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工团饭店开业了,喜庆的鞭炮响过之后,一身东家模样打扮的刘有为请进文工团的男男女女,高大霞和傅家庄却在门口朝街道上张望,他们在等安德烈。一辆出租车驶过来,两人还在疑惑,车上下来的却是袁飞燕,手里提着一盒生日蛋糕,高大霞笑盈盈地接过蛋糕:“包子铺开张吃蛋糕,咱这可是狗长犄角,整洋事啊!飞燕,以后你想吃什么,就跟姐说,姐给你开小灶!”
“这可不行。”傅家庄故作严肃地说道。
“怎么不行?”高大霞眉毛一扬,“我花自己的钱给飞燕开小灶。”
“不是花谁的钱,飞燕同志演的是穷人家的喜儿,你要是把她吃胖了,那还是喜儿吗?”傅家庄绷着脸,眼里却已然现出了几分笑意。
“穷人家就不能有胖子了?”高大霞反驳道。
“那是虚胖!”傅家庄终于忍不住,放声笑起来。袁飞燕脸颊一红,被高大霞看在眼里。
三个人刚进店里,安德烈来了,手里还是捧着一束怒放的鲜花,看到袁飞燕就热情地打招呼,袁飞燕应着,生怕他再把鲜花送到自己手里。可这次,安德烈的花是献给高大霞的:“祝贺开张大吉。”安德烈郑重地说。
“太漂亮啦!”高大霞眉开眼笑地接过了花来,让安排安德烈赶紧坐下,安德烈毫无悬念地坐到了袁飞燕身旁,袁飞燕往旁侧挪了挪身子。
高大霞和刘有为端上热腾腾的饭菜,还有大盆刚出锅的海麻线包子,袁飞燕吃了一个包子,起身告辞,安德烈有些失落,情绪也低落了不少,傅家庄以为他是因为袁飞燕提前离席了,不料安德烈却说是另有原因。在傅家庄的一再追问下,安德烈透露了一个消息,原日军关东州警备司令部中将石田元三,一直藏匿在大连没有投降缴械,他们搜寻了很久,也没有结果,司令部为此很是头痛。
麻苏苏从吴姐那里,也得知了苏联人在找石田原三的消息,最近傅家庄和高大霞跟安德烈走得近,麻苏苏担心这个功劳被共产党抢了去,她找来方若愚一说这个事,方若愚说他知道石田元三,此人在日据时期便名声在外,是个十分凶残的军国主义分子。
“他躲藏起来拒不投降,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怕死,怕投降了被苏联人砍头,二是怕败,还在琢磨伺机东山再起。”方若愚分析道。
“依你看,石田元三属于哪种情况?”麻苏苏问。
方若愚说:“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此人手上沾满了中国人的鲜血,他必须受到惩罚。”
麻苏苏赞同方若愚的观点:“血债必须血偿,所有的战争罪犯,理应受到惩罚。但这个人现在不能落到苏联人手里,在他临死之前,得给我们当枪用一回。”
“怎么用?”方若愚一脸疑惑。
麻苏苏说:“日本人虽然投降了,可冈村宁次都有被委员长招安的可能,这个石田元三,也可以为我们所用。”
“委员长这么干,我理解不了。”方若愚摇摇头,“那些在抗战中牺牲的百万将士,怕也理解不了。”
“此一时彼一时。”麻苏苏说,“现在的形势在变,朋友在变,敌人也在变。你我都明白,现在,党国最大的敌人已经不是投降的日本人,而是妄图抢走党国天下的共产党。”
“那也不能与虎谋皮,认贼作父。”方若愚激动起来,他曾直面日寇血淋淋的屠杀,自知所谓利益关系的转变与两个民族之间的血海深仇断然不可画上等号。
麻苏苏劝解道:“小方呀,你我革命这么些年,自然要比常人更明白胜者为王败者寇的道理,我们要成为胜者,就必须忍辱,只有忍辱才能负重,更何况,这不过针对共产党和苏联而采取的借力打力,借刀杀人的权宜之计罢了。”
麻苏苏的话,占据了所谓“党国大计”的制高点,这让方若愚纵是有满心的愤怒,也百口莫辩了。麻苏苏拿出一张大连地形图铺在桌上:“小方,你在关东州厅警察部当差多年,对日本人的行事方式,还有可能藏身的地方,应该有所了解吧。”
方若愚不语,俯身看了看地图,拿过笔在寺儿沟一带画了一个圆圈:“这里,神社后面是山,叫穷汉岭,遇到危险,容易躲藏,这边呢,是红房子,住满了全国各地来为日本人扛活的民工,虽说人多,但是人也杂,容易躲藏。”
麻苏苏赞叹地看着方若愚:“不愧是老姨夫,简直就是大连的活地图。”
方若愚又在圆圈里标注了几个地方:“把这几个点守住,抓他就容易多了。尤其是这里有家海味小馆日料店,厨师以前在大和宾馆干过,寿司做得极为正宗。”
同样的一张地图,傅家庄也展示给安德烈看了,在高大霞的建议下,他们也把石田元三的藏身地圈在了寺儿沟一带,理由与方若愚给出的答案几乎一致。安德烈要派兵去搜查,被高大霞否定了:“你们苏联人个个都高鼻梁抠抠眼儿,一去就露馅了,石田元三是只老狐狸,一见这阵势早就躲起来了。这个任务,还是交给我们吧。”
高大霞的后一句话,让傅家庄的脑袋轰地一响,他原来的设想是最多配合安德烈他们寻找石田元三,找到找不到都不用担责任受埋怨,高大霞这一揽,却把自己逼到了绝路上,办好了固然皆大欢喜,办砸了的后果却是难以料到。
安德烈有了高大霞的请命,借坡下驴便把事情交给了傅家庄,临走时还留下一张石田元三的照片。送走安德烈,傅家庄一回饭店就对高大霞发起火来,高大霞却不以为然:“放心吧,我手拿把掐。”
“你又手拿把掐!”傅家庄气地眼前直冒火星。
“我答应是我心里有数,我不让安德烈掺和,也是有原因的。”高大霞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在傅家庄猜疑的目光里喝下,一墩酒杯,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在放火团的时候,就听说小鬼子在寺儿沟山上藏了一批军火,可这批军火到底藏在哪里,没人知道。”
“为什么?”傅家庄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高大霞悄声说:“因为去挖山洞埋藏军火的劳工,都被小鬼子活埋了。”
傅家庄不由打了个寒噤。
“石田元三是小日本大官,他藏身的地方能没有武器吗?咱们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不也是武器吗?”高大霞盯着傅家庄,“难道你想让安德烈把这些武器都弄走?”
傅家庄愣住了,敬佩地看了高大霞一会儿,给两人的杯子都斟满酒,举起杯子:“干!”
高大霞展颜一笑,一饮而尽。
刘有为进来,见状一愣,嘀咕了一句:“这怎么,还喝上交杯酒了?”
“有为,我们谈工作哪,你出去。”见刘有为一脸的暧昧,高大霞支走了他。
“行,我给你俩望风。”刘有为懂事地缩了回去。
“寺儿沟那么大,我们上哪找人?”傅家庄想到了难题所在。
高大霞却不以为然:“老鼠洞再深,都得出来找食吃,等到晚上饭点的时候,我们再去。”
“寺儿沟一带的饭馆也不少吧?”
“这你就不如我了。”高大霞信心满满,“你想呀,石田元三在关东州厅是大名鼎鼎的人物,过去整天都是吃香的喝辣的,现在让他天天清汤寡水,他能受得了?”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电车轰隆着行驶而来,徐徐停靠在寺儿沟站台。傅家庄安排人蹲守在附近的大小饭店门外,大家人手一张石田元三的翻拍照片,高大霞和高守平带人把住着几个路口,辨认着过往的路人。
一个穿着长袍的男人疾步走来,与高大霞擦肩而过。她见那个男人的长袍拖到脚面,心下闪过一丝警觉。高大霞急走几步,到了男人后身,一脚踩住拖地的长袍,男人猝不及防之下被晃了一个跟头,脚上的一只布鞋掉在地上,他回身怒斥道:“八——”男人突然收住后面的话,瞪了高大霞一眼,提起长袍过去穿上了鞋。高大霞注意到,男人光着的脚上,大脚趾和其他脚趾分开得很明显,像是常年穿木屐行走留下的症状。
“对不起啊。”高大霞道着歉,发现这个人不像石田元三。
长袍男人匆忙离去,高大霞犹豫了一下,还是悄悄尾随在后面。前方不远处,长袍男人站在一户人家外,回身看了看,见没有什么异常,转身进去了。高大霞跟过去,在门口抽了抽鼻子,意识到这里是一家没有挂招牌的小饭店。
这个小饭店,就是方若愚说的海鲜小馆,日本人投降后,这家日料馆子便摘了外面的牌子,平常只做些熟客的生意。
长袍男人一进来,就被坐在角落里的方若愚注意到了,他面前摆着几样精致的日料和一壶清酒,日料吃了大半,酒也所剩不多,他应该是来了些时候了。
柜台后的老板看到长袍男人,熟稔地迎了上来,“您来啦。”
长袍男人点点头,老板随即把一份纸包递给男人。方若愚扫视了一眼长袍,目光停留在长袍的布鞋上,只见布鞋上落着些许香灰,方若愚心下立即有了判断。
男人付钱接过外卖,转身朝外走去。
方若愚起身过去结账,问老板:“刚才来的人,是你老主顾吧。”
老板点点头:“常来点两份外卖。”
方若愚低头,在长袍男人刚才站过的位置发现了些许灰色的土渣。他蹲下身去,伸出手指点了一点灰尘,放到鼻子下边嗅了嗅,起身问道:“离这最近的寺庙是天德寺吧?”
“对,是小日本修的,现在没什么香火了。”老板答道。
方若愚从饭馆出来,戴上礼帽,疾步向天德寺方向走去,走了不远,看见前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尾随在长袍男人身后,方若愚不由惊愣,他认出那是高大霞。方若愚认定,高大霞十之八九也是去天德寺找人的,他必须抢在他们之前赶到那里,带走石田元三。
漆黑的巷子里,长袍男人在前,高大霞在后,二人若即若离。男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时放缓脚步,蹲下身子佯装提鞋,又猛然回头看去,却见身后空空荡荡,并没有什么人跟随,男人这才起身继续朝前走去。高大霞从树后闪出,又继续尾随。
高大霞拐进一条胡同,不见了长袍男人,高大霞一惊,紧跑到胡同口,看见旁边胡同有个人影闪过,高大霞追了过去。
一辆黄包车停在破败的天德寺门前,方若愚跳下车,在车夫奇怪的目光注视中走向院子。院门虚掩,方若愚拔出手枪,子弹上膛,小心翼翼推门进去。
院子里一片寂静,晚风扫起庭院里堆积的落叶。方若愚举步踏上台阶,脚下的枯叶发出沉闷的声响,他轻轻推开沉重的寺门,低沉的吱嘎声让四下的气氛更加阴森,墙上的一盏豆灯被风吹得晃动起来,摇摇欲灭。方若愚还没有适应里面的光亮,一缕寒光骤然从佛像后劈砍而下——那是一柄打磨精良的日式指挥刀,方若愚侧身闪开,没来得及举枪射击,黑暗中的第二刀已然卷着疾风飞掠而来,方若愚就地下蹲躲过刀锋,长刀几乎贴着他的头皮挥过,斩断了带起的一撮头发。在第三刀劈向他脑门的刹那,方若愚骤然暴起,森冷的枪口直直顶上了袭击者的脑袋,四下里立时变得安静下来。
外面,高大霞撞摸到了天德寺院门前,她刚迈步进了院门,一把枪顶在了高大霞的腰上,黑暗中传来一声嘶哑的低喝:“别动!”
高大霞慢慢举起手来,正要回头,身后的命令声更加急促:“别动!”
高大霞还在迟疑,却被长袍男人推着朝寺里走去,高大霞观察着周遭的地形,盘算着逃跑的路线,忽见窗户上映出两个打斗的身影。
方若愚与持刀人影的对峙被院子里的声音打破,人影反手一刀撞开了方若愚的手枪,刀锋旋即又挥出一道弧线劈砍而来,方若愚狼狈地翻滚躲过,对着人影低声吼道:“石田元三!”
人影猛然怔住了,手里的长刀顿在了半空。方若愚再次举枪对准了他,冷声说道:“别逼我开枪!”
“要开你早就开了!”石田元三低声说着,凌厉的攻势再度逼了上来,只是连续挥刀不中,他的气力已然衰竭。方若愚趁势飞起一脚,踢中石田元三的手腕,长刀打着旋飞了出去,摔落在佛像后。
“八嘎!”石田元三怒喝一声,挥拳又朝方若愚砸来。没有了长刀的威胁,方若愚从容了许多,三拳两脚过后,他冰冷的枪口便抵住了石田元三的眉心。
窗后的打斗停下了,高大霞好奇后头的战况,身后的长袍男人也在发着愣,一时不知该进还是退,高大霞抓住机会,抬起胳膊肘用力向身后击去,长袍男人痛得一声惨叫,跌坐在地上,高大霞回身朝院门飞奔而去,拉开院门。长袍男人忍痛举枪,扣动了板击,枪声划破夜空,高大霞闷哼一声,扑倒在地。寺院外传来傅家庄的一声大喊:“大霞!”
高大霞扑倒在台阶上,一时之间难辨生死。
高守平冲来,大喊着:“姐!”
长袍男人举枪对准高守平,还没他枪膛里的子弹射出,傅家庄已经一枪将其击毙。
寺里的灯火熄灭了。
傅家庄警惕地扫视着黑暗的寺庙,焦急地喝着:“大霞,大霞你怎么样了?”
高守平带着哭腔高喊:“姐……”
“嚎什么?我没死。”黑暗中传来高大霞低沉的呵斥,她捂着渗血的额头爬起来,指着寺庙里,“快,人在里面,这个不是。”
傅家庄和高守平冲进了寺庙,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了。
傅家庄回来,给高大霞处理着额头上的伤口,一旁的刘曼丽插不上手,很是着急:“我来吧,针线活我拿手。”
“包扎伤口可不是缝缝补补。”傅家庄清理好伤口,包扎起来。
刘曼丽拉起高大霞的手,担心地说:“刚才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脑瓜子中了一枪哪。”
高大霞苦着脸:“脑瓜子中一枪,我还用活啊?就是磕到台阶上了,顶多留个疤,叫我说都不用包。”话音刚落,她又痛得“哎哟”叫了一声。
高守平埋怨:“你也是,发现目标不赶紧叫我和傅哥,倒自己跟去了,幸亏傅哥说你可能去天德寺了,我们追了过去。”
高大霞白了高守平一眼:“我倒想叫你俩,可那个坏蛋能等吗?”
傅家庄缠好了绷带,问道:“你之前说,寺庙里有两个人?”
“对呀,”高大霞说,“窗户上有两个人影,撕把在一起。他俩肯定不是一伙的。”
“姐,你看没看见那个人长什么样啊?”高守平问。
傅家庄说:“你姐在院子里,哪能看得见?”
“我看见了。”高大霞说。
高守平苦笑:“你不会又说是方若愚吧?”
高大霞激动地一拍大腿:“就是他!”
方若愚猛然打了个寒噤,不由裹紧了身上的大衣。暮色苍茫,远处传来隐约的海浪声,一盏油灯照亮了狭小破败的木屋,墙上挂着盘根错节的渔网,渔网下坐着惊疑不定的石田元三。方若愚看着他,忽然发觉,在石田元三头顶纠结缠绕的渔网,大概也恰如他此刻的心境。
“你们是重庆方面的人?”石田元三低声问,他的中文居然出奇地纯正。
方若愚冷着脸,坐在阴影里不置可否。
“石田先生果然精明。”门口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声音的主人摘下头上的围巾,露出麻苏苏的一张笑脸,她坐在石田元三面前,轻声说,“作为败军之将,东躲西藏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受吧?”
石田元三冷冷打量着麻苏苏:“你们想干什么?”
方若愚说:“放心,我们抓你不是把你缉拿归案,更不是要杀你,相反,我们要救你。刚才在寺庙里,要是我晚去一步,你现在已经在共产党的手里了。”
“我不相信你们会平白无故救我。”石田元三警觉地看了看方若愚,又看向麻苏苏,“你们一定是另有所求。”
麻苏苏还是笑意荡漾:“石田先生,你又说对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们救你,当然有我们的目的。”
石田元三冷笑:“中国人又要窝里斗了。”
石田元三话里的讥讽之意,令方若愚感到一阵难堪,国共两党之间的貌合神离,连这个昔日的敌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我们的家事,不用你操心。”方若愚冷冷地说道。
石田元三意味深长地注视着方若愚:“一山不容二虎,你们不可能允许共产党跟你们抢地盘。”
“既然石田先生看懂了形势,那我们的合作应该很愉快。”麻苏苏含笑说道。
石田元三坐直了身子:“说说你们能给我的好处吧。”
麻苏苏收起脸上的笑意:“虽然大连现在被苏联人军管,但是早晚还是会被国民政府接收。一旦我们接管了大连,你将被特赦。”
石田元三摇摇头:“我等不了那么久,还是开一个近一点的条件吧。”
麻苏苏压低声音,笑意又回到了脸上,只是这回淡然的微笑里像是藏着尖刺:“你可以放开胆子在大连制造混乱,越乱越好。”
石田元三一怔:“你让我制造混乱,然后嫁祸给共产党?”
“都被你看穿了,石田先生果然不是凡人。”麻苏苏轻声赞叹。
石田元三说:“你们想过没有,共产党从来不干杀人越货的事情,我即便制造出混乱,你以为苏联人会相信是共产党干的吗?”
“这个你不用操心。”麻苏苏脸一板,“现在在大连居住的日本侨民超过了25万人,如果石田先生能大义灭亲,”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那就再好不过了。”
石田元三下意识要站起身来:“你,你让我杀日本侨民?”
麻苏苏严肃地说道:“只有斩杀日本侨民,所有人才会相信是共产党所为。你应该知道,共产党和你们日本人在东北可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他们的抗联在冰天雪地里几乎被你们关东军赶尽杀绝,杨靖宇、赵尚志、赵一曼这些人,都死在你们手里,共产党跟你们,一直都是恨之入骨!”她直视着石田元三的眼睛,“石田先生不想自己有意外吧?”
“你威胁我?”石田元三怒不可遏地盯视着麻苏苏。
“不错,我就是在威胁你。”麻苏苏面色寒冷如霜,“如果你不答应,我马上把你送到苏军警备司令部,他们会把你押送到西伯利亚监狱,等待你的会是盟军对你的无情审判!我想,站到法庭上去接受审判,一定是石田先生不愿意亲历的人生之旅吧?”
石田元三涨红了脸:“那是对真正帝国军人的羞辱!”
麻苏苏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微笑:“所以,你只能服从我的命令。”
石田元三沉默了,半晌,他颓然地坐下,眼里渐渐被灰色的冷意覆盖,恍如一只发条用尽的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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