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院的厢房里,连块反光的物件都不能有,因二夫人若看到,会伤心难过,二爷心疼呢,便用布巾全部遮住,这还不止,二爷带着夫人去了很多地方,便是去山野林间找不入世的大夫,”丫鬟说完,提醒她:“公子小心脚下石阶。”
她点点头,心里被日光晒得温温暖暖的,进了堂内,吃了半盏茶,沈骁便赶了回来。
“你要走了?”沈骁面上有汗,也不及擦拭,将手中包裹放在桌上,提壶倒茶,兀自喝了一盏。
宋清道:“不是,沈大哥也知,那两个孩子,如今很依赖我,而且这件事没有查清楚之前,我不放心。”
“你大哥的信,方才收到的,”沈骁顿了顿,从袖中摸出一封信,递给她:“你打算怎么回?如实告诉他,还是编个由头?”
说到这儿,沈骁叹口气:“你以前可不会撒谎。”
宋清正要拆信,闻声抬头看他。
早前在潮州大营,他每日风里来雨里去,晒得肤色黝黑,如今将养的白了些,愈发的丰神俊朗。
她抿了抿唇,笑道:“我以前也撒谎的,有次你拿了弹弓打山雀,说要烤了吃,后来被大哥发现,罚你围着校场跑了五圈,你不是还奇怪,怎么就被宋将军发现了,其实啊,是我告诉大哥的。因为你那山雀不给我吃。”
沈骁怔了下,看着她眸光狡黠,也不由得轻笑着摇了摇头。
她细细读信,一些家常琐事,那包裹里的东西是谢婉缝制的驱蚊香囊和特制膏药。
另有封信,也是谢婉所写,那日未能去送她,多有惦记,盼早日再见。
……
东院的书房外是一小片竹林,正值夏季,清幽雅静,微风拂过珠帘,便有叮咚细响。
一盏香茶,一鼎药炉,糅杂的清香萦绕小小的竹斋。
阮氏坐在桌前,挽起截袖子露出手腕,白袍青年隔着细纱看着她,眉间微微蹙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先生,劳您为内子看一看,”沈易出声提醒。
俊秀青年回神,眼里那抹光亮倏的消散,重被沉稳取代,他搭指在阮氏的腕部,闭目半晌,随即起身,拱手道:“冒犯了。”
他抬手要去掀纱幔。
沈易下意识的挡住。
“夫君,”阮氏唤了声,沈易这才将手放下。
两人自从成亲后,除了头几年问诊的大夫会看她的容貌,但大多会露出惊异和恐惧神色,他其实毫不在意她的容貌,可这许多年,阿蘅心里有个结,她不愿意揽镜自照,甚至坐船看到水中倒影也会兀自伤怀。
妻子不说,做丈夫的却看得分明。
沈易不愿见她心绪烦闷,索性带着妻子云游四方,遇着神医便叫人瞧上一瞧,各式的补药也吃了不少,渐渐的亏损的身子调理好了,气色也比从前红润许多。
可还是沾风便会头疼难受。
儒雅青年修长指尖触到细纱,顿住,几不可察的深呼吸,然后一鼓作气的掀开。
阮氏神情自若,面带淡淡笑意,问:“我这烧伤许多年了,早就结痂了,看了许多大夫,都说治愈的机会不大……”
面前的青年端详半晌,放下细纱,妥帖的帮着整理好,往后退开一步才道:“那些不过是庸医,庸医说的话如何能当真。”
沈易听后,问道:“先生的意思,内子的疤痕可以祛除。”
青年笃定点头,神色平平,拢着宽大的袍子站的笔直,他望着沈易:“除了用在下调制的药膏,还须得辅以面部穴位扎针,沈夫人的伤疤的确是有些年月,不过既遇到在下,便没有治不好的。”
他说完,微微一笑,与二人拱手:“烦请二爷为在下提供一处居所,最好离夫人不远,可随时帮夫人诊治。另外,在下会开一剂方子,从前那些便不要再用,夫人底子不差,不需过分滋补。”
沈易自然满口答应,当即研磨铺纸。
方子写好后交给仆从去抓药,及至此时,沈二爷还不知晓白袍青年姓甚名谁,只对他的问题,青年淡然一笑。
“在下姓萧,名字于我而言并无什么意义,待治好夫人的面疾,我也不会久留,”青年语气疏离,俊秀的面容在背光里有些模糊。
隔着细纱的阮氏看着立在几步开外的青年,笑道:“怎会没有意义,于你父母而言,名字便是他们精心为你取的。”
“在下无父无母,孑然一人。”
话题到此无法继续,竹斋内安静半晌,沈易忽的想起一事,打破安谧:“还要劳萧先生,前堂里有个孩子,脸上长了块红斑,若不去掉实在可惜。”
青年想了想,倒也没拒绝。
……
依照沈家在扬州水网的势力,从昨日起便开始带人按稚童所绘的海貌搜寻,但大海浩瀚,一时半刻也没什么有用的消息。
不止沈家,徐长安也着了巡座船外出。
宋清因惦记两个稚童,不得多等,同沈骁说:“沈大哥,二爷的好意我真的心领了,稍后你帮我同他说一声,我便先走了。”话毕便挎着包裹准备离开。
沈骁点点头,知晓她脸上这块痕迹是故意做给外人看的,却还是提醒她:“万事当心。”
他看着少女白皙干净的脸,顿了顿继续道:“你到底是个女子,与他们那些男子同院,有诸多不便。”
“沈大哥放心,事出从权,我会注意的,”她颔首。
然才迈步出了正堂门槛,便听到沈易清朗的声音:“子明,且等一等。”
她转首,日头当中映照下来,廊下走来两道身影,沈易在前,之后的月白袍衫青年,背光而来,在看到她的瞬间,似脚步顿住,但很快又恢复从容。
“子明正要同您说呢,不劳……”她眯了眯眼,看清来人,当场便愣住了。
来人眉目俊雅,唇角含笑,眸中流动着潋潋风采,连看向她的目光都透出他乡遇故知的亲切。
他道:“原来这就是二爷说的宋公子,果然是……清秀至极,这红斑让白玉蒙瑕,不过在下素有赛华佗的称号,区区红斑不在话下。”
依旧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
宋清怔愣半晌。
原来是故人啊。
沈骁看着她:“子明,你怎么了?”
她这才回神,提袍上前,拱手朝所谓的“赛华佗”作揖,竟一改方才的说辞:“如此,就劳烦先生了。”
赛华佗微微一笑:“客气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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