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网游竞技 > 陌上花 > 第163章 第一百二四章 滴血认亲

??滴血认亲。

  瑞成王不同意。

  但其他人全部赞同。

  慕容尧宽坚持,顾青陆之遥点头,连缓归都在沉默良久后,表示愿意。

  于是便这样通过了,瑞成王的意见竟似被忽略,秦夕玦去准备,第二天一早,几个知情人聚集到了瑞吉院。

  只是他们等了很久,早饭时间早过了,瑞成王才出现在大厅里。

  缓归却比瑞成王来的还晚,已经快到午时,他才和慕容尧宽从客房过来,慕容焯成无意看去,缓归脸色很不好,眼底有浓重的倦意,像是和他一样一夜未眠,进来依旧行了跪礼,才起身站在桌旁。

  桌子上是秦夕玦亲手准备的药水,清澈得可以看见碗底的精致花纹,屋里的人却似心有灵犀般,都别过头不想再看。

  有人比他们更不想看。

  如果能不看,慕容焯成现在就想离开。

  带着那孩子离开。

  但他却不能。

  他有些怔忡望着那水,一瞬间时光轮转,头晕目眩间,又是那似曾相识的场景,一次次,一幕幕,他如今日这样站在桌前,眼睁睁看着那血融入水中,两滴原本一样鲜红的血,迅速地融汇,又迅速地分开。

  没有人惊呼,没有人说话,死一般的沉寂,却仿佛命运的大手,蹂躏着他的心脏,嘲笑着他自不量力的抵抗。

  “王爷,该开始了。”

  秦夕玦柔声提醒,慕容焯成回神,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似在秦夕玦的脸上看到一丝笑意,温和安宁,他忽然又一次,在多年后又一次,产生了那样强烈的、遏制不住的渴望,那一碗水,在他眼里,仿佛是一种希望,一种他可以放纵心底的想法,放纵他所有感情的希望。

  在那种极强极浓重的希望催促下,慕容焯成不再犹豫,立刻拿起桌上闪亮的银针,一下刺向自己的手指。

  鲜红的一滴血,迅速落入水中,氤氲开来,水也很快变成了淡淡的红色。

  慕容焯成有那一刻的悲伤和痛苦,但很快他就把那些错综的情感压了下去,他回头看缓归,缓归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微低着头,仿佛没看到这一切,但他看得很清楚,那袖子掩盖下的手指,已经紧紧攥在了一起。

  就像攥在他的心上。

  慕容焯成使劲按了下胸口,然后抬手,伸出去,又放下,几次之后,落在缓归的肩头。

  缓归终于缓缓抬起头,他将目光轻轻落在那根送到面前的银针上,慢慢接了过来,走到桌旁。

  他看着那碗融了瑞成王鲜血的水,看了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那一天,也是如此。

  那一天,他就要被送到文莱去当质子。

  也是这样风狂雪骤的天气,也是在这里,他躲在这间大厅的窗下,清清楚楚地听到里边激烈的对话,听到他的父亲对那个伯伯叔叔说:“他不是我的儿子。”

  那一天那样冷,冷得他全身的血液都要被凝固了,冷得几乎要冻僵了,他记不太清后来发生了什么,只记得他在无人察觉的时候,悄无声息地离开。

  回到明园,回到阴冷的小屋,回到狭小的床上,他使劲想把自己缩进冰凉的墙角。

  冰冷黑暗的夜里,他枯坐了一夜。

  只是一夜而已,只是一句话而已。

  他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干,所有的痛苦,都结束了。

  结束在那个寒冷的冬日,连同他仅存的一点希望和期待。

  只不过是耻辱的证明,罪孽的存在,而已。

  所以被抛弃,所以不配得到任何的爱,任何的温暖。

  门被狂风吹开,暴雪汹涌而入,眼前只剩下一片苍茫。

  他的眼神也苍茫起来。

  

  厚实的大手,犹豫着,再次落在他的肩头。

  厚茧重重的掌心,温暖一丝一缕地传到他指尖,传到他心头。

  缓归从回忆中醒来。

  他不敢回头。

  他知道那是谁的手。

  他知道那是谁给的温暖。

  他却不敢回头,一点点都不敢。

  虽然那温暖触手可及,虽然他知道,他一回头,就会触碰到一个温厚宽阔的怀抱。

  就像曾经很多年里,他渴望的,期待的,那些梦。

  这一针下去,那些梦,会如何呢,是醒来,还是会一直做下去?

  赌一下,好不好?

  就赌一下,这一生,就这一次,赌一下自己的命运,赌一下那些早已支离破碎的感情。

  屋里很静,没有风,他却仿佛看到那淡红的水色在打转,在晃动,在他眼底,融汇成安静的温暖。

  就像他很多次站在角落里,感受到的那些不属于他的温暖一样。

  那些瑞成王携着幼子爱女,深情微笑时在空气里静静流淌的温暖和柔情。

  如果这一针下去,如果这滴血,那样落下去,那样——汇合在那极浅极浅的水色中。

  那一切,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会的吧,一定会的吧。

  如果自己是王爷的儿子,如果王爷知道,自己是他的儿子,那么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他凝视着那抹淡淡的红色,透过那晶莹剔透的瓷碗,仿佛就能看到那些即将实现的梦境。

  疼爱,怜惜,骄傲,自豪,一切一个慈父对爱子该有的情感,忽然如汹涌的波涛一般,呼啸着涌到他的眼前,几乎将他吞没在幸福的漩涡里,温暖的热浪让他喘不过气来。

  那样触手可及的幸福,他怎样都不忍再放开,不忍再舍弃。

  那就赌一次,就赌这一次。

  修长的手指在颤抖,抖得越来越厉害,那根针在他指尖,晃晃悠悠,就要落下来。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眼中有怎样深的强烈的渴望,看得人眼睛发涩,生疼。

  慕容尧宽忍着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轻轻扶住缓归颤抖的手臂,“恕儿,七哥在这。”

  那一声,却恍若雷震。

  缓归猛地惊醒,蓦地回头,对上慕容尧宽盛满担心和怜爱的眼神,所有的幻境,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慕容焯成就站在缓归旁边,清清楚楚看见他眼底深处,是一抹破碎的绝望,呼吸顿时一窒,他握住缓归的肩头,道:“恕儿,我们不——”

  他想说:“我们不做了。”

  他想说:“你就是我的儿子。”

  可是他什么都没说出来,一瞬间的决绝在缓归眼中绽开,他动作迅速,在慕容焯成话没说完之时,已经刺破自己的手指。

  鲜红的血,倏地滴入白净的瓷碗,缓归立刻偏过头,再没有看一眼。

  慕容焯成也侧过头,顾青几人不忍看又逼着自己去看,秦夕玦却睁大了眼睛,紧紧盯着那一碗水,眼睁睁看着那两滴血碰撞在一起,又立刻分开,凝聚成互不相干的两团。

  秦夕玦惊叫出声:“不可能!”

  

  风雪愈大,举步维艰。

  秦夕玦疾步出来,风太大,几乎压过了她的嘶喊声。

  “三公子!”

  “楼恕!”

  “楼缓归!”

  ……

  她使劲抹了一下脸上的雪水,又大步向前迈了一步,幸好前边那少年走得并不快,她很快追上,一把拽住缓归的手臂,“你等等。”

  缓归缓缓回头,清冷的目光淡淡扫过,“师姐有事?”

  明明已经痛到麻木了,为何还会有这样平静的表情,秦夕玦睁大眼睛,怒道:“你做了什么手脚?”

  缓归撤回手,淡淡道:“在下不明白。”

  秦夕玦真想一巴掌打过去,“不可能,那水里已经被我放了药,任何人的血都可以相溶,为何你的就不可以?你到底做了什么?”

  她未解释自己为何如此,缓归也未惊讶,嘴角上扬,淡淡笑了笑,无所谓地道:“那只能说明——在下的的确确不是王爷的儿子!”

  “你”

  秦夕玦眼睁睁看着缓归越走越远,直到背影都已经消失在风雪里,才使劲跺脚,无计可施,耳边听到脚步声响,一愣之间,瑞成王已经从她身边快步走过,很快就也融在了冰雪之中。

  

  双腿已经冻得有些麻木,缓归却没有停下脚步,风雪声中,他机械般地向前迈步,一步都不停。

  雪越来越大,视线越来越模糊,他渐渐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但耳边那个如魔咒般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

  那一个骄阳如火的黄昏,在首府甄仑的府邸,头发灰白的老者直视着他的眼睛,嘴唇翕动,一开一合间,只不过是一道百年前的圣旨,他便已如同雷震。

  离朝,郁家,最合法的继承人……

  那老者眼睛浑浊,声音却清晰如昨日,在他耳边,不止不休地回响,飘荡——

  你可知道,如果郁家平反,那你将是这皇位的首选继承人。

  谁都比不上你,包括尧宽。

  除非——你不是慕容家的孩子。

  

  除非,你不是慕容家的孩子……

  暴雪铺天盖地而来,很快积雪就已是厚厚一层,这样的大雪天里,却有一个单薄的身影艰难地行进着,他已经冻得几乎抬不起脚,却还在不停地向前迈步,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向那里,但仍是执拗不肯停下。

  紧紧握着的右手稍一松动,一抹几近透明的白色光芒从指甲里倏地滑落,眨眼间便消失在了风里,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他却似感觉到那逝去的光芒,苍白的脸上,蓦地竟有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右手,却再次紧紧地握起。

  这次,是真的,再没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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