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得多了,第七旅团营地静悄悄的,有着会日语的特种兵和顾元成巧妙周旋,部队很快地就通过了防守稀疏的凉亭地区,进入南面丛林茂密的白马山。
贴着山脚走了六里地,从白马镇东南的梅庄过了第二道封锁线,进入了狮子山与曹山之间的高茅棚,彻底跳出日军包围圈,谢瑜这才下令部队暂时休息一下。
谢瑜将从军需官手里要来的一袋银元,直接递给顾元成,感激地说:
“顾先生,这次真的很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帮忙,我们部队就算冲出包围圈,损失也会很大。”
“吴将军是我的偶像,新二军亦让我佩服,能为你们效劳,说实在话,我很高兴。”顾元成摆摆手,笑着推辞:“谢司令,你不要说什么谢不谢的话,更不好和我谈钱……那样岂不是很见外?”
“好,大恩不言谢。顾先生,你对我们新二军的恩情,我们一定不会忘记。通讯员刚刚与军部取得联系,军座已经知道你的大名,本来他让我代他向你表示感谢,现在看来不必了。”谢瑜说完灿烂一笑。
“怎么?吴将军知道我的名字,真是太荣幸了。”
顾元成又惊又喜,吴铭抗日英雄的光环杀伤力实在太大,平常颇为沉稳的顾元成也不由激动起来。
“是的,当初你发现我们派到天王镇侦查的特种兵,不但没有拆穿,反而主动联络我们,想法设法帮我们突出重围。军座对你的评价很高,说你是一个难得的爱国将领。”
谢瑜说完,羡慕地看着顾元成。
“真的吗?”
顾元成瞪大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
“是真的,我们军座平常不怎么夸人,他对你的欣赏发自内心。刚才来电中,他让我征询你的意见,问你想不想留在我们新二军,跟我们一起于?”谢瑜诚恳地说道。
“我也想加入新二军这样一个光荣的集体……但是,我宜兴老家还有七十多岁的老父母,新婚妻子也很快就要临盆,实在不能一走了之。”顾元成语气有点儿低沉。
“那实在太可惜了”谢瑜非常遗憾。
对吴铭的招揽,顾元成颇为意动,但家庭的责任让他实在割舍不下,他想了想说:“虽然我不能加入新二军,但同样可以打鬼子……我可以潜伏到日军内部,为你们打听消息,将日军的动向告诉你们。”
“实在太好了”
谢瑜拍手笑道。顾元成是一个人才,就算拉不进新二军作战部队,也可以进入情报系统工作。以其留学日本的经历,只要不被抓住把柄,还是很容易取得日本人信任的。
时间不长,身穿日军军装的李之清带着几名特种兵赶了上来,顾元成向李之清询问钟营长的情况。
李之清一把抹去脸上的汗水,大大咧咧地说:“那个钟营长真不是玩意儿,对日本人恶心地逢迎,还自我表功说他带着日军连续在丹阳、句容等地屠村的功劳…对于这样双手沾满我中华儿女鲜血的汉奸,我当然给宰了。”
“尸首呢?”
顾元成追问道。
“我们把他的尸首埋好了放心吧,坑挖得很深,我们又悄悄移植了一些茅草上去,现在正值春季,要不了两天就会消除一切痕迹。”李之清回答。
问清楚情况后,顾元成就对谢瑜、刘振宁、蓝风等人提出告辞。谢瑜一把拉着顾元成的手,颇为担忧地说:“顾先生,你回去后日本人会不会怀疑你?”
“谢司令,你尽管放心,钟营长和他的兵全都陡然消失,有现成的栽赃对象,我怎么不好好利用一下?”
顾元成对大家一拱手:“诸位,结识大家是顾某的幸运,后会有期”
看着顾元成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刘振宁重重地叹息道:“这确实是一个热血汉子如果全中华儿女都像他一样,何愁日军不灭?”
“我们也该出发了争取日出前赶到南面的芳山一带,择地隐蔽休息,等到夜里继续上路。”
谢瑜说完一挥手,发布上路的命令。
清晨五时,部队经过一番强行军,终于在距离茅山南麓二十公里外的芳山一带停了下来。芳山虽然海拔只有八九十米,但林子很密,加上处于几个县的中间位置,人迹罕至,日军一时半会儿不会察觉到这个地方,暂时是安全的。
得到谢瑜发来的“一路顺风”的电报,吴铭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随后将这一喜讯告诉等候一夜的将领,大家跟着长长地松了口气。
趁着人都在,吴铭决定趁此机会研讨一下中日战局。
吴铭领着一于将校来到地图旁,从参谋手里接过指挥棒,指向武汉:
“从卢沟桥事变到武汉会战结束,共十五个半月时间,这是日本战略进攻,中国战略防御和战略退却的阶段。纵观这一阶段的作战,从战役上讲,日军屡屡获胜,表现出较强的战斗力和组织指挥力,大多数战斗都能攻克预定目标,达成战役企图。”
“但是,从战略上说,日军虽然占领中国诸多中心城市、沿海港口和交通要道,其中包括南京、上海、武汉这样的政治中心、经济中心和交通枢纽,但未能达到速战速决的目的,反而使自己陷入战争泥潭,暴露出战争潜力严重不足的弱点,不得面对战争持久化的严酷现实,战争前景变得模糊起来。”
“而国民政府虽然丧失大片领土,丢失了东部最重要的点线,却赢得了宝贵时间,打破日军速战速决的狂妄计划,掩护沿海大批工厂内迁,确保全国成功转入战时体制。”
“总而言之,日军在战役上攻城略地,在战略上却力不从心,中国在战役上屡屡失利,在战略上却初见胜算,因此证明持久消耗敌人,最后战而胜之的战略方针是正确的、可行的,增强了国民持久抗战的信心和力量。”
“不过,从战场上的力量对比,日方仍占上风,但日方无力继续战略进攻,仅能实施战役性的有限攻势,而国民政府也还不足以进行战略反攻,仅能在抗击日军有限攻势时实施局部反击。在此情况下,中日双方实际上已进入战略相持阶段。”
吴铭停顿一会儿,等大家把自己的话消化掉,这才接着道:
“经过连续作战,日军付出了几十万伤亡的惨重代价,并未达到征服中国的目的,日军有限的兵力要在约四千公里的正面战线上与中国军队对峙,要在一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占领区内应付中国游击队的袭击,还要在漫长的铁路、公路、水路交通线和这些交通线上的城市要点守备,其兵力的缺乏可想而知。”
“此外,日军还要分出部分兵力,配置于东北,编入关东军序列,既用于对苏备战,也作为侵华战争的战略预备队,其后备兵员及动员能力远远不能适应战争的需求。前几天情报部门送来了日本国内公开出版的报纸,其中有一个数据很有意思:日本政府财政支出一百亿日元中,军费支出高达八十亿元,占了百分之八十,军需生产虽然一再追加,仍难以为继。”
“在这种情况下,日军必然要在占领区加强经济掠夺,以适应侵华战争长期化的需要,补充其国力的不足……我们新二军之前在淞沪以及临杭战事中所取得的成绩,以及对于日军所在的江南以及华中地区的巨大威胁,不可避免地将成为日军的眼中钉、肉中刺,一定会想方设法对付我们,一场新的大会战迫在眉睫”
“那我们该怎么做呢?”张东宁问道。
“大家看看浙江中东部的局势,现在天目山以东、钱塘江以北悉数为日军占据,南岸除了萧山外,其余仍为国军所有,在日军出兵攻占宁绍台之前,我们新二军暂时是安全的。”
吴铭气定神闲地回答。
“我们在敌后的抗日根据地和游击区几乎都被日军荡平了,很难指望他们继续发挥我们期待的作用”
龙韶罡皱起眉头,忧虑不已:“军统方面的情报不早就说过了吗,日军即将发起大规模的攻势,妄图打通浙赣线,其中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消灭我们新二军。哪怕只出动十万大军,对我们来说也是巨大的威胁”
“有一句老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还是那句老话,我们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日军不付出惨重的代价,休想从我们这里占到便宜。”吴铭斩钉截铁地回答。
众将一凛,看到吴铭态度坚决,目光也变得严肃起来。
进入四月后,随着江南地区抗日游击队为之一清,占领区治安大幅好转,日军开始实施酝酿已久的浙赣会战计划。
四月下旬,日军第一○一师团、第一○六师团和配属炮兵开始向德安以南地区集结,战车队在德安以北集结,五月上旬,第六师团开始向若溪、武宁方面运动,井上支队开始打通鄱阳湖水路,第十六师团、第九师团在湖北安陆汉水左岸和粤汉铁路北段开始佯动。
浙赣会战的前奏——南昌会战正式开始。
五月十八日,日军第一○一、第一○六师团主力及其炮兵、战车队等依次向修水北岸推进,分别占领进攻出发区域。
次日下午三时,日军第十一军命令炮兵向修水南岸守军第四十九军、第七十九军阵地猛烈射击,进行总攻开始前的炮火急袭。炮火长达三个多小时,其中夹杂有大量毒气弹,守军阵地多处被毁,官兵中毒严重,日军趁机强渡修水
四天后,日军战车集团前出至奉新,占领南门外潦河大桥,日军机械化部队的突然进攻,使得守城军队未能撤收配置在城郊的三十八门火炮即匆匆退走,日军占领奉新县城,然后继续向南昌西南迂回,并于二十日到达南昌城西的赣江大桥,成为第一支抵达南昌外围的日军部队。
在战车集团高速推进的同时,日军第一○一师团一部沿南浔路正面攻击,在炮火掩护下强渡修水后在涂家埠受到中国军队第三十二军顽强阻击,形成胶着状态。苦战两日后,中国守军损失严重不得不后退,第一○一师团主力经万埠、璜溪,于二十六日进至生米街,当晚渡过赣江,向南昌突击,其第一○一旅团沿南浔铁路经乐化、蛟桥,于二十六日到达南昌西北赣江北岸。
日军第一○六师团于二十三日占领安义,其第十一旅团进击高安,阻击国军援军向南昌增援,主力经奉新转向东进,二十五日在南昌以西击破中国守军,于二十六日进至赣江左岸生米街附近,当日渡过赣江,从南面迂回南昌,并正式切断浙赣铁路。
至此,南昌已经处于日军三面合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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