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铧揦多久,大仙女感觉了气喘吁吁,力不从心,她双手斜拄着铧揦子把头,脑门儿顶在手背,皱纹迅速厚厚堆积上了额头,滚滚进入灰白的发际。她明白自己老了,经受了这次疾病,身体可能恢复不到从前了,地里的活如何是好啊?站着歇了一会儿,感觉依然没有力气,大仙女只好悻悻的拄着铧揦子撇拉在回家路上……病之前干起活来一整天可以不吃不喝,今天从出屋到现在才不过2个小时,自己就口干舌燥,浑身乏力,眼冒金花。她侧望了一眼不远的场屋子,想到冯梦,张义虎,油然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莫名的情愫,便晃晃悠悠,慢慢撇拉了过去……
大锅饭的结束,分开了人们的劳作,分掉了农具、牲畜和土地,但有九眼深水井都归统一管理。吕青山吕头儿知道原来常年只会看场的张义虎不会种地,却懂点机器,就安排了他负责看井。平时只负责早、晚村民的饮用水各抽深井水二个小时。水浇地时候就得哪里浇地,到哪里开泵抽水。
张义虎上无片瓦,不论看场,还是看机井,住的都是场屋子,摆在中间的门板床上几乎总是空着,不知道他是痴呆疯傻还是其他毛病,白天黑夜都没有人看见过他睡觉,床板下堆满杂物,不准任何人挪动。冯梦好像和他心有灵犀,这样爱干净整洁,却从来不收拾不挪动张义虎的床和床下物品。
起初除了吕头儿,没有人认识他,也没有人搭理他。后来,人们看他痴呆疯傻,更没有人和他来往了。没人来往也就没人亲近,没人亲近也就没人给他介绍媳妇,更没女人看上他,他因此也就注定了光棍儿一条。
大仙女不愧是大仙女,也许是菩萨心肠,看他受罪,方便时候就给他带几个棒子面饽饽饼子和几个腌制好的咸芥菜头,放他屋里,彼此也不说话,更不知道他是吃了,还是扔了。屈指算来,原先也只有吕头儿和大仙女与张义虎有那么点关联。没有想到一次偶然后,冯梦、常道宽搬来了场屋子,常蓉、李忠等等几个年轻好玩的都来聚会凑热闹,场屋子一下子热闹升腾了起来。
不知道大仙女今天渴的难受,还是有其他原因,撇啦着撇啦着的来到场屋子,手拄铧揦子,歪歪着身子,有气无力:“叽叽来点热水——”。平时回家直接就舀水缸水喝,从病了后就不敢喝凉水了。
依然端坐着的张义虎,身体纹丝不动,深深的鹞眼的余光扫过,犹豫了好久好久……终于起身进屋端出冒着热气的底边和口沿多处掉了釉子的铁水缸子,放在大仙女面前靠墙的一摞砖上,自己又端坐在了木凳上,表情依旧。
大仙女端过水缸子感觉也许还有点热,就呼呼呼吹了吹气,试探着喝下二小口,把铧揦子靠墙上,摞三块砖坐下来又慢慢小口喝着……
大仙女耷拉着眼皮面向着张义虎伟岸身躯,如同是主人和堆偎在主人身边的一只老猫儿,就这样被足足的太阳照射了一刻钟,没有语言,没有动作,没有一切,只有微微的西南小风撩了撩,拨了拨大仙女没有梳理的跑出大众的几根灰白苍发。
“叽叽张义虎啊!看你体格挺好的,叽叽你们只要了小树林,也没有要可以耕种的地,叽叽你帮帮我行吗?”大仙女木木的似自言自语,又喝一口水接着说:“叽叽我感觉这两年不行了,尤其是病好了后更不行了,叽叽也想不种地了。唉!叽叽我有儿子,儿子上学,娶媳妇都得要钱,叽叽不种又不行啊……”她停顿了好一会儿,又有气无力道:“叽叽看你体格好,你能不能帮我翻翻地,叽叽我来种,等收了粮食,给你分三成,你也就有粮食吃了,叽叽就算你帮我忙行吗?……”大仙女鼓着勇气的说着,自己不好意思低下了头。张义虎斜睨一眼她瘪瘪的大嘴和翘翘的长下巴,依然故我的端坐着,没有言语。
不知道大仙女是不是临时起意,都只是随意一说。抬头看看张义虎依然阴冷模样,知道自己自找没趣。在侧脸看看场屋子里面干净整洁的清清新新,尴尬的自己皮笑肉不笑说:“叽叽发烧发的,叽叽烧的真有点迷迷糊糊了,叽叽现在有小鬼丫头照顾你了,叽叽用不着了,叽叽说着玩儿的……叽叽说着玩儿的……”说完起身酸不溜丢的又喝了几口,把水缸子慢慢放回原处,把坐过的三块砖摞回原地,拄着铧揦子有气无力,撇拉撇拉的悻悻离开了……
大仙女撇啦着离开不久,冯梦欢快的蹦跳着跑在前面,其他人紧紧尾随,回来后马不停蹄,几个人在场屋子左侧靠小树林一面乱忙一气,说笑打斗,热闹非凡。不久就开辟出来个不大不小的养殖场,把捕获的各种战利品,全都饲养了起来。这下可好,猪羊兔胡钻乱蹿,鸡鸭鸽连喊带叫,鱼鳖虾蟹懵懂纳闷……
场屋子一下成了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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