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即使宁云晋已经突破了第二层,要在这样的急速水流中带着两个人游动也有些吃力。他能做到的只是牢牢抓住两人,然后随波逐流。
这样的洪水里夹杂着沙石和断裂的树枝,打在身上钻心的疼,可是人力到底比不上大自然的力量,连想自己调整方向都做不到。
文禛刚开始还有点意志,只觉得宁家小胖子抓着自己的手捏得自己的手腕都疼了。到底是小孩子手掌,五指太短了抓着手腕的时候根本合不拢,便也不好用力,只能用更大的力气才能保证两人不会被水流冲开。
这一波的大浪似乎格外的凶猛,不知道从哪里冲来一截断了的木头,恰好砸在文禛背上,他闷哼了一声,呛了几口水,内外伤交加一口气终于喘不上来晕了过去,失去意识之前他只朦胧的感觉到抓住自己的那只手真软,真小。
宁云晋的水性虽然不错,但是时间一长他也有些吃不消了。如果松开一个人,攀住一根树枝什么的,以他的水性要脱离这样的危险还是很容易的,可是两边都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血缘最亲的人……即使并不亲近,但是放开哪一个他都做不到。
正在他犯难的时候,他看到有一个穿着侍卫服的人正抓着一根浮木,努力朝着自己这边游动,那人看着有些眼熟,宁云晋认出那应该是保护文禛的人。
要是让那人靠过来首先就会先管住皇帝,宁云晋可不想让这人破坏自己的计划。
那人前进的方向恰好在他的左手边,他这只手正巧抓着太子弟弟,眼看那人距离自己这边越来越近,宁云晋假意被浪头打得承受不住,左手一松,立刻惊惶地大喊,“快救救太子……”
听到他的叫喊声那人条件反射的伸手一抓将太子捞起,等到他将鸿明搁到浮木上后,再抬起头属于皇上的那抹明黄和宁家的小孩早就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送走手头的累赘之一,宁云晋便如同蛟龙入海一般,他两只手抓住文禛顺着水流朝自己看好的方向快速游去。他们只是正好倒霉站在了决堤的地方,洪水虽然急了一些,但是周边还是暂时有高地可以歇脚。
宁云晋小心地避开人,带着文禛朝着偏僻的地方游,甚至还幸运的抓到了一块浮木上了岸。上岸之后他便将文禛那惹眼的龙袍给脱了下来,然后裹在浮木上扔进洪水里,辨认了一下方向便架着他朝着他们来时的反方向走。
作为一直跟在皇帝旁边的人,宁云晋对于这次出巡的防卫安排自然很清楚,自家老爹就负责的是文禛后路的安全,如果朝着盐仓镇方向走,肯定能找到后援脱离危险,但是自己好不容易将皇帝偷了出来,怎么会往那边走呢!
宁云晋选择的方向恰好是这次水患的重灾区,两人脱掉了华丽的外袍后,都是满身的泥泞,看起来与其他仓皇逃难的人差不多。他也不知道这样走了多久,只觉得周围的人越来越少,自己的内力也开始不济。
没了内力他可支撑不起文禛这样的大个子,看了眼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应该距离官兵的搜索范围足够远,宁云晋便找了一个破庙停了下来。
这期间文禛曾经昏昏沉沉的醒来过两次,但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他先是受了不轻地外伤,又被巨浪狠狠地拍击在身上受了冲击,接着内力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时好时坏,宁云晋贴着他的身体都能感觉到文禛一直在微微颤抖着,发出难受的呻|吟。
等到将他在破庙放下之后,宁云晋一摸他的额头,这才确定文禛正在发烧。
看了一眼两人的这一身狼狈,宁云晋先是在他身上摸了摸,将能证明身份的玉佩、值钱的玉扳指什么的都摘了下来,再这样一看,在泥水中打了个滚的皇帝陛下便和路边的流浪汉差不多了。
宁云晋在破庙中寻了一圈,找到一个不知道谁留下的破盆,虽然边缘有些裂口,但是也不影响使用,便拿着出了破庙。
在江南这样的水乡最不缺的就是水源,宁云晋知道,既然这里以前是个庙肯定附近就有干净的水源地。
果然他在周围找了一下,便发现了一条小溪,更妙的是在溪边居然还有个小村子,看样子因为这边地势比较高,还没有被水淹。
这时候宁云晋的早有预谋便看出来,他身上带了一个小荷包,里面金瓜子、银裸子和吊钱都放了一些,沉甸甸的一坨,他天天带着也不嫌重,但是这些黄白之物在整个人泡了水之后,可比银票管用多了。
这村子里只有几户人家而已,听到他说前面决了堤都有些惊慌,宁云晋拿出几吊钱找他们换了四套旧衣服——两大两小和一床薄被。他的运气看来很不错,这村里居然还有个采药人,家里存了一些常见的治疗外伤的草药,想到文禛那一身伤,于是他也买了一点。
告别了村人,他先是扒光自己那身满是泥泞,又被体温烘干的衣服自己跳进小溪里面痛快地洗了个澡,然后换上农家小孩的旧衣服。宁云晋将自己的衣物清洗了一遍,这才打了一盆子水,背着从村人那里换来的东西回到破庙。
文禛还没有醒。他的眉头皱得死死的,两颊烧得通红,呼吸十分急促,双手抱着头似乎在忍耐什么痛苦。
即使脸上还有些泥泞的污迹也能看得出来这人的相貌实在生得好,褪去那身正装度加成百分之百的龙袍,皇帝陛下也就只是普通人而已。
他的眉峰如剑仿佛直插鬓角,鼻梁高挺,两侧颧骨微耸,嘴唇薄而色浅,用相书上的话来说这样唇形单薄的人天生对感情之事少有留恋,功利心重,而颧骨偏高的面相最是容易为了成功而不择手段,不但待人严格,更难寻私情。
而这个人也正是应了他的面相,为了天下便将自己舍弃了,让自己吃了那么多的苦……宁云晋望着他不禁出了神,这便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也是自己的仇人。他正昏迷着,根本无力反抗,只要自己走上前去,手起刀落,什么怨仇憎恨便都可以一了百了。
宁云晋仿佛被蛊惑了一般,一步一步朝着文禛走去。
还没等他的手碰到文禛的皮肤,突然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打到身上,总算宁云晋的反应及时,用内力护住了自己,尽管是这样他整个人还是被打得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地上。
文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他艰难地坐起身,满脸戒备地望着宁云晋,“你是谁?”
宁云晋没想到伤成这样的文禛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攻击力,不由得庆幸自己那邪恶的念头只是随便想想而已,毕竟他要真想要文禛的命在洪水里就可以动手脚了。
不过看着文禛眼中的谨慎与陌生,他心中一动,瘪嘴委屈地问,“你不认识我了吗?”。
文禛的眉头蹙起,本来见是个小孩他的戒备便已经少了一些,再一看小孩手上拿着的只是一截明显从衣服上撕下来的破布条,刚醒来时那如临大敌的表情更是松懈下来。他仔细的打量着小孩的长相,似乎真的有些面善,但是只要一思考自己的头便如同有人在拿着大锤敲打一样,疼得不得了。
“你是谁?”同样的问话,文禛这次不但和善多了,甚至还带了几分疑惑。
宁云晋一看他似乎在忍耐头痛的样子,想着最近的事情心中的猜测不禁多了几分肯定。
虽然在血脉之力如何使用上他还只是个初学者,但是理论知识已经学了不少。其中有几项禁忌是被多次强调的,比如说不要短时间内频繁使用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能力,不要在内功突破期间过渡使用能力,否则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容易损命。
想到自己那太子弟弟莫名其妙的突然好转,再又回想起之前遇险时文禛对他的保护,宁云晋心里不禁酸溜溜的,哪还不知道文禛这是走火入魔了,内功时好时坏、头疼、短暂失忆等只怕都是副作用。
文禛看到那小孩望着自己的表情突然变得无比幽怨,眼神中还带着几分责怪,他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居然有些虚,于是小心地试探道,“我们应该是认识的吧?你是……我弟弟?”
弟弟!!?
宁云晋差点笑得喷了出来,幸好他这几年演戏功力渐长,居然还是保持了一副惊讶地面瘫表情。他也是在文禛面前油腔滑调惯了,拧着那破布条委屈地扭着,瘪嘴道,“我才不是你弟弟呢!你怎么可以忘记我,亏你还当着我爹的面说过要照顾我的!”
文禛见那粉雕玉琢般的小娃儿双目含泪,小嘴紧紧抿着——憋笑憋的,看着可怜巴巴的,他隐隐记得自己似乎真的答应了什么人要照顾这小孩的,可是自己似乎不但没做到,反倒还打了他一掌。
看他一直坐在地上,也不知道刚刚跌疼了没有,文禛便有点想起身朝着小孩靠近,谁知道一动便觉得自己浑身疼得厉害,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宁云晋连忙爬起身,跑到他边上,着急地问,“你没事吧?”
“无碍。”文禛拧着眉头忍住痛,他反手抓住小孩问,“我虽然现在不记得了,但是也会照顾你的。可是我到底是你什么人?”
宁云晋笑眯眯地道,“你是我爹帮我找的童养媳呀!”
作者有话要说:宿醉中,顽强的窝正在努力撸第二更,保守估计12点前能码出来,先把第一更传上来免得大家等的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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