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都的各路人马并不知道,在他们找得人仰马翻的时候,他们要找的人,正在凤栖梧对面一个小小的庭院里——睡得正香。
这一觉真是舒服啊,缓归缓归迷迷糊糊的想,自己这是睡了多久啊,睡得全身都软了一样,摇摇脑袋,神清气爽,身上的伤似乎也不疼了,从未有过的现象啊。
好久没有睡过这样好的觉了,不过也就刚刚高兴了一小会,缓归很快就被自己现在的处境吓了一跳。
一间宽敞明亮的屋子,屋里有淡淡的香气,闻起来很舒服,一张床又大又软,躺上去舒服的很,可是,他不是躺着的,他是趴着的,手脚被什么东西分别绑在床头床尾,绑得不难受,但是紧得很,一动都动不了,身上盖着很暖和的被子,可是,被子下的身子j□j……
缓归真是被吓到了,他这些年虽是昏迷的次数似乎比真正睡着的次数都要多,但每次昏迷时都知道是在哪儿,最起码知道醒来的时候会在哪儿,极少有过这样稀里糊涂被人家抓起来的时候啊。
他惊吓过后,就开始仔细回想,那天和素辞大战了一场之后启动了机关,然后呢,然后,似乎就是一片黑暗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缓归趴在那,蹙着眉头使劲地想,自己在暗道里就昏过去了?真是太疏忽了。那又是谁把自己弄出来的呢?
自己还在段子轩手里?不可能,若是他们,自己还会趴得这么“舒服”?
虽然被绑着,虽然姿势挺难堪的,但是,这床,这被子,确实挺舒服的……
在七皇子府里?也不会啊,七皇子没必要这样绑着自己啊?
王爷?更不可能,要是王爷,自己早就被打醒了,估计正吊在刑堂里挨鞭子呢!
那到底是谁啊,缓归刚要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就听房门被推开,然后脚步声响起来,直奔自己趴着的床而来。
那脚步声,很熟悉,但好像很久没听到了,缓归还没想出来是谁,身上就一凉,被子已经被扯了下去。
猛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况,缓归顿时打了个寒战,不知是冷的还是难堪的。
张了张嘴,刚要开口问,突然一阵风声,臀部一凉,然后就是尖锐的疼痛,不知道什么东西直接甩在了他刚刚好点的屁股上,顿时就是一道红肿的檩子。
太熟悉的疼痛了,比那脚步声还要熟悉不知多少倍,缓归终于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非但不抵抗不挣扎,反而放任自己懒懒地趴在床上,也不管刚刚好些的臀部又被打得皮开肉绽的。
身后的人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纵使不管不顾了,缓归还是疼得浑身是汗,将头埋在枕头里,忍着那人一点都不心软的狠打。
直到那本来就紫青的臀部上已经找不到可下手的地方了,“执刑”的人才停手,缓归忍着头疼和眼前的阵阵发黑,勉强回了下头,对着那个“凶手”暖暖一笑,声音轻柔温和,低低唤道:
“师父……”
身后站着的男子应该早过了半百之年,但保养的十分好,看起来也就四十多岁,眉眼冷峻,脸上的线条硬朗中透着慵懒和桀骜,薄薄的两片唇让人看着似是薄情寡义,正是冰寒殿主秦书画。
听到缓归叫他,秦书画扔下手里柳条编织成的“刑具”,拍打拍打手,也不看缓归,只很平常地应了一声:“嗯。”
缓归在秦书画身边长大,对师父的脾气了如指掌,虽然很平静的一个“嗯”字,也没看他,而且还刚刚打了一顿,但缓归知道,师父并没生气。
师父没生气就好,缓归格外满足,于是继续勉强回头,脖子被扭得疼也不管,又软软唤了一声:“师父。”
秦书画哼了一声,终于开口说了句完整点的话:“说吧,为师为什么打你?”
“是”想来师父前因后果都知道了,缓归就只规矩认错,“恕儿考虑不周,没有料到会有人过去营救,只能临时改变计划,险些落入敌手。”
“恕儿放松警惕,在暗道中疏忽大意,没有料到有危险就昏过去了。”
他从小受训,连重伤昏迷都不能随便昏过去,若是察觉周围有危险,那就是再重的伤也要坚持离开,决不能落入敌手,这次真的是太疏忽大意了。
转念又想,也不对啊,他是“落入”了师父的手里,师父怎么能叫“危险”呢,再说了,要是师父想抓他,他料没料到也没用啊。
难怪他丝毫就没感觉到怎么回事,竟然是师父把他带走的。
秦书画把玩着鞭子,在空气中甩了甩,冷着声音:“你故意挨鞭刑,一来是为了让瑞成王解气,二来是为了告诉别人,瑞成王对你丝毫不会仁慈手软,对吗?”
“是”
“你去段子轩那,一是为了保护七皇子,二是为了探听他的虚实,对吗?”
缓归咬着唇,半天才点头,心里嘟囔,怎么师父都猜到了,师父为什么要这么聪明?师父要是笨一点该多好。
结果被秦书画一鞭子甩在背上。
“对方情况尚不明确,就以身犯险,不顾后果,妄自逞能,这就是你这些年学到的本事?”
“恕儿知错”缓归恭谨回声,他太了解师父的脾气了,秦大殿主的性子相当古怪,他高兴的时候,就由得缓归耍小聪明胡闹捣蛋,可一旦心情不好,一瞪眼睛千雪山似乎都要抖三抖,哪管你错在哪里该不该罚,先按着揍一顿是正经。
几年下来,缓归觉得自己别的本事不说,就单凭师父一个眼神就能判断出他老人家是心情好还是不好,这一点连师兄秦羽都做不到,他颇为得意,偷偷跟秦羽嘀咕过,结果被秦书画听见了,差点又挨了一顿揍。
所以虽是师父没怎么生气,但自己终究是犯了错,认错的时候还是和当年一样规矩。
秦书画又打了几鞭子,终于停下手,正要再说话,却听房门被轻轻敲了一下,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师父。”
他还没回答,就听缓归随着那声音也叫:“师父”。
秦书画没理缓归,但还是伸出手,给他腿上盖了件衣服,又把被子掩上,这才对门外应了一声:“玦儿,进来吧。”
进来的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冷冽女子,缓归愣了一愣,这人她认识,非但认识,还有些熟悉——秦夕玦。
他们听雨阁凤大少爷的心上人。
缓归想起凤鸣不得不承认时那气急败坏的表情就想笑,结果一看到秦夕玦冷冰冰的样子,还是赶紧憋了回去。
秦夕玦还是平时冷冽面无表情的样子,给秦书画倒了杯茶,就走到床前,也不看缓归,只解开了他两手的绳子,手里拿着一块板子,毫无感情地开口:“伸手。”
“额?”缓归一愣,伸手?干嘛?瞄了瞄那块板子,要打?可是要打也轮不到你打啊!
转头去看秦书画,还没开口,就听师父冷冷说了两个字:“伸手!”
缓归哆嗦一下,再没敢耽搁,立刻乖乖伸手,没等他伸好,一板子就打在手心上,一点没留情,缓归也不敢动,心里琢磨,刚刚不是都打过了,怎么又打上了。
秦书画喝完了茶,站起来在旁边观了会刑,才问:“为什么打你?”
缓归蹙着眉头想啊想,还是想不出来,于是摇头:“恕儿不知。”
秦书画抬手,在他头上狠狠拍了一下:“觉得自己命长了是吧?没被素辞打死,想被师父打死?”
缓归恍然大悟,忙道:“恕儿知错,恕儿用了一百招还没拿下素辞,是恕儿轻敌了。”
秦书画憋着气,一巴掌拍在缓归背上,他那功夫,好似铁砂掌,缓归觉得脊背都要被打散了,听着师父恶狠狠的声音在骂:“逞能很好玩是吗,一百招?人家活蹦乱跳的,你自己就是个血葫芦,还去跟人家大战一百回合,还好是赢了,要是输了,为师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他一边说一边拍,拍得缓归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他是在骂自己逞能还是在骂差点给他丢脸,只得可怜巴巴地认错:“师父,恕儿知道错了,恕儿以后不会了。”
秦书画又一巴掌拍下来,骂道:“每次认错都这么快,每次都明知故犯,臭小子,你什么时候能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恕儿没开玩笑”缓归一脸无辜地看着秦书画,“王爷现在不会打死恕儿的,段子轩也不敢把恕儿怎么样的,素辞也打不过恕儿的,恕儿都知道……”
“啪”,又一巴掌。
“还敢嘴硬,你说,为师该不该打你?”
“该打该打,恕儿该打”缓归立刻乖乖认错,“师父打吧,恕儿知道错了。”
他们师徒两个对话的时候,秦夕玦还没停手地打着,就在缓归以为自己的手要被打废了的时候,秦书画终于大发慈悲说了个“停”。
缓归长长舒了口气,师父的“停”和王爷的“停”不一样,王爷一说“停”,极有可能再有更重的惩罚,但师父的“停”就是真停了,打完了罚完了就得了。
秦书画抬起缓归的左手,将两指探在他脉上,过了一会问:“服了沉羽?”
“是”
“服了几颗?”
“回师父,五六颗吧。”
话没说完,又被秦书画拍了一巴掌:“真是胡闹,那东西能当补药吃啊。”
不当补药吃又有什么办法,缓归低着头,长长的睫毛轻颤,秦书画的心顿时一软,依稀看到的是当年那个年幼的孩子,跟在瑞成王的身后,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里完全没有同龄孩子的稚气和顽皮,平平淡淡的,连点波澜都没有。
这孩子是他从小带到大的,看着他一天天长大,一天天成长,越来越懂事,越来本事越强,越来越有能耐,心里又骄傲又欣慰又心酸……
低头见缓归正看着自己,黑眸里水色氤氲,秦书画终于露出一个笑容:“怎么,师父打得委屈了?”
缓归摇头:“师父打的不委屈。”说是打的不委屈,但眼睛滴溜溜转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瞄到旁边站着的秦夕玦。
秦书画忍着笑,说是打的不委屈,委屈的是没被师父打,被“外人”给打了吧。
他大手一拍,使劲揉揉徒弟的脑袋:“恕儿,这是你师姐,夕玦,跟师父和师兄姓,叫师姐。”
“啊?”三公子很难得地瞠目结舌了一下,睁大眼睛看着师父:“师,师姐?”
秦书画看着徒弟惊讶的表情,笑得十分得意:“愣着做什么,快叫师姐。”
“凭什么?”缓归反应过来,颇感不满,立刻反抗,“明明是恕儿先入师门的,凭什么要叫师姐?”
偷眼瞄着秦夕玦,嘟囔一声:“明明是该秦姑娘叫恕儿师兄的。”
秦书画忍俊不禁,隔着被子在他屁股上拧了一下:“胡说八道,你师姐比你大两岁呢,你好意思让她叫你师兄啊。”
缓归扭过头,固执得像个小孩子:“不叫,师父偏心,就不叫。”
“臭小子”秦书画好笑又好气,又在他屁股上掐了一把:“师父让你叫师姐就叫师姐,哪儿那么多废话,再不叫,师父就打到你叫。”
刚刚被打了一顿的屁股又被掐,缓归疼得小脸煞白,又觉得害羞,他从小不知挨了师父多少打,但秦书画心情好时最喜欢掐他屁股,总说这才像是师父收拾徒弟,不过那毕竟是小时候,他已经十七岁,身边还站着个“师姐”,颇为不好意思,不经意地抿嘴看着师父。
秦书画好笑,这孩子真是摸清楚自己脾气了,懂事的时候懂事,乖巧的时候乖巧,但能放肆的时候绝不放过机会。
他正要再掐,却听秦夕玦冷冷地开口:“不用叫,秦某担不起三公子一声师姐。”不看缓归,却对秦书画恭敬道:“师父,玦儿先出去了。”
秦书画点点头,回头见缓归愣愣的模样,在他屁股上一拍,笑骂一句:“臭小子,这回好了,惹了你师姐生气了吧,看你还得瑟。”
自己去打开桌上的食盒,取了碗莲子羹出来,递给缓归:“饿了吧。”
当然饿了,都多少天没吃顿饱饭了,缓归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莲子羹,却没有动手。
秦书画奇怪,一边给他解开脚上的绑缚,一边问:“干嘛,还要师父喂你不成?”
“恕儿不敢”缓归赶紧应声,又忍不住问:“师父,您干嘛绑着恕儿?”
“你说呢”秦书画没好脸色:“疼成那样,师父都按不住你,不绑着你,胳膊都要被你自己咬烂了。”
“哦”缓归心不在焉应了一声,真的假的,还是故意要绑着打自己的?
不过他也只敢心里想想,披着被子窝在床上,慢腾腾地吃着那碗莲子羹,半天才吃下去一口。
秦书画觉得徒弟今儿怎么怪怪的,正要问,缓归却先开口:“师父,恕儿的衣服呢?”
秦书画立刻来了气:“扔了。”
“师父……”
“吃你的粥!”
还衣服呢,那衣服都破成什么样子了,一道道口子裂着,沾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更别说那些血迹了,真是给他堂堂的冰寒殿主长脸。
缓归被师父一瞪,又乖乖低头去吃粥,不敢再说话了。
秦书画骂了一句,才缓和了声音:“这几天好好在屋里呆着,哪儿也不许去,听到没,过几天为师再给你衣服穿。”
连衣服都不许穿啊,缓归泄气地端着碗,师父肯定是故意的,这样方便他收拾自己。
“师父,恕儿还要去做事……”
“闭嘴”秦书画截口骂道,“你给为师老实在这儿呆着,敢出去一步,为师打断你的腿。”
“师父”缓归不甘心,又叫,“恕儿有好多要事要去做呢……”
“让你闭嘴没听到啊”秦书画狠狠骂道,“你就给为师老老实实在床上躺着,先把你那一身乱七八糟的破伤养好了,其他的事情都不用你管,为师替你管。”
“啊?”缓归张着嘴,好不容易咽下去一口莲子羹,差点噎着,惊讶得瞪圆眼睛:“师父……”
“怎么”秦书画哼了一声,“你那点破事,师父还做不好不成?”
“不,不是”缓归赶紧摇头,眨了眨眼睛,没明白,小心翼翼地说:“师父,阿鸣他们都不知道恕儿在这,他们该担心了,恕儿要跟他们说一声……”
秦书画瞪眼:“师父没长嘴啊?”
缓归缩缩脖子:“师父,恕儿还要去那暗道附近查一查……”
不出意料又被秦书画瞪了一眼:“师父没长腿啊?”
缓归不敢再说,但还是有些不甘心,“师父,恕儿都不用管了吗?段子轩那边,沈轻仕那边,甄仑那边……”
“再啰嗦就把你扔出去”秦书画气极败坏,揪住缓归一只耳朵,使劲拧了几下,缓归疼得龇牙咧嘴,赶紧连声认错,乖乖吃完了那碗莲子羹。
秦书画把碗往旁边一扔,给缓归盖好被子,这才消了气,道:“都不用你管了,为师倒要看看,小小的段子轩和沈轻仕有几个胆子,敢欺负我秦书画的徒弟。”
“师父……”那恶狠狠的声音,缓归却听得有种莫名的安心,他从小到大什么事情都是一个人扛,连他小时候,秦书画都没有说过这样护短的话,师父这是怎么了,不仅要给自己帮忙,还要给自己出气吗?
不用猜都知道徒弟心里怎么想的,秦书画坐在床边,揉揉缓归的头发:“好了,什么都不用你操心了啊,先把身子养好了是正经,听到没?”
“哦”
一到稀里糊涂不明所以的时候就是一个“哦”字,秦书画无语,拍拍缓归的脑袋:“恕儿,听话,这些事情师父会帮你,你现在好好养伤就成了,别的都不用管,记住了?”
“嗯”虽是还是不太明白师父怎么就突然这么慈爱了,但话里边的维护缓归还是听得出来,于是重重点头,秦书画在他已经凌乱的头发上又使劲揉了一下,声音温和:“累了吧,再睡一会。”
“嗯”缓归乖乖应了,趴在床上就睡了。
秦书画顿时好笑无语,站起来给缓归盖好被子,这才走了出去。
秦夕玦还在院子里站着呢,见他出来,一向没有表情的脸上稍稍带了点不像笑容的笑:“师父。”
“嗯”秦书画点头:“玦儿,为师出去办点事,你在这看着点恕儿。”
秦夕玦别过脸,声音有些冷:“师父,您不怕玦儿杀了他?”
秦书画满不在乎地向外走,道:“你是他师姐,他是你小师弟,你忍心在师父这里同室操戈就杀了他吧。”
秦夕玦目送师父出去,又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在门口踱了半天,这才咬咬牙进了屋子。
天色不太好,屋里只有点点的灯光,昏暗的光色下,缓归侧趴在床上睡的正好,被子只盖到肩头,露着瘦削的肩膀,小脸压在枕头间,有些苍白,薄唇轻抿,睫毛轻轻覆着,在脸上投下阴影,显得无辜而乖巧,左手压在身下,受伤的右手放在头侧,手心摊着向上,伤处没有上药,还是一片肿胀青紫。
秦夕玦咬了下唇,手放在腰间按着刀柄,迟疑了良久也终究没有j□j,转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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