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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醒来是在医院,那么这次又在哪里?
下次出门前定要先看黄历。
漆黑一片,兼且闷热。
陆知处动了动身子,手腕被勒得生疼还是无法挣脱半分,也就不再白费力气了。
放松身体靠向身后墙壁,双眼被蒙着,听觉便分外敏锐起来,周围静得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
是仓库吗,陆知处隐隐闻到一些干草的味道,还可以感觉出地面的粗糙。
他只记得在和裴宁说话的时候就突然被人从背后打昏了,那人的目的是什么,是和裴宁一路的,还是……
诸多疑问浮上心头,头因为之前被狠狠一棍下去到现在还很晕眩,现在一思索,随即袭来阵阵刺痛,让他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眉心紧拧。
两年的监狱生活让他无论在多么艰苦恶劣的环境下都可以靠着自己的意志支撑一阵子,所以眼前的困境与之相比,实在不算什么。
让人感到迷惘的是那份对自己现在的处境一无所知的茫然,一旦眼睛被蒙上,便好象世界都黑暗了一般。
就在此时,一下细小的声音响起,似乎有门被打开。
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女子特有的鞋跟踩在地上的声音,覆在眼睛上的布一下子被掀起来。
突如其来的强烈光线刺得陆知处眯起双眼,几乎要流出泪水。
一个身影在他面前停住。
是裴宁。
“你没事吧?”急促的话语带了些喘息,似乎是疾跑过来的,裴宁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凌乱的衣领上还沾着斑斑血迹的男人,一丝愧疚从心底浮了出来。
他蹙着眉头微微仰起,眼睛半睁半闭地看向自己,过了一会,才听见他低沉暗哑的声音。
“这是哪里?”
裴宁不能回答他这个问题,于是选择沉默,把手中端着的食物放在地上,拿起勺子舀了些粥到空碗里,递至陆知处唇边便要喂他。
那人似乎要避过,脖子稍稍侧过了一下,又顿住,终究还是微微启唇,顺从地让她把粥送入口中。
见他恢复了些气力,裴宁才轻轻道:“那天把你打昏之后,我也顺道将办公室里重要的几份文件全部拿走,你我的无故失踪,加上那一室的凌乱,你知道外面现在是怎样的状况了吗?”
勾勾唇角。“造成你我合伙窃取商业机密而后私逃的假象?目的不错,可惜手段低了点。”
“即使手段低又如何,反正现在你和我一样回不去荣华了。”
闭了闭眼,陆知处突然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荣华的新产品发布会什么时候开始?”
她咬唇强笑道:“如果按行程应该是今天,但新产品早已被宋氏抢先上市,哪里还有什么发布会。”
见陆知处淡淡一笑不再作声,裴宁反而突然掠过一丝心惊。“难道你,和钟旻隐瞒了什么?”
“我说过,你的目的不错,可惜手段低了点。”身体因为有了粥暖胃而感觉好了许多,他以手抵住地面尽量让自己靠在墙上坐得直些。“先前在我来之前,钟旻早已知道,现在你演出这样一幕戏,只会让他更加确定我是非自愿性失踪的。”
“在带走你的同时,我也顺手报了警,现场的一切,包括指纹,都在显示着你就是那个窃取荣华商业机密的人,钟旻相信你也没用,荣华的董事会只相信警方的报告。”
裴宁本不愿做到这一步的。
本来,如果能够一边赡养着母亲,一边在荣华舒舒服服地继续做着白领,那该是一件多好的事情,然而……如果说钟旻的入主荣华破坏了表面的一切平和,那么眼前这男人就是那枚点燃导火索的火焰。
她早已一脚踏入了泥沼,又怎能奢望抽身而出?
陆知处一叹。“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卒子,你这样百般设计我又有什么用呢?”
不待裴宁回答,本已掩上的铁门被推开,又走入一人。
高高瘦瘦的男子,样貌是那种在大街上绝不会被人记住的普通。
陆知处被捆绑着坐在地上,从这个位置却刚好注意到他的手。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也修剪得很干净。
等到那人走得更近,陆知处还可以看见他虎口处有着厚厚的茧子,似乎是长期握惯某种东西的人,比如说,作家拿笔,厨子拿刀,还有,杀手拿枪。
“哥……”裴宁看着这个男人走了进来,脚下不觉退了几步,语气有几分畏缩。
陆知处听到她的称呼,心中一动。
据他所知,裴宁除了一个卧病在床的母亲,没有其他任何兄弟姐妹了。还是说,自己得到的资料本来就是不全的?
男人瞥了陆知处一眼,没在他身上多停留,便把视线投向裴宁。
“谁让你摘了他蒙眼的布,还喂他粥喝的?”
“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还失血……”裴宁的声音在男人的注视下越来越小,终至缄默。
“三天不吃东西也不会死的,”男人扫过陆知处因为四肢受缚而动弹不得的模样,“何况钟先生还要我好好招待他,怎么会轻易让他死。”
钟先生?是钟京平么,陆知处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裴宁一抖,很轻微的动作,却刚好让陆知处看见了。
“你出去吧。”男人对裴宁说。
“那他……”未竟的话语嘎然中止,裴宁慑于男人的威势,看了陆知处一眼,还是出去了。
早在先前双眼可以适应光线的时候,陆知处便已将周围的环境打量了一遍。
出乎意料,这里不是仓库,而只是一间房间。空间不大,设备也很简陋,但还有一台电视和一张床,四周没有窗户,只在墙壁下边开一扇通风口,还是用钢条嵌着的。
男人一步步走过来,漠然的眼神里似乎跳跃着某些东西,陆知处看不清楚,但可以肯定那绝不是善意。
在他面前半蹲下,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一遍,蓦地伸出手,绕到陆知处脑后。
陆知处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全身戒备而紧绷地盯着他,那人却只是在他后脑勺抹了一把,又缩回来。
“血迹都干了。”他看着自己干干净净的手,笑着说,似乎有些遗憾。
男人突然揪住陆知处的头发往后面墙壁狠狠一甩!
陆知处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脑后传来剧痛,依稀还有温热的液体滑过脖子,流入后面的衣领里。
“唔……”破碎的j□j自口中逸出,不待他反应过来,男人已捏住他的下巴狠狠抬起。
痛苦未消的双眼对上男人恶毒怨恨的眸子。
“很想知道我是谁吧,自我介绍一下,裴炬,裴宁的养兄。”
裴宁的养兄……没听过这个人,陆知处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说明了他的疑问。
“你当然不知道我,之前我一直是在钟先生的手下做事。”男人咧嘴,把双手在他脑后沾上的血迹往陆知处的衬衫上抹,洁白映上鲜红,加上先前干涸了的暗色,显得狰狞而可怖。
手指很快沿着陆的颈项一路往下,一反之前的粗暴,所到之处轻柔得令人头皮发麻。
“钟京平要你来做什么?”陆知处急促地喘息,身体因为摸不透对方下一步的意图而戒备绷紧。
裴炬没有答他,手按上陆知处的肩胛,在前襟的第一颗纽扣停住。
陆知处的西装外套早在自己醒来之后就不知所踪,现在底下只穿了那件血迹斑斑的衬衫。
裴炬抓住手中布料的手猛然一扯,衬衫啪地一声往两旁撕裂开,露出下面一大片麦色的胸膛。
“荣华失窃一案警方正在全力搜索当中,有迹象表明原荣华助理,现在下落不明的陆知处嫌疑最大,但具体结果还有待稽查……”
下面还有一行字。
本报记者赵琳报道。
钟旻阴沉着脸合上报纸,紧抿的双唇显示他此刻心情极度不佳。
助理萧鸣站在一旁只觉得如履薄冰。
“这个赵琳是谁,我记得我明明和那些报纸的老总通过气要他们封锁消息的。”
虽然这则消息并不显眼,但总归已经登在报纸上了。
“也许是来不及吧,这份报纸是昨天的。”萧鸣苦笑,对这个女人,他也是久仰大名,谁遇上她谁倒霉。“她似乎因为几年前揭露一宗贪污受贿案而颇有名气,而且近些年一直都是在报道一些负面新闻。”
虽然资历并不深,但仗着家里有些后台而随心所欲地追踪一些自己想要的新闻,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没想到现在摊到荣华头上来了。
钟旻轻哼,“去叫那女人闭嘴。”
萧鸣会意颔首。“我知道了。”
电话响起,萧鸣在钟旻的示意下按下接听键。
“钟先生吗?”首层前台小姐的声音传来。
“什么事?”
“有位叫杨浩的先生想要见您。”
杨浩……?
钟旻怔了一下,随即想起他的身份。
那天和云扬签约时曾见过他的。
陆知处大学时代的好友。
那边前台小姐见钟旻没有立时回应,以为总裁因为自己连这点小事都要打电话上来骚扰而不悦,急忙解释着。“我已经告知他没有预约不可以,但……”
“知道了,你让他上来吧。”钟旻打断她的话,顺便切断声源。
裴炬的手抚上陆知处的肩胛,那个已经结疤了的浅浅弹痕,啧啧有声。
“这颗子弹本来是要打到钟旻身上的,没想到却让你给浪费了,也让我失手了。”
一震,抬头看入他与笑容毫不协调的狠毒眼神。“那晚暗杀的人就是你?”
“不错,是我。”
轻松的语调伴随着指甲深深掐入伤疤周围的肌肉,仿佛要把那肉也抠出来,陆知处拧起眉,没有出声。
“如果不是你,我的任务早就完成,现在搞砸了,也因此将受到严厉的责罚,你说我该怎么在你身上讨回来?”
裴炬恶狠狠地笑着,带着深刻的怨毒盯住陆知处,如同盯上猎物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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