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网游竞技 > 陌上花 > 第二十七章 盛夏骄阳偏憔悴

??第二天慕容焯成父子离开后,缓归继续在院子里跪着,白天里人来人往,不能像晚上那样“放肆”活动腿脚,只能在无人时悄悄动一下,只是今天不知怎么了,在大中午别人都热得汗流浃背的时候,他还是冷得直哆嗦,偷眼看一下四周无人,悄悄抱了下肩膀,触及到匕首,又疼得皱眉。

  门廊下脚步声匆匆响起,缓归迅速放了手,转眼间有人快步来到他跟前蹲下身,看到他小心的动作,苦笑一下:“恕儿,别怕,是诸葛叔叔。”

  果真是诸葛沧海,正一脸心疼地看着他,低声问:“还疼不疼?”

  缓归摇头,他已经冷得连疼都感觉不到了,眼前一阵阵发黑,身子一晃,险些跌倒,诸葛沧海一把扶住他,薄衫掩盖下的肌肤热得烫手,诸葛沧海一愣,这孩子从来都是身体冰凉的,怎么今天这么热,手不由自主抚上他额头,惊呼一声:“恕儿,怎么发烧了?”

  听到诸葛沧海的喊声,缓归下意识抬手要去摸下自己的额头,手臂却重得抬不起来,只好放弃,他出生时身体羸弱,几乎活不下来,后来苍伯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药,当做奶水一样给他灌下去,稍稍好些之后,就被送去了冰寒殿,紧接着就是做暗卫,常年的高负荷的训练,无穷无尽的刑罚折磨,再加上他身为听雨阁阁主所要肩负的重任,从身到心都是累的,身上的疼痛从小到大就没有停止过,哪里还分得清是伤的还是病的,不管是什么,该完成的任务一项都不少,该做的事情也一件都不能少做。

  只是似乎也很久没有发烧了,常年住在冰冷的暗室,又时不时在雨里雪里跪上几天,这个身子早已习惯了那些冰冷,这次看来是躲不过了。

  缓归看着诸葛沧海担心的眼神,再出口的声音都是沙哑的,但他还是低声开着玩笑:“叔叔,恕儿这样是不是很没用?”

  诸葛沧海心疼不已:“恕儿,起来歇一会,王爷不在家,别傻跪着了。”

  缓归摇头,王爷是不在家,可院子里人来人往,要是王爷知道自己敢在罚跪的时候起身,能饶了自己才怪。

  诸葛沧海叹口气,蹲在他旁边,摸着他的额头:“烧了多久了?”

  缓归忍着眼前阵阵发晕,仔细回想了一下,摇摇头,其实他从水牢出来时就已经发烧了,虽然水牢里的盐水起了消毒的作用,但好几轮的虐打折磨加上精神上的几近崩溃,身子早就支撑不了,苍伯给他吃了点药,也没降下温度来,昨天又折腾了一天,更是加重了,但他从来都是伤病在身的,哪里记得是什么开始发烧的。

  诸葛沧海没有办法,没有瑞成王的命令,又不能给缓归拿药和食水,缓归忍着眩晕,低声安慰他:“诸葛叔叔,恕儿没事,外边太冷,叔叔去歇着吧。”

  这孩子,都烧糊涂了,诸葛沧海看着那炽热的大太阳,这样的天气,不热得出汗就不错了,还能太冷了。

  他无可奈何,进屋里取了一碗冰水过来,拿着手巾沾了给缓归擦擦额头和手臂,不让喝水,没说不让擦擦吧,诸葛沧海一边埋怨瑞成王,一边心疼地安慰:“恕儿,再忍一下啊,一会就好了,再忍一下。”

  一下午就在缓归和诸葛沧海的互相安慰中度过去,缓归不停说没事,诸葛沧海不停说再忍一下,隔一会就拿着手巾给他擦拭下,只是那点冰凉根本不管什么用,干裂的嘴唇刚刚触及上清亮的冰水,就又恢复了干巴巴的样子。

  快用晚膳的时候,耳朵发烧了一下午的瑞成王终于回府了,诸葛沧海一见他,好似看着了救星,快步跟上几步。

  “王爷,王爷。”

  慕容焯成无奈,就知道他要求情,还不等他开口就摆手:“有什么事等会说,本王有事情要吩咐齐寿。”

  诸葛沧海被拦在门口,气恼地一跺脚,齐寿跟着慕容焯成进屋,陪笑道:“王爷,要不让三公子吃点东西吧,这都跪了快一天一夜了。”

  “才一天一夜,他有那么娇气吗?怎么连你都给他求起情来着?”

  齐寿笑道:“王爷,三公子的伤不是还没好呢嘛,不许吃东西,总让他喝口水吧,您看沧海一直瞪您呢。”

  慕容焯成抬头看向窗外,果真诸葛沧海满眼埋怨地看着自己。

  慕容焯成看了一会,才道:“让他起来吃吧。”

  齐寿忙出去了,跟缓归说了一声,就出去找饭去。

  缓归站起身,跪了一天的腿脚都麻了,险些摔倒,诸葛沧海忙扶着他坐在自己门前的台阶上,臀腿的伤碰到冰凉的石板,都不知道是疼得难捱还是觉得凉快得舒服了。

  不一会,明凯跟在齐寿身后端了托盘过来,里边放了一碗饭一碗水一双筷子,缓归见明凯过来,站起身来行了个礼,之后又被无奈的诸葛沧海按在台阶上,塞了碗筷在他手里:“慢点吃,先喝口水。”

  慕容焯成在屋里晃了几圈,抬头见外边三个人正坐在台阶上,明凯孩子气地盯着缓归看,一脸的担心和关切,诸葛沧海坐在缓归旁边,一手放在他背上轻轻拍抚,一会端起那碗凉水让缓归喝,一会又不知询问什么,而坐在中间的少年偶尔抬头,安抚地回答诸葛沧海的话。

  那小脸上,竟然带着淡淡的笑容,很好看,看起来也很舒服。

  慕容焯成眯着眼睛,自己似乎从来都没见过这孩子的笑容,在自己面前,他总是恭顺地低头跪着,或是一脸平静地领罚,哪怕是这样的浅笑,也从未有过。

  慕容焯成看了一会,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看着明凯和诸葛沧海明显心疼的眼神,咂咂嘴,这小子怎么这么好人缘,连新来的明凯都对他又敬又爱的,沧海就更不用说了,这小子坐在他身旁,活像是他的儿子。

  慕容焯成哼了一声,然后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已经走了出去。

  那边三人正“其乐融融”的,结果突然见他过来都吓了一跳,忙都行礼,缓归端着手里的饭碗,一时不知是该放下还是端着,王爷这几天心情不好,估计又要摔了碗打他一顿了。

  没想到慕容焯成只是看了一下,然后就很仁慈地吩咐:“起来吧,接着吃。”

  他站在那看着,缓归还哪里敢吃,连忙放下碗筷:“回王爷,属下吃完了。”

  慕容焯成还未说话,便见诸葛沧海再次埋怨地看了他一眼,慕容焯成觉得委屈,本王是让他吃来着,他自己说吃完了的。

  诸葛沧海不理会他,自己去又扶了缓归坐下,伸手又去摸他的额头,担心地问:“恕儿,是不是难受的很,叔叔给你找点药?”

  慕容焯成就站在旁边,缓归连头也不敢抬,却听瑞成王疑惑地问:“怎么了?”

  诸葛沧海抬头抱怨:“王爷,恕儿发烧了,这几天沧海侍奉您,让恕儿回去歇歇吧。”

  “嗯?”慕容焯成低下身,缓归见他蹲下,不敢再坐,赶紧又跪下。

  慕容焯成也不管他是跪还是坐,伸手抬起他的脸,果真,一向苍白的脸上有些微红,额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身子不受控制地在微微打颤,被自己抬起头来,也不敢看他,垂着眼帘。

  慕容焯成目光扫了一下,却看到他肩胛处的东西,不由愣住。

  那只几天前被自己刺进去的匕首,竟然还在他的肩胛处插着,只不过他穿着黑衣,那匕首柄也是黑色的,没注意也没看出来。

  他竟是带着这匕首在门口屈辱地跪伏了一天一夜,其间还被小厮拿马鞭辱打,然后又因为逼尧宽选择,自己打了自己一顿耳光,又挨了一顿藤条,之后在水牢里受了几天的折磨,昏迷了数日才醒来,又为了救自己跟那么多人打斗了一番,然后又被打了四十棍子,还发着高烧又跪了一天一夜。

  这孩子回来都快一个月了吧,几乎就是没停歇地被自己折腾,绞龙鞭、卫园、刀刻、热水浇、耳光、藤条、水牢、棍子……除了那几天昏迷着,在府里时就几乎是天天在这跪着,这样的折腾,一般人早都倒下了,还别说他身上一直都有伤。

  慕容焯成抬手,无意识地放在了缓归的额上,果真烫得手疼,心里不由自主轻轻抽动了一下,只是他没在意,只按着缓归的肩膀,轻轻取了匕首出来,看着缓归额上的汗水,忽地想起今天慕容尧钧跟他说,昨天真是好险,那打架的人不知何故向城门口跑去,他追了过去,正好碰到他们,慕容焯成脑中念头一闪,试探着问:“昨天是你派人引着尧钧到城门的?”

  也就尧钧相信会有那么巧的事,缓归眼前有些发黑,头脑都不太清楚,只下意识点头:“是,属下的人正好碰到二少爷和人争吵,属下觉得应是有人故意绊住二少爷,让二少爷失职,就派人去引了二少爷过去。”

  慕容焯成愣了一会,带着满身的伤救了那些大臣,破坏了别人要陷害自己的计划,还保全了尧钧,自己却只因为要安抚尧钧就迁怒他,让他无缘无故地就挨了四十棍子,昨天自己看到的眼神定然不是幻觉,这孩子,还是有些难过的吧。

  慕容焯成再次抬起缓归的脸,指肚不经意地拭了下他脸颊上细密的汗,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和声音问:“怎么都没跟本王说?”

  缓归被他抬起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习惯性地抿唇:“属下不该隐瞒王爷,属下知错。”

  慕容焯成又是一愣。

  这孩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再也不会在自己面前解释什么了,是不是他的错都只是一个“属下知错”,然后自动去领罚。

  是觉得解释了也没人会信吗?

  慕容焯成半天没说话,诸葛沧海也不理他,只一下下顺着缓归的后背,缓归已经烧得迷迷糊糊的,早就不知道是白天黑夜了,感受诸葛沧海的安抚,开口安慰:“诸葛叔叔,恕儿没事,您别管恕儿,不然王爷该生气骂您了。”

  诸葛沧海没听懂,但还是随口安慰:“没事,王爷不会管的,恕儿别怕。”

  慕容焯成听得心里糊涂,“说什么?”

  缓归眼睛几乎睁不开,朦胧间听到他声音,再次稀里糊涂开口:“诸葛叔叔,王爷起床了,恕儿进去伺候。”

  诸葛沧海手一停,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哭笑不得:“傻孩子,都烧成这样了,还伺候王爷呢。”

  慕容焯成刚刚又是一愣,这什么跟什么啊,听诸葛沧海的嘟囔才明白过来,敢情这孩子说胡话呢,他苦笑一声:“起来吧。”

  缓归闭着眼睛被诸葛沧海扶起来,身子晃晃悠悠的,还不忘开口谢恩:“谢王爷,属下给您端菜。”

  慕容焯成脸上的肌肉抖了几抖,终于决定不和这烧糊涂了的孩子计较:“行了,让你诸葛叔叔给你弄点药吃,再胡说八道本王抽你鞭子。”

  听到最后一句话,缓归终于清醒了点,强睁开眼睛看看慕容焯成,又看看诸葛沧海和明凯,蹙着眉头,努力思考自己刚刚说什么了来着。

  慕容焯成看他纠结的模样,心里突然软了一下,再次摸了下他滚烫的额头,温声说:“恕儿,这几天没什么事,去听雨阁看看吧,十六日府内军政,那天回来就成。”

  齐寿在后边不远处,很无聊地算了算,自从三公子西巡回来后,王爷一直都是一口一个“孽子”,一会一个“畜生”的,不是罚跪就是上刑具,直折腾了近一个月,这好像还是第一次这样温和地当着三公子的面叫“恕儿”呢,王爷真是心软了吧,离军政还有好几天呢,真是大大仁慈啊。

  结果,这么大的仁慈,缓归却只是后退了几步,他终于清醒了些,跪下叩头:“多谢王爷恩典,属下告退。”就再没二话了。

  慕容焯成也没在乎他有没有“二话”,缓归在他面前历来是问一句才答一句,他也早就习惯了,只是见缓归自己摇摇晃晃地向门外走,几次差点跌倒,终于又忍不住再次心软,脱口叫住他:“等下。”

  见缓归回头又要再次跪下,慕容焯成无奈:“起来,让你诸葛叔叔送你过去。”

  缓归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变成了了然,谢了一声,便被诸葛沧海扶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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