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又看向宋清，恭敬有礼道：“您放心，这片儿是在下的辖区，就算在下不当值也会叮嘱别的兄弟，谁敢再来您门前耍横，绝不会姑息的。”
听明白的众人知晓新来的掌柜的是有后台的，便纷纷附和，胡麻六吓得不敢吱声。
宋清知这人是误会了，正要解释，人群外又传来怒喝，竟是宋贠也来了。
他这几日没去大营，一直努力申调虎卫营。
宋贠力大无穷，拨开堵起来的行人，顷刻间站在宋清跟前，紧张问她：“没事吧？”
宋清摇头低语：“无事，所幸有张礼他们在，这位兵马司的大人也制住了闹事的人。”
若是再晚上一刻，她便要扣动臂弩了。
早前谢昶说过恐不会这么顺利，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阻碍，她目光落在八字胡身上，对方伤的重，糊了一嘴血，被兵马司用麻绳捆了起来。
她同卫队长道谢，对方赔笑道：“哪里，您是裴大人的好友，自然也就是赵大人的好友了，再者，这也是在下的差事。”
宋贠一听裴大人，立即想到裴鹤铭，面色不善的瞪着卫队长。
宋清便扯扯他衣袖，等兵马司的人押着八字胡等人离开后，才对着二哥道：“大哥说调任令下来之前，二哥不能随意离开营地。”
“我请了几日假，过来帮你看着铺子，你一个女子要开门做生意，我不放心，”他随手拾起地上翻到的牌子靠在门边，进了门内，上看下看，最后道：“有模有样的。哎，你那些什么什么膏的，回头给我几份，我拿着去营里卖给那些兄弟们，他们家里头老婆孩子，兴许都能用得上。”
营里制度严明，宋清摇摇头：“被发现了，你要挨板子的。”
“要是能让你挣到钱，挨顿板子也不怕。”少年望着妹妹，眼里浮上笑意，揉了揉她的发顶：“你做什么，二哥都相信你。”
然后拧眉看她一眼：“实在不行，二哥弃戎从商，保家卫国的事留给旁人做，我就想着你可别出什么事。”
谢昶和张礼几人对视一眼，各做保证绝不会让三小姐损伤分毫。
宋清明白他的担心，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句认真回道：“父亲大哥和你都是宋家的顶梁柱，宋家的男儿不单单是守护大昭的国土，也是为了母亲和我，二哥想要看着我嫁人生子，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我也想看到大哥二哥娶到自己心仪的姑娘，美满一生。”
宋贠闻言，微微一怔，便觉自己有时说话莽撞了些。
“好，但我目前没有心仪的姑娘。”
未来，谁知晓呢。
……
几场风波后，大理寺恢复些许清净，每日断的案子也如从前一般，便连刑部也鸡零狗碎的去掌一些市井小案。
裴鹤铭久未归家，在大理寺见着裴宗耀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早前因为昭仁皇后召见宋家女这件事闹出的动静已然消弭了，但裴宗耀仍是道：“东宫那边，自从你上次擒住北狄的细作后，太子便被陛下车撤了许多职务，加上前段时日太子称病已有几日未曾上朝，昔与太子交好的大臣私下里送了好些东西，结果便被陛下知晓了，非但严厉的斥责更是停了东宫的俸银，眼下人人都道太子触到陛下的逆鳞，更有人揣测陛下这是要行当年未完成的事。”
当年皇后母族的父兄为了驰援陛下，入了敌人陷阱，昭仁皇后的父亲和兄长死于北狄人之手，母族里只剩个嫡亲的妹妹，陛下心怀愧疚，才立了大殿为储，其实满朝百官谁看不出来陛下更喜爱三皇子，只因三皇子的生母郑贵妃而屡受非议。
如今这阵仗，太子行差踏错一步便极有可能被废，可想而知接替者必然是三皇子。
“东宫那边，能避就避，毕竟太子这事牵一发动全身，”裴宗耀道。
裴鹤铭并不想参与党争，自他任职大理寺少卿，虽也曾有人试图拉拢过他，但几次之后见其油盐不进也就当他是大理寺的硬石头弃之不顾。
“下官知晓，”裴鹤铭微微颔首。
裴宗耀见状，忽的想起一事，又道：“过两日你姑母要回彭城了，明日东华门那边有场灯会，你带着星罗和邵离他们去看看。”
三姑母在上京待了数月，彭城也来了几封信，想来也就这几日的事情了。
他点点头，应道：“我知晓了。”
“什么都是你知晓了，你还知晓哪些？”
裴宗耀有心多说几句，衙署里来往都是人，他克制着情绪，看向儿子，又道：“今日就搬回去，整日宿在值房里，连家都不着。”
言毕，拂袖往内堂走，迎面见着刑部万主事，两人便并肩一道去了堂内。
当日，裴鹤铭便差梁家兄弟将他起居所用之物搬回了裴府，与三姑母用了晚膳，陪着小堂妹下了盘棋，又教了堂弟剑术，这才洗漱上榻，临睡前，房门被叩响。
星罗怀里还抱着个木纸鸢，但纸鸢翅膀损坏，外头糊的纸也褶皱丛生，显然已飞不起来。
她泫然欲泣的看着他：“二堂哥，你要是见到宋姐姐，能不能将这纸鸢交给她，我找了好些木匠来修都没能修好，我就要走了，以后不知什么再回来，”说到这，她眼里包着的泪水就这么滚了下来，显然是难过极了。
裴鹤铭还未曾见过小堂妹哭的这样伤心。
他把人带到屋内，将纸鸢接过来，翅膀下的确有个机括，但已折断。
烛火忽闪，映着女孩泪蒙蒙的眼，她期期艾艾的看着二堂哥：“大堂哥说你会娶她，你若真的娶了宋姐姐，那我就更喜欢这个嫂嫂了。”
裴鹤铭手上动作一顿，烛光映照下，他面露微笑，眉宇里是藏不住的柔和：“傻丫头，大堂哥与你说玩笑话的，莫要当真。”
星罗张了张嘴，觉得再没什么比听到这句话更让她难过了，豆大的泪珠簌簌而下，她哽咽道：“那我走了。”
走还走的不畅快，还要一步三回头。
裴鹤铭拿她没法子，只得应下：“好，待日后见了她，我再将这木纸鸢交给她，修好了留着，等你来上京或者我让人送去彭城。”
小丫头眼里绽出细碎的光彩，连连点头：“那敢情好，我等着。”方才的阴霾一扫而空，蹦跶着两条腿雀跃的沿着长廊消失在檐下的烛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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