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已经过了,但属于冬天的第一场雪还没下,这跟气象台预计好的时间发生了偏差,南栖月休息了许多天,电影上映后又重新忙碌起来,接了几个商业广告,到了晚上,她换下衣服准备回家,出了门口才发现一台熟悉的车子早已经等候在侧。
是陆北庭的车。
自从电影上映后,他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南栖月的通告也攒了好几个,两个人忙的时间不一样,除了晚上相拥而眠,其他时间只能通过手机微信聊天。
“姐,那我跟凯哥先坐车回去咯?”小铃铛把手机还给南栖月,顺便提醒她明天记得早起出席一个商业活动。
南栖月忙活了一天已经身心疲惫,呼出一口热气,她将口罩戴上,点头:“把流程再发我一下,还有嘉宾名单。”
明天的活动受邀的明星不少,她今早听凯尼说了一遍,但由于困得睁不开眼睛,所以大概听了个头尾,今晚还得做做功课。
凯尼接话:“我现在直接发你吧,你等会儿回去慢慢看,还有微博记得营业一下啊,都多少天没发微博了,你那两千万粉丝迟早饿死。”
南栖月:“……”
听这俩人唠叨完,南栖月才得以脱身钻进陆北庭的车子里,开车的是吴秘书,想来陆北庭也是刚从北南下班过来。
“累了?”陆北庭放下手里的文件,接过她脱下来的口罩和帽子放在一边,从善如流地牵过她的手指捏在掌心里,给她传递着温度。
南栖月活动了一下脖子,后腰靠着背椅,整个人瘫软了下来:“有点儿,果然不能休息太久,都休息出懒癌了,平时比这更忙的时候都没这么累。”
“回家泡个澡,睡前给你按摩按摩。”陆北庭目光狡黠,表情甚是期待。
南栖月歪了歪头:“泡个澡?”
陆北庭似笑非笑:“鸳鸯浴。”
南栖月被气笑了。
真是每天都有新花样。
陆北庭买了新的精油,有舒缓疲劳的功效,闻着一股淡淡的木质香,许是心疼南栖月,这一场鸳鸯浴陆北庭没敢做什么,泡了澡之后在睡前给她揉了揉小腿和后腰。
“陆北庭。”南栖月在睡前呢喃出声。
“嗯,怎么了?”陆北庭搭在她腰上的手收紧了几分,屋里熄了灯,陆北庭闭着眼睛,胸腔微震。
“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雪。”南栖月声音很轻,气息有些沉闷。
“可能今晚会下。”
“之前也说元旦那天会下雪,后来也没下。”南栖月也跟着睁开了眼睛,埋在陆北庭颈窝的脑袋动了动,稍稍离开了一点,似乎有赌气的成分在,“现在已经凌晨十二点了,也没有下。”
“想看初雪?”陆北庭摸着她后颈。
“想和你一起看初雪。”南栖月说着溢出一声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也是下雪天。”
陆北庭手指微蜷缩,片刻后试探性询问:“你认为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姜老爷子说她曾经丢失过记忆,可是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丢失的记忆也慢慢回来了,但现在看来,南栖月完全对小时候就见过他的事情毫无印象。
要么就是当年没给她留下什么深刻印象,小姑娘转头就把他忘了,要么就是她没想起来。
“不是吗?难道我们以前见过?”南栖月反问。
陆北庭没答,似乎在想要不要说起这件事。
察觉她的迟疑,南栖月顿时没了睡意,在黑暗里抬了抬头:“真见过啊?”
陆北庭又将她按了回来,用鼻音发出一个“嗯”字迹:“见过,就在渭水大街。”
不管是初见,还是第二次见面,都是在渭水大街。
南栖月怔住,呼吸都重了几分,掀开被子坐起身将床头灯打开,转头迷茫地看着陆北庭:“什么时候?我……我不记得了。”
人这一生遇到的人实在太多了,偏偏她还有点脸盲,无关紧要的人和事情还会在脑子里自动过滤,如果陆北庭说的是真的,那这一段记忆一定是被她忽略掉了。
“别着急,不是什么要紧事儿。”陆北庭坐起来,将枕头垫在身后,重新把南栖月捞过来抱着,宠溺地揉了揉她脑袋,“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你还小,推算回去的话,那一年你才十岁。”
南栖月喃喃一声:“十岁是我刚被接回姜家那年。”
“嗯,遇见你那天,你一个人哭着蹲在渭水大街的马路边,我主动搭讪的你,告诉你我叫陆北庭,还给你讲了一个童话故事。”陆北庭当年十五岁,对这段场景记忆犹新,那是他第一次哄女孩儿,还是给一个陌生的女孩儿讲故事。
整个过程都是陆北庭在说话,当年的南栖月是个小哭包,偏偏哭起来没有一点声音,一双眼睛蓄满泪水,可怜巴巴的惹人心疼。
也许是讲故事很有用,小姑娘止住了眼泪,怯生生地告诉自己她叫南栖月就跑掉了。
栖月,南栖月。
有名有姓,但这个姓氏不常见,世家里也没有这个姓氏,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是姜家的姑娘。
南栖月眼神呆滞,表情凝固了好一会儿,陆北庭猜到她可能是在想这段往事,便也不着急打断她的思绪。
直到片刻后,南栖月微微动唇,抬手抹了抹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在擦眼泪。
陆北庭拿下她的手,着急道:“怎么了?想不起来也没关系,那时候你还小……”
“你讲的故事好幼稚。”南栖月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里,声音微微颤抖。
陆北庭微微屏息,抓着手腕的手缓缓下移,搂着她的腰肢无声一笑。
原来还记得。
只是缺少一个想起来的契机。
脖颈感到一阵湿热,大概是南栖月没忍住哭了,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正打算开口说点什么,下一秒就听见南栖月闷声吐槽:“我当年都十岁了,你还用幼儿园的故事哄我。”
陆北庭失笑:“所以是嫌弃我的故事很幼稚才跑开的?”
身上没带糖,没什么哄人的东西,又不忍心她一个人在那哭,所以就只能编一个故事哄哄人。
没想到还遭了嫌弃。
南栖月微微抽了抽鼻子,伸手把陆俞舟搂得更紧了些:“不是,是想起来要回家了。”
正巧那一天是她回到姜家的第三天,她感受到杨玉梅的敌意,有些害怕,又不想让老爷子发现,所以才偷偷跑出去一个人哭了一场。
“我在那之后是记得你的。”南栖月解释,“但时间太久了,后来我忘了。”
忘了陆北庭的名字,也忘了陆北庭这个人。
“对不起。”南栖月闷声道歉,不敢抬头看陆北庭的眼睛。
“傻阿月,在我这里说什么抱歉的话,我说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还记得,不仅记得,还娶到了你。”陆北庭尾音拉长,眸子里藏着零星笑意。
南栖月眨了几下眼睛,睫毛湿了一片,好半晌终于舍得抬头,由着陆北庭给她擦拭眼泪。
“还是当年那个小可怜,哭得我心肝疼。”陆北庭眼神闪烁着细碎的光,捧着她的脸颊在她眼睛印下一个吻。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南栖月看着他的眼睛,话已经到了嗓子里,却被陆北庭预判似的先一步回答。
“是。”陆北庭抚摸她的脸颊,柔情似水,“知道是你,所以就娶你了。”
如果他没有出国,凭着姜陆两家的交情,他也许能陪着她长大。
从那年遇见开始,他们就注定是要在一起的。
凌晨五点,陆北庭睁开了眼睛。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南栖月跟他说:“下雪了。”
他掀开被子披上衣服走到露台上看,夜色里,灯光映着白雪的模样,折射出来的雪光弥漫在空中,雪花纷纷扬扬地往下坠落,像是碎玉洒空,清冷无暇。
陆北庭重新回到卧室,轻轻摇晃了几下南栖月的肩膀:“阿月,醒醒,下雪了。”
正如梦中南栖月喊他的那句一样。
南栖月被喊醒,撑开一条眼缝,呆呆地跟陆北庭对话:“下雪了?”
陆北庭失笑,揽着她肩膀扶着她坐起来:“是,下雪了。”
这下南栖月听清了,也彻底醒了过来,惊讶地看了看陆北庭,揉揉眼睛:“下雪了?现在?”
“要看吗?”陆北庭刚问出口,南栖月就已经迅速下床穿上了鞋子,他轻笑一声,给她穿上外套裹上围巾才带她出去。
露台的风很大,南栖月被吹得很精神,她仰头,将手伸出去,让雪花落在自己掌心里,然后慢慢融化。
这场初雪应该刚下不久,低头往下看时,周围的景物只是被铺上了一层浅浅的银白,南栖月眸子里反射着光,回头时,能看见她亮晶晶的眼睛里映着陆北庭的模样。
“拍个照纪念一下。”南栖月说。
“我帮你拍。”陆北庭说着便已经把手机拿了出来。
“就这个角度,你帮我拍两张。”南栖把围巾拉下,露出噙着笑意的嘴唇,眼神的光很澄澈,她镜头感一向很好,加上身后空中纷纷扬扬的雪花,一拍一个氛围感大片。
“你过来。”南栖月拉着他的手,脑袋往他肩膀靠去,顺手把手机交给他。
陆北庭微微屈膝,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环着她肩膀,脑袋与她的脑袋靠在一起,举止亲密。
初雪降临,爱意横生,陆北庭向冬日的神发誓,与南栖月此生共白头。
今朝看雪不够,他要与她,走过春华秋实,看遍夏蝉冬雪。
重新回到床上,南栖月已经没了睡意,左右翻看着手机里的照片,最后选了两张陆北庭帮自己拍的单人照发布到微博。
陆北庭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进来:“不睡了?”
南栖月接过喝了两口,眯着眼睛笑:“不睡了。”
“那做点什么?”陆北庭问。
南栖月抬头,放下杯子朝他伸出双手,语气有些撒娇:“抱着,说说话。”
就这样互相抱着,诉说着彼此的爱意,从以前说到以后,一直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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