一猜:“难不成,慕容韫是你的种不成?”
他想起了蔺老管家在某次醉酒后不小心说的话,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算算老管家说的,发生那次意外的时间还有慕容韫的出生日期,蔺沅还派人送了许多的灵药过去……
不多不少,刚刚好差不多是一个女子怀孕生子的时间!
这分明就是自己的种啊!不然蔺沅难不成真傻了,天天给别人养孩子,送各种宝贝?
玄月希不信,他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离谱的冤大种。
可蔺沅听了这话,哪怕是在此时,面容上也有了怒气:“不可胡言,我与殿下……清白得很。”
虽有停顿,可蔺沅不愿意玷污慕容晴的名声,哪怕是一丝一毫也不行。
就算,这是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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