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云县城。
县尊冯鸿云站在城头,蹙眉望向官道,又抬头看看天色,此时天已尽黑,但克岭村妇孺们,还有府城清吏司司主粱左还是不见踪影。
“县尊大人,梁大人他们今日会不会不来了?”
冯鸿云摇头,“梁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说今日到,那肯定就是今日到。”
“黑夜已至,妖诡群出,又有妇孺在侧,路上怕是不好走!”
“行了,若当真到不了,梁大人也会遣人送信过来。”冯鸿云出声打断,“安置之地,可准备妥当了?”
“已经妥当,且连饮食也已准备停当多时。”县城清吏司司主回答道。
“如此就好!”冯鸿云虽然已经在此处等了有些时候了,但却并无任何不耐。
没办法粱左乃是府城一司之主,品级比他这个县尊高,且又是府尊心腹,受命钦差,无论哪一个身份丢出来,都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粱左一句话,让他负责安置克岭村近千妇孺,他二话不说,一天之内便将地方腾了出来,哪敢有半分怠慢?
就在这时,冯鸿云眼神一凝,因为远处有一点火光闪过。初时只有一点,而后越来越多的光点闪过,逐渐汇聚成长长一条火龙。
“来了!都随我出城迎接!”冯鸿云立刻知道,是克岭村的人到了。
……
黑夜路险,哪怕有火把灼灼燃烧,一路照明,走起来也依旧比白天难走了数倍不止。
克岭村的妇孺们,面上皆带上了疲惫之色,哪怕只是走了一天而已,却也是风霜满面。
白天刚出发时,那些笑闹的孩童们,此时也早已偃旗息鼓,要么被本就疲惫的大人背在背上,要么被放在车上,靠在行李上酣睡。
粱左看了看身侧的吴婆婆,这位老人家今日白天,依旧在忙她那座木雕,直到入夜之后,火把的照明实在不稳定,再加上行走赶路时,牛车颠簸得厉害,她这才停下。
“阿婆,前面就是清云县城了,我们快到了!”
周围妇孺们,听到粱左的话,顿时松了口气,面色也轻松了许多。这一路上,她们能顺利走到这里来,多亏有梁左。
一路上她们遇到不少妖诡,但都被粱左及时处理掉了,这么多人一路行来,竟是无一人因此受伤殒命,实在是奇迹。
其实,她们一开始已经做好了大量人死在路上的准备,在这个时代,举家迁徙,哪里是说说那般简单,有时候是要以生命为代价的。
别说是他们这些妇孺,便是村中男丁都在时,有时候从村里去往县城,都会遇到危险,遭遇意外。而她们,竟然这般安全地抵达了。
这是谁的功劳,她们自然清楚,因此对这个粱左,她们心里又亲近了几分。
吴婆婆抬头看向远处的黑暗,“要到了吗?也好,孩子们都累了!”
“清云县的县尊冯鸿云,还算个不错的官吏,城中捐税也不算重,以后日子不会难过的。”梁左开口道。
他之所以选择将克岭村的这些妇孺送到清云县城来,一者克岭村本来就是清云县辖下村镇,距离此处最近,不必长途奔波。
路途越远,意外越多,越是危险,哪怕他也不敢保证更远的路途上不会出现任何意外,妖诡可不认他这个清吏司司主之职。
这一路上就遇到了不少妖诡,所幸实力不算太强,他再加上麾下那些官吏,还应付得过来。
二一个,便是那冯鸿云为官还不错,不算那种能力特别强的官吏,属于守成有余,开拓不足的类型,但绝对还算清廉,不曾有过盘剥百姓的劣迹。
其实这种官员还真就是目前克岭村的人最需要的那种。因为克岭村的这些妇孺们,背井离乡,来到一个全新的陌生环境,最需要的便是安定。
有时候官员能力太强,对百姓而言却不并不一定是好事。最怕的就是那种有些强,但又不够强的。除了家中百姓负担,别无益处。
不要怕犯错,要敢于做事。这句话其实在为官一任时,还真不怎么合适。
多做多错,少做而少错,官吏的一个错误,可能导致的便是成千上万百姓失去生计。
所以,在这方面,便是梁左,也不能奢求。能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打理地井井有条,便已经算是一名合格的官吏了。
吴婆婆点了点头,“多谢大人了,我代克岭村这上千口子人……”
粱左打断吴婆婆的话语,“阿婆,这只是我的本分而已!莫要多言了!”
吴婆婆只好闭口不言。
“您老人家这几日一直在做这木雕,我却不曾看出您雕的是谁,能给我讲讲吗?”
梁左是真的好奇,他一开始以为吴婆婆是在为自己的亡夫造像,想要做个纪念,可是后面越看越是不对劲了。
这雕像似乎不光是对吴婆婆而言很重要,倒像是吴婆婆为克岭村所有人雕刻的。
吴婆婆将怀中木雕取出,这木雕尚未完成,现在也只是能看出一个模糊人形,距离完工尚早。
这木料虽好,但给她的雕刻也带来了极大的麻烦,她需要更大的力气,更多的心力,才能落下一刀。
而且越是到后期越是如此,因为前期若是下刀错了,尚有调整的机会,可是后面若是错了,便真的没有后悔可言了。
“这是守护克岭村的神灵!”
梁左面色一僵,眼神凝重起来,身为官吏,最怕听百姓提起的是什么?
莫过于神灵、神祇一类!
若这个世界没有超凡存在,没有妖诡存在,倒也罢了,顶多就是迷信而已,可这里不是,这里所谓的仙神,有时候是真的存在的,只是到底是不是仙神就不一定了。
诡神也是神!便是凶灵也有可能成为神!
便是一个村镇奉养的家神也是神,而他知道恰好就知道,这种东西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
不过是一群拥有超强力量的,嗜血食肉的妖诡而已,哪有半分神圣之意?
所以,他听到此话之后,面色立刻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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