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这日，卓胤之去皇陵祭拜，回来之后与群臣共同宴饮。
期间提到品王，便不知为何说起康乐帝，还有卓胤之给自己生母追封的康孝皇后，卓胤之心中戚戚，不由多喝了几杯。
宴毕，他如往常一般走在去往明和宫的路上。
心情不佳，加上喝的急了，卓胤之其实已经有些醉意。
只是他一直沉默没有出声，连身边的余辉也没能察觉到他醉了。
快到明和宫的时候，卓胤之恍惚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
她就端正的站在那里，双手交握放在身前，身上是最近常穿的绛紫色兔毛镶边的比甲，头上只简单的一个白玉簪子，将乌发松散挽住。
是她，是他的云儿。
卓胤之顿时松懈下了心神，快走几步上前，拦住她要行礼的动作，又挽住她的手，温声笑道：“怎么在外面等朕，着急了？冷不冷？”
女子抿唇笑着，轻轻摇了摇头，耳垂上带着的简单水滴状耳饰在空中划过很是漂亮的弧线。
卓胤之便也笑了起来，带了几分嗔怪的说道：“手这般冰，还说不冷？等了许久了吧？”
女子还是只笑不说话，卓胤之捏了捏她的手心：“你今日怎么这般沉默，嗯？慕儿和青儿都睡了？”
原本楚明云都很喜欢和他聊一聊孩子们的，但今日，面前的女子却微微低了头，还是不说话。
这让卓胤之有些担心起来：“你这是怎么了？今日也不肯说话，难道是嗓子不舒服？”
“臣妾……没有。”她勉强挤出这么一句，听起来却与以往的温和淡雅有些区别，似乎嗓门更粗了一些？
卓胤之不由皱了皱眉。
他很喜欢楚明云的声音，清清淡淡的，但又温柔，偶尔撒娇的时候情意绵绵，听的人心旷神怡。
今日听起来，倒是有些不对。
“真是嗓子不舒服？可叫了刘院判来看了？”
这么一着急，卓胤之倒是酒醒了大半。
再看眼前低着头的女子，他微微蹙眉：“云儿？”
想一想，还是先拉着她往明和宫走：“手冻的冰凉，嗓子还不舒服，别在冷风里站着了，余辉！去请刘院判！”
这会儿余辉也察觉出不对来，上前行了一礼，却没动，只有些犹豫的看着卓胤之牵着的人。
而那人也不可能任由卓胤之拉着她进去明和宫，只掐着嗓子说道：“皇上，您走错了。”
“走错？没有啊。”卓胤之愣了一下，“难道云儿今日想去乾清宫？”
那人没有说话，却是轻轻点了点头。
含羞带怯，却又像是期盼良久。
卓胤之便笑起来：“好，好，从前朕想带你去乾清宫你还不愿，今日你能想开了也极好，走吧。”
刚走一步，却感觉踢到了什么。
他低头一看，认出是余辉正跪在自己脚边，便蹙眉怒道：“怎么还不去请刘院判？”
“皇上，奴才不明白。”余辉也是尽力壮起胆子了。
他顶着曾嫔要杀人的目光，颤着声音问卓胤之，“皇上的意思是，要请刘院判来为曾嫔娘娘诊治嗓子，还要召幸曾嫔娘娘到乾清宫侍寝是吗？”
他故意将“曾嫔娘娘”说的很大声，还连续说了两次，果然见卓胤之微微蹙着眉，松开拉着曾嫔的手，上上下下认真打量起她来。
这让曾嫔一下子紧张起来。
她可是花了大价钱打听，知道皇上今天喝多了些，才壮着胆子准备糊弄过去的。
至于明天怎么样，反正她今日侍寝了，都说一夜夫妻百夜恩，难道皇上还能一觉醒来斩杀了她不成？
曾嫔倒是更愿意相信，皇上会爱上她，并且愿意日日再招她侍寝。
毕竟不管是话本子里写的，还是路丹华说的，男人都爱新鲜，皇上不喜欢是因为他没尝过，尝过便知道她的好了。
她比皇贵妃年轻，身体也娇嫩，那一身雪白的皮子不该是白长的，而且她也没生过孩子，近来又悄悄学了两本春宫秘戏图，虽然很羞涩，但却更有把握，让皇上一夜销魂，再也离不开她。
给自己打了打气，曾嫔吊着嗓子，婉声说道：“皇上怎么了？不是要带臣妾去乾清宫吗？快走吧，臣妾好冷了……”
她说一句话都要拐三个弯，原本应该是极其魅惑的言语，但听在卓胤之耳中，却让他厌恶的皱紧了眉头。
这般令人恶心的做派，必不是他的云儿。
他眯了眯眼睛，细细看着曾嫔，又想起刚才余辉的话，终于明白过来哪里不对。
“大胆！”帝王的勃然大怒，便是久在朝廷的臣子都不敢直面面对，何况一个娇养着长大的女子。
曾嫔吓的“啊”一声尖叫，膝盖不受控制的发软就往地上跪去。
下一刻，她头上的发簪、耳上的坠子，都被卓胤之一把薅了下来：“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戴皇贵妃的首饰？”
“不是……不是……是臣妾的，是臣妾求人做的……”耳坠被生拽出来，疼的要命，曾嫔却不敢再叫了，只捂着耳朵哀求道，“不是皇贵妃娘娘的……”
“还有这衣服，针织纺是死的吗？皇贵妃的衣饰也敢随便做给别人穿？”卓胤之一把撕开曾嫔的比甲，吓的她又是一声尖叫，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去。
但她此时不仅耳朵疼，心也在疼的滴血。
就这一套，她可是花了大价钱找人，才求得的。
现在被皇上一拽，大几百两银子便没了，曾嫔真是欲哭无泪。
她有些羞恼：“为何就不能穿了？这又不是礼服，难道还有位份区别吗！”
卓胤之盯着她，冷笑一声：“朕看你真是找死！”
说着，他抬起脚就要去踹曾嫔！
瞧那样子，是蕴足了十成十的力道，又是冬日里穿的硬底靴子，这一脚下去，曾嫔便是没有半死，也得重伤。
余辉正在一旁急的不知道该怎么拦，一旁却忽然响起一道清徐的女声：“皇上这是怎么了？因何发这般大的皮子脾气？”
伴随着声音，楚明云从明和宫中缓缓走了出来。
她脸上满是不解，身上衣服略有些凌乱，应是听到声音后随便披上的。
这会儿她出来，只看一眼眼前的场景便猜到了八九分，连忙上前一把抱住卓胤之的腿：“皇上！皇上息怒，皇上三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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