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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兰兰看清楚,这个家伙可不是你的蜻蛉先生哦~”
伴随着残夏的话音落地,伫立在他们面前青鬼院蜻蛉的身形就开始变得模糊,最后噼里啪啦的变成了碎片,化成了沙砾飘散。
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的兰馨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充入肺中的空气凉的过分:“……这是?”
“这是妖怪啊。”残夏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眼睛却始终一动不动地看着“蜻蛉”已经消失的那处。手上加重力度捏了一下兰馨的手表示安抚,他说道:“这种妖怪叫做‘云外镜’,能够吸收面对对象的回忆、思想,并把它们都转为幻象展现在眼前,它喜欢用恐怖的幻象迷惑路人,企图让他们崩溃在自己的幻境里,永远地留下来。”
要消化这段话对于兰馨来说并没有难度,尤其是当残夏在说出“所以,兰酱你要当心”这句话的时候,兰馨就看到了——那是她的地狱。
上下倒戈的视线。
“滴——答——滴——答——”
是液体滴落在皮肤的声音。
那液体顺着脸颊滑落在嘴角,兰馨并没有刻意想要品尝,牵动嘴角却还是将一部分抿进了嘴里——腥咸。
不是没有猜到那是什么,可她还是抬起手想要触碰:手指摸上去那黏黏的触感。将手掌摊开抬起在眼前,入眼全是大朵绽放的暗红色。
“……血。”
当兰馨说出这个音节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在颤抖。不只是声音,她的全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有一股冷气,像是从体内散出一样,先是从心脏开始,延伸至身体的各个部位,一直渗透到她指尖的每一根神经,皮肤上的每一个毛孔。
她能感觉到残夏加重在她身体的力度,有力的拥抱,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想要守住所有。这是没有差别的拥抱,就和那个夜晚母亲的拥抱一样,倾尽全力的守护。
然后是——
“馨馨,我爱你,妈妈爱你。”
是的,羸弱却坚定地传递进入耳朵的声音。
那粘稠的液体还在一滴一滴下落。
“滴——答——滴——答——”。
明明应该是吵闹的环境,路人的尖叫声,警车的鸣笛声,还有母亲的呢喃声,可是,她就是能清楚地听见生命流逝的声音,“滴——答——滴——答——”。
铺天盖地的烟雾弥漫在四周,驾驶前座的父亲已经没有了声响,更看不清身形,瞪大眼睛也只能看见一个红色的头颅,兰馨已经分辨不清这血色是那液体滴入自己的眼睛染红了视线还是那头颅本身的颜色,又或者,两者兼之?
管不了那么多,她只是一再奋力地张开眼睛,想要看的更加清晰——那像是没有承受任何痛苦一般安谧的睡颜。
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
“滴——答——滴——答——”
“馨馨,活下去。记住,我们爱你。馨馨。”
——幻觉,幻觉,幻觉!
这是幻觉!
兰馨一遍一遍提醒自己,这些都是假的,她明白只要控制住自己的思想说不定就能从这里出去。
可是,一切都还在进行,无论是液体溅落的声音,还是母亲的低语。
耳边的声音已经渐渐变成了绝望的哭泣,母亲那带着水汽的声音一点点渗入兰馨的心底,刺痛她的每一根神经。
“馨馨……活下去……馨馨……不要睡!馨馨,听妈妈说啊。睁开眼睛!……馨馨,妈妈爱你,我们爱你。所以,要活着出去。……馨馨,要活下去,要幸福。”
再也没有办法坚持,再也没有办法控制。
明明是想要逃跑,双腿却没有力气。
一点一点,兰馨向地上倒去。
分不清眼泪和血水,她蜷缩着哭泣:“不要……爸爸,妈妈!……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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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场景变换太快,像是在观看一场过场电影。残夏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却也一时不知该做何回应,尖叫声,警笛声,呢喃声,还有那尤为清晰的滴血声。
残夏知道,这就是兰馨所感受到的世界。
是的,他也曾看过,却不及此刻震惊,身临其境。
“小兰兰?兰酱?兰馨!兰馨!”
稳定心神试图唤醒怀里的女孩儿,可是,无数次的呼唤得不到回应,即使残夏再给予力量也无法挽回兰馨瘫软在地的身体。
强硬地扶起女孩儿的脑袋,那双眼睛已经没有聚焦和光彩,可是嘴里却还在喃喃地抗拒:“不要,不要,谁来救救妈妈,谁来救救我们。谁来……”
虚幻的红色液体掺杂着兰馨的眼泪滴在残夏的手上,隔着手套却也灼热,烫伤残夏的手指,划过他的心。
再次用力将女孩儿抱起,瞳孔一圈圈收缩,残夏此刻的表情充满戾气,举起空置的右手拆去缠在眼上的绷带,眼看着那白色的绷带飘散在虚空,他清启双唇,声线冰冷:“你惹怒我了。”
顷刻间,无数的眼睛像是绽放的花蕾开满了天地,它们逡巡着张望着像是在寻找,没过多久眼珠便交会着指向同一个方向,然后满意的合上了眼睑,消隐在夜幕之中。
将女孩儿护在胸前抱紧,残夏飞快的向着那一处跑去,接近时抬起脚毫不留情狠狠地踏了上去。
只听“啪”的一声,整个世界开始崩溃。
尖叫声、警笛声、呢喃声甚至是滴血声,一切都开始变得飘渺不定。
就连那句“馨馨,你要幸福,活下去”也随风飘走,再无踪迹。
轻轻抚摸女孩儿不再有狰狞血色的脸颊,残夏轻言细语,带着满足:“兰馨,醒过来。已经没事了。”
耳边开始变得安静,力量又渐渐回到了身体。
感觉到柔软的触摸,倾听到温暖的呼唤,兰馨小心翼翼胆怯着试探地抬起头,迎接她的是一双石榴石一样酒红色美丽的眼睛,残夏先生的,带着笑意的眼睛。
残夏看着女孩儿的眼眸一点一点映出自己的身影,那瞳孔里的自己弯起眼角,笑容温软看不出一点破绽。可是他的身体却在不由自主向前倾,眼睛不受自己控制的想要紧闭,他只来得及摸摸女孩儿冰凉的脸颊,就再无能为力:“抱歉啊,小兰兰,兔子先生有点累了,想要先休息一下,就一下而已。”
“残夏先生!残夏先生你怎么了!残夏先生!残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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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馨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中途迷迷糊糊好像有要醒来的意向,却怎样也睁不开眼睛,她只能像是全身散了力气一样躺在那里。
朦胧中感觉到有人在抚摸自己的脸颊,那小心翼翼的感觉简直像是在触碰一朵脆弱的花。他冰凉的手指从额头划至眉眼,紧接着又沿着鼻梁一点一点滑向唇角,最后停顿在那里,抽离。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温柔的吻,那湿软的触感再熟悉不过。
——是他。
她情不自禁想要微笑,却又不知道那人能否看得到,脑子里突然想起昏倒在面前的笑着的残夏,她张口欲说,却始终无法发出声音。
可是,那个人好像都懂,他一点一点湿润自己干涸的嘴唇,吻平自己紧皱的眉心,声音像是催眠曲一样让人安心:“没事的,没事了,再睡一会儿吧,兰。”
等到兰馨再次转醒的时候,外面已是一片黑暗。
屋里没有灯光,好在窗帘未拉,月光丝丝渗入在洁白的被单,空气中隐约可以看到浮动着的小小尘埃。
兰馨凝视这寂静的深夜一时迷茫,她不知道时间已经有走过多长,是否还停留在那个让她恐慌的夜晚,还是已经溜走了好几个如同现在这样安稳的夜。
“咯吱——”
房门被打开的声音打破了这静谧,兰馨闭上眼听着那沉静安稳的脚步一点一点向自己靠近,最终停在自己的面前,她又感觉到那温柔的触碰,却始终不敢再睁开自己的双眼。
抬起手捉住停留在自己发间的那只大手,拉紧他以迫使那人不多不坐在床边俯下/身来面对自己。
她听到他轻声询问:“醒了吗?兰。”
可是,她不愿意睁开眼,固执地像是盲人一样摸索着顺着那只手探至至脖颈、脸颊,熟悉的嘴唇,熟悉的面具,还有熟悉的声音在呼唤:“睁开眼,兰,是我。”
这已经是女孩儿沉睡的第三个夜晚,她若是再无法醒来蜻蛉简直是要发狂。
刚从残夏的房间里回来,他并没有阻止残夏不顾自己身体状况执意地再现女孩儿经历的时光,那血色的疮痍,那无止的绝望,那些残留的片段,现在仍不时闪现在他的脑海。他终于明白为何在最后的通话中兰馨突然地生气和沉默,还有话筒里从不间断的“嘀嘀”声音。
不知所措,你的那些没有我的时光。
于是他呼唤:“我在这里。”
捏在兰馨下巴的那只手不知为何力道强硬,让她不得不吃痛的听从命令睁开了眼睛。蓄满了眼眶的莫名液体终于不受阻碍的倾泻出来,她哭诉:“你回来了吗?是你吗?蜻蛉。”
近距离注视着女孩儿湿润的眼眶,蜻蛉抿着唇,不说话,也不再动作。他能感觉到自己心脏不规则地收缩揪得他生疼,可是他却无力阻止。
长久的沉默后,他将嘴唇挪向女孩儿的眼睑,一寸一寸吮吸着从女孩儿眼角滑下的液体,收紧手臂把小小的脑袋紧贴近自己的胸膛,仿佛是想要让两者融为一体。
“是我。我在。”
作者有话要说:云外镜:人类面对镜子时产生的思想,念头,会被镜子一点点吸收进去,形成镜灵,即云外镜。云外镜能让人看到几千里外的事物,也能让人看到梦幻。
我查了好久日本妖怪大全,最终锁定了这个,大家凑和着看吧,不要拍我!
不要问我残夏是不是喜欢兰馨,我只能说,我不知道。= =
一开始云外镜显示的幻象正是残夏当时所想,他的心思,我觉得大家应该细细去品。
我觉得那类似于一种好感。
总能被看穿,在她身边感到放松,这种感觉很让人着迷。也是恋爱的前提。——这就是我的想法。
可是,在残夏还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这种朦胧的心意以前,蜻蛉一下子的点醒,就给这种感情加上了一层永远也揭不开的纱。
残夏只能永远的隔纱回味,却没有办法靠近。
他的感情,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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