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上)
这就是钟泓,钟旻的堂兄。
怔愣不过几秒,陆知处恢复得很快,同样挂起笑容伸出手。“久仰。”
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
这男人的外表是和钟旻全然不同的类型。银边眼镜,清俊秀逸,温文尔雅,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连说话的淡淡语调也让人闻之如沐春风,但陆知处绝不敢因此而小觑半分。
外表越是无害的人,往往越是深藏不露。
“如果不是老爷子三番两次提起你,我也不会对陆律师产生如此大的好奇心。”
这么说他是专程来找自己的?
陆知处笑了起来。“不敢劳钟大少爷挂记,知处不过是个小小的律师。”
“律师是事实,小小倒未必,有时候谦虚过度可不太好。”钟泓也微微一笑,这令得他眉宇间更与钟旻有几分神似,血缘关系确认无疑。“钟大少爷这四个字不好,现在没什么人会这么叫了,听起来像在笑话我。”
“钟先生一口一个陆律师,不也听得我汗颜不已,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陆知处反应极快地改了口,语带诙谐地调侃道。
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罢了,到底不是吃律师饭的,我说不过你,”钟泓笑着摆摆手。“怎么,不去探望钟老爷子吗?”
“老爷子需要静养,我一个外人怎么好去叨扰?”
钟泓笑了起来,“这你就猜错了,老爷子说过,如果你来了,一定要去见他一面。”
陆知处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只微微一笑,“钟先生……”
钟泓温和地打断他,“我不是说过吗,你该换个称呼了。”
陆知处轻轻挑眉。“钟先生的意思是……”
看到陆知处明显疑惑的神情,他淡淡笑了。“我可不能透露太多,你这么聪明想必很快就能明白的。”
钟泓略带深意的笑容让他陡然想起自己与钟老爷子曾有过的唯一一次接触,是为了钟映水的事,那么他这句话的意思是……
钟泓看着他那略有变幻的神色,脸上依旧是那种带着良好风度的笑容。“很高兴我们有了对彼此印象不差的偶遇,而且相信我们很快又可以见面了,陆律师以为呢?”
陆知处绝对不相信这次见面会是偶遇,但对于他的话,依旧是回以笑容,在钟泓与钟旻正式对上之前,需要对这个城府颇深的人有足够的了解,所以他在等,等这个男人说出他此来的目的。
“知处在老板身边做事,以后和钟先生定然会有许多见面的机会。”
钟泓呵呵一笑,伸向陆知处的手多了两样东西。
一张名片和一盒小磁带,前者上面写着钟泓的名字,而后者是可以在小型摄像机里放映出来的那种。
“这个,算是一份小小的见面礼,相信陆律师会很感兴趣的。”
看着钟泓手中的东西和他那将心机城府隐藏在重重温雅之下笑容,陆知处心中隐隐一动,伸手接下。
“这个是?”
钟泓意味深长地一笑。“如果你看了之后感兴趣的话,我随时恭候陆律师的光临。”
钟京平他们来到钟老爷子的病房前,门口只站了一个人,昔日叱咤风云的钟老爷子病时竟落得如此冷清,未免令人唏嘘,然而那人却正是钟氏的现任总裁钟鸿钧。
“你们来了。”钟鸿钧的目光在钟京平身上略略扫过,停在他后面的钟旻身上,神情似乎松了口气。“老爷子想见你,进去吧。”
钟旻心知此时不是寒暄的时候,闻言淡淡点头,径自推门而入。
眼见门在自己面前关上,而钟鸿钧则有意无意地挡在自己身前,钟京平不由得脸色一变。“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孙子反比儿子值钱?”
钟鸿钧神色平静,两鬓的星白衬得这个五十几岁的钟氏集团总裁威仪只增不减,尽管钟老爷子才是真正掌杀生死大权的那个人,但他毕竟是钟氏家族的长兄,几十年的淬炼并非平空而来。
“三弟,父亲现在只想见阿旻,你先少安毋躁。”
“大哥,你当然不用急。”钟京平皮笑肉不笑。“你儿子钟泓的手段那么出色,一回来就把我这个三叔踢到一边,你自己呢,再怎么说也是钟氏的总裁,而我算什么,说不定到时候连遗产那份都会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吞掉……”
“钟京平!”钟鸿钧连名带姓地低喝,“父亲还在里面,你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钟京平刚才气愤之下口不择言,说过之后心里也有点后悔了,当下闷哼一声,不再言语。
相较外面的僵凝,病房里完全是另外一种气氛。
“爷爷。”钟旻推门进去的时候,老人正坐在病床旁边的轮椅上,看着窗外枝叶摇曳的风景。让钟旻感到惊讶的是老人那仿佛又苍老了许多的背影,原本的慑人气势现在看上去只余下淡淡疲惫。
“你来了,过来坐吧。”钟老爷子缓缓开口,依旧背对着他没有转过头来。
钟旻依言过去,在旁边坐下,这回他终于得以看清老人的正面。
没什么特别的病容,但脸色明显苍白憔悴了许多。
“知处没和你一起来?”
“有,但他不想打扰您静养,需要我去叫他进来吗?”钟旻注意到他对陆知处的称呼里少了个姓,无形中仿佛亲近了许多。
“算了,”老人叹了口气,摆摆手。“你肯进来,我已经很欣慰了,你还在为当年你母亲的事埋怨我吗?”
(下)
老人冷不防这一问,钟旻愣了一下,脑海里掠过几缕往事的光影,脸上却文风未露,淡淡道:“当年的事已经过去,我记住的是现在和将来。”
钟老爷子严肃的脸难得露出一丝笑容,眼底也浮起一抹赞赏之色,却隐约夹杂着叹息。他知道这个孙子心中还是不可能完全没有芥蒂的,毕竟自己曾经那样对待过他的母亲,然而这也是他种下的果,无可怨言。
“好一个现在和将来,想必你心中已经有所设想了?”
回答他的只有默然。
老人暗叹一声,也没再追问下去,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恐怕时日无多了。”
钟旻心中微微一震,钟老爷子一生风浪迭起,从没见他服过输,也正是意志顽强若斯,才有今天的地位和成就,现在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想必也已经到了对自己的病莫可奈何的地步。
“您的身体向来很好,这次也会没事的。”
静默半晌,钟旻只能说出这样一句话聊作安慰,虽然两人都心知肚明。
“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老爷子摇摇头,“我叫你来,是想告诉你,我早已有言在先,在不伤害家族利益的前提下,钟氏下任总裁的人选由你们的能力来决定,但现在我可能等不到那时候了。”他的语调平淡无奇,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五天之后就是家族会议,鸿钧会在那天卸任,如果你不仅仅是满足于荣华的小成就的话,就趁早好好做准备吧。”
老爷子这样说是什么意思,通知他一个既定的消息,还是在透露一个重要的讯息?钟旻揣摩着老人的语意,一时没有回答。
无论如何,这个曾经拥有过无数传奇的人物现在不过也是一个普通的老人,一个不希望一生心血在自己死后毁于一旦的老人。
“我知道了,爷爷。”
钟旻垂眸,睫毛垂下的阴影敛去了之下的一切表情,变得平淡无波。
若不是听到他的称呼,旁人也许会以为眼前的一老一少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罢了。
亲情流露,在这样一个家族里似乎是不存在的。
老人又一次无声地叹息,年轻的时候翻云覆雨,自觉除了财富和权势之外世间没有什么是可靠的,除了自己更没有什么人是可信的,直至垂垂老矣,才发现能有个人对他真心说句话,是多么可贵的事情。
走出病房,钟鸿钧和钟京平依旧站在外面。
钟京平明显有点坐立不安,见他走出来,不由也站了起来。
“阿旻……父亲怎么样了?”
本想问他有没有说要见自己的,话一出口,钟京平很快转了个弯,但那种心思分明已写在了脸上。
钟鸿钧则稳重多了,但眉间紧紧拧出一条剑痕,显得心事重重。“老爷子还好吧,要不要叫医生?”
“老爷子还好,他说要休息了,不想让人进去打扰。”
钟鸿钧不语,钟京平闻言则掩不住一脸的失望。
目光扫过眼前这两个长辈各异的神情,他的心底浮起淡淡嘲讽。
钟家现在想必可以用八个字来形容,一触即发,各怀鬼胎。
钟京平不用说,他的欲望急切得隐藏不住,而钟鸿钧现在虽然还是维持着大局的人,但也不能说他没有私心,至少,钟泓是他的儿子,而又是他先于一步把钟泓暗中叫了回来,又是他默许了钟泓将钟沁拉拢过去。这些,钟旻都一清二楚,只不过没有必要说出来。
钟京平的嘴张了张,仿佛想对他说什么,但又碍于旁边的钟鸿钧在场,终究也只是欲言又止,但钟旻没什么兴趣在此时和这个三叔有什么牵扯,失败便是失败了,不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充其量只能再耍些小手段,而他十分了解钟泓的为人,是断然不会再容手下败将出手的。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在这一点上,他和钟泓观点出奇的一致。
“既然这样,那你们就先回去吧,老爷子有专门的看护照料着,有什么事情我会随时通知你们的。”
钟鸿钧叹了口气道。
钟旻颔首,不再多说,抬脚便走。
“阿旻,”钟鸿钧在身后叫住他。“五天后有个家族会议,你也得出席。”
只是何其模糊的一句,钟鸿钧并没有细说,钟旻唇角一勾,自然也不会去多问。“我知道了。”
转过拐角,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脚步踏在上面,显得悠远而空洞。
迎面走来一个人。
两人相隔一米左右的距离时,钟旻站定,那人也停住了脚步。
“你回来了。”
那人温儒地笑着,镜片下的双眸却折射毫无感情的银光。
钟旻也笑了,正如他一贯的飞扬中带了点矜傲,目光在对方的审视下不减半分锐利。
“我回来了。”
房子的光线有点黯淡,家具上面一层薄薄的灰尘也看得出已经多日没有打扫,但此刻坐在沙发上的人似乎没有去在意这些。
陆知处按下那个小小的按钮。
微弱的红光亮起,显示一段影象开始播放。
当屏幕上的图象映入眼帘时,他抿紧了唇。
***
食言而肥,是我是我还是我,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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