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她思量了一夜，将以后的路也细细想了想，最终决定还是要出宫一趟。
况且当初从相府回宫时，有些事情尚未了结清爽，还是要与张兆全再合计一番的。
“让凌至风随行，不会有什么大碍。”
薛轻凝眸中的云淡风轻，浑然看不出半点思量和算计，仿佛在安排一次平常的出行。
待她吃完早膳，连翘正要忘内务府去，却听见院中通传，“太后娘娘懿旨，传昭妃娘娘去坤宁宫叙话。”
叙话？
薛轻凝勾了勾唇角，自己还未找上他们，他们倒先找上自己了，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将喜讯传给自己么？
“娘娘，要不要报与养心殿？”
连翘被上回佛堂的意外吓怕了，有些惶然地询问，可薛轻凝却轻笑摆摆手。
“太后娘娘不会愚蠢到在自己的宫中做出什么，今日不过是恶心恶心人罢了。”
沈太后虽然恨极自己，可毕竟与沈娇颜不同，还是有些理智的，怎么会将自己引到行宫下手？
“但还是让凌至风候着吧，”她眸中深了深，“有备无患。”
坤宁宫。
每一次到这里来，薛轻凝的心情就有如上坟，若说宫中有一个活死人墓，必然就是这里。
殿上没有生火，依然是呛鼻的香火味，薛轻凝一眼便看见沈娇颜骄傲地靠在椅背上，与太后说着什么，脸上满是骄矜。
“昭妃来了？”沈太后掀了掀眼皮。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薛轻凝稍稍躬了躬身示意，并不想平日请安那般隆重。
殿上的位置只剩下一处，便是西南边的一把太师椅，紧挨着烟雾缭绕的香炉，若是坐上一时半刻，薛轻凝不知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出去。
沈娇颜见她不动，故作不知，“昭妃妹妹杵着做什么，怎地不坐？”
可薛轻凝好似没有听见这话一般，只是怔怔地看着她坐的位置，有些出神。
沈娇颜与沈太后蹙眉换了个眼色，不知她在故作什么玄虚，都有些防备地看着她。
“贤妃姐姐，你听不见那个声音吗？”
薛轻凝忽然诡异开口，嘴角一抹若有若无的森然笑意，更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什、什么声音？”沈娇颜后背有些凉，不由自主地欠了欠身，顺着她的目光朝自己身边看了看。
“他说，他的腿好疼啊……”
薛轻凝亦步亦趋地木然挪着步子上前，宛如一个刚从地狱爬上来的幽魂，又好似被人操控的僵尸，朝沈娇颜缓缓靠近。
“他问你为什么坐在他的腿上……”
慈宁宫的光线本就昏暗，再加上令人不适的烟火气息，和薛轻凝这空灵诡异的声色，简直说不出地渗人！
沈太后看着她有些不大正常的模样，浑浊的眸子里透出一丝冷光，似乎想要看透薛轻凝故作玄虚背后的一切。
“他腿上本就有箭伤，你看不见么？”薛轻凝哀哀抬起脸，好像真的在忍受腿上的伤痛一般。
沈太后闻言，眸中也是一道痛楚的眸光闪过！
腿上的伤？！
难道是自己最心爱的孩子……
当年边境传来噩耗，三皇子被人射中了腿骨坠马，这才被西楚的军队擒拿，然后在狱中被活活折磨至死！
眼前这个女人，为什么要再一次掀开自己的伤疤！
沈太后的眼神渐渐布满杀意，可薛轻凝却浑然不管，依旧死死地盯着沈娇颜，忽而嬉笑一声，“他说，他要钻进你肚子了。”
“啊！”
沈娇颜终于顶不住这疯癫而诡异的气氛，吓得尖叫蹿起身，抱着一旁的春穗不敢撒手，一只手死死捂住肚子，好似生怕那东西钻进肚子一般！
“昭妃装够了吗？”
沈太后苍老而严厉的声音，在大殿上空回荡，恨不能化作利刃狠狠插在薛轻凝的肚子上！
“如今你当真长进了，在哀家跟前也敢装疯卖傻、装神弄鬼！”
薛轻凝收敛了脸上的阴森之色，气定神闲地在沈娇颜让出的位置上，缓缓坐下。
“太后娘娘心中坦荡，又常年吃斋信佛，自然不会畏惧鬼神直说。”
她一只胳膊倚在把手上，懒散抬眸，“再说，这世上哪有什么鬼神，不过是各人心中的心魔罢了，对吧太后娘娘？”
沈太后微微眯眸，看着眼前敢与自己针锋相对的女人，实在没法与之前那个唯唯诺诺的薛轻凝看作同一个人。
她时常心中也有遗憾，若是沈娇颜有她一半的心思与意志，自己也不至于在宫中孤立无援，更不会让盛汝筠将自己害得如此境地！
再看看吓得花容失色的沈娇颜，她眼中不由多了一分厌恶，“肚中的龙嗣怎么经得住这样的惊吓，还不快坐下！”
沈娇颜看着那个烟雾缭绕的凳子，自然不愿意过去，只得让人重新搬了一张凳子来，挨着太后跟前坐下。
一场闹剧过后，殿上又趋于平静，沈太后森冷的声音响起。
“月底便是除夕，许多事情都需有人打理，”她抬眸看了看二人，“中宫之位虽然空着，中宫的事，却不能耽搁。”
闻言，薛轻凝眼底一丝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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